錢陽當然不是在開玩笑。


    楚南之前曾經和他說過,清靈宗在無量穀是有暗線的,而那名暗線的名字就叫做胡武!


    錢陽當然是早就想找這位臥底兄聊一聊的,可他進了遺跡兩眼一抹黑,誰也不認識,這事又不能亂打聽,直到從陸施嘴裏聽到胡威這個名字,他才靈機一動,翻出了這個隱藏在無量穀不知多少年的戰友。


    比起陸施這個臨時生意夥伴,顯然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更值得信任。錢陽覺得,自己這趟能有多少收獲,八成就著落在這個胡武身上了。


    陸施走了沒多久,便帶著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走了迴來。那中年人麵色平靜,但步履卻很有些急切,而陸施的臉上則帶著說不清的苦澀。


    此行的順利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適才找到了胡武,才剛說出唐小果三個字,胡武就開口問道:“是錢陽來了麽?”搞得陸大影帝當場就傻在了那裏,直到把人帶到了錢陽麵前,他才算弄清楚,敢情人家玩的是無間道啊!


    “二位慢聊,我先迴去刷牙!”陸施一直秉承著不立危牆的信念。


    錢陽揮手便把他打發了,正主來了,誰還管他一個死跑龍套的啊!


    看著陸施走遠,又瞥了眼還在那修煉的浦皓白,胡武壓著嗓子開了口:“錢師弟讓我好等!”


    “胡師兄知道我?”錢陽很有些詫異,他知道陸施隻要提起唐清遠,身為失聯暗子的胡武肯定會來一見,卻不曾想胡武竟然好似一直在等他一般。


    胡武微微一笑:“無量穀封山之前,我便得到宗門傳訊,說聯絡可能中斷,讓我耐心等待錢師弟的到來,而且傳訊還說,錢師弟到來之時有八成可能會通過陸施尋我。所以今日我一見陸施,便知道定然是錢師弟到了。”


    錢陽的臉沉下來了。


    這什麽情況?


    無量穀封山之前你就知道我要來?


    無量穀封山的時候我在哪?


    我tm還在幽暗沼澤翻鱷魚玩呢吧?我都不知道我要來,你就知道了?


    這豈不是說唐清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算計我了啊?


    其實錢陽不知道,唐清遠一開始並沒有算計他的意思,鏟除無量穀的行動早在磨劍堂從坊市中捉拿呂天的時候就全麵展開了,或者說從黑袍執事在羅家店鋪買瓷碗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那時候的錢陽還僅僅是個煉氣中期的小菜雞。


    隻不過後來唐大掌教偶然得知錢陽會土遁術,才臨時起意將他加了進來。而唐大掌教事先也絕對想不到,他臨時加進來的這個小棋子,幹的遠比他想象中要漂亮得多。


    錢陽沉默不語,本來想好的一肚子說辭現在一句不都想說了。


    “錢師弟可帶來了新的指示?”錢陽不說話,胡武隻得開口問。


    錢陽搖頭。


    “那師弟此來……”胡武幹脆把話就說一半,看你接不接。


    錢陽歎了口氣,心說來都來了,什麽都不說也實在不像話,撈幹的說吧:“胡師兄覺得策反無量穀弟子是否可行?”


    胡武麵露難色:“師弟有所不知,現如今無量穀弟子大致分為兩種……”


    “這個我知道了。”錢陽連忙打斷了他:“就是說策反不了是吧!”


    胡武點點頭:“很難。”


    “好吧!那我就這麽迴去交差了。”錢陽意興闌珊。


    胡武楞了,心說我等你這麽久,你連話都不讓我說就直接交差了?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還有個事。”錢陽又道:“戰事將近,開山門弟子戰力不足,我需要帶迴去一些古董,師兄可有辦法?”


    “這……”胡武欲言又止。


    “據說胡威那裏可能有不少古董?”錢陽不想廢話了,直接說出心中所想,其實他此時已有離去之意,任誰發現自己被人算計了不知多久,心裏也難免不會生出一些想法。至於任務?做成什麽樣算什麽樣吧!


    “家兄……並不知曉我和清靈宗的關係。”胡武的語氣有些閃躲。


    “開山門弟子實力每強一分,戰勝無量穀的機會就大一分,貴兄長既然一心要逃離無量穀,想來應該不會吝惜一些古董吧?”錢陽心情不佳,雖盡力讓語氣不那麽生硬,卻也效果寥寥。


    胡武略一斟酌:“錢師弟要多少古董?”


    “價值二十萬吧……十萬也成!”麵對胡武,錢陽可就不好意思把老丁頭的那一部分算在裏麵了。


    即便價值已經減半,胡武還是苦笑著道:“這麽多古董就並非我兄長一人所能擁有了,不掏空十幾二十人的存貨是萬萬湊不夠的。”


    “能弄來麽?”錢陽問。


    胡武有些為難:“若是家兄自己的古董,我大不了向他坦白身份,拿也就拿了,可牽扯的人多就不好辦了。他們那裏有百十個人日夜不停輪流挖掘,我若拿不出一個足夠分量的說法根本不可能拿走任何一個人的古董。而向那些人坦白身份卻是萬萬不可能,人心隔肚皮,牽扯到清靈宗,難保不會有人生出事端。”


    錢陽雙手用力揉了揉臉道:“那不如換個說法!那百十人裏困在瓶頸的應該不少吧?我這有個聚靈盤,他們既然一心想走,想必也不會多懼怕無量穀的門規,盡量找些膽大又可靠的人,讓他們用古董換聚靈盤的使用權,能換多少換多少吧!”


    “聚靈盤?這倒是個辦法!”胡武眼睛一亮:“隻是定價多少古董用一次合適呢?收多了怕是有人舍不得。”


    錢陽道:“要不先估計一下有多少人願意換,再定價格,總歸至少湊出價值十萬的古董吧!”


    “好!此事便交給我了!”胡武稍一沉吟便點了點頭:“我迴去與家兄仔細商議一番,也到了該向他坦白的時候了!”


    見胡武幹脆利落地把事攬了過去,錢陽倒有些猶豫了:“師兄選人時可要格外慎重,否則一旦消息泄露,那可就危險了。”


    胡武灑脫一笑:“哈哈!師弟放心,在無量穀藏了這麽多年,誰是什麽樣的人,我還是有些把握的,那百十人裏個個拿得準不敢說,但挑出十幾二十個可靠的問題不大。”


    “那就全靠胡師兄了!”錢陽雙手抱拳。


    胡武擺擺手:“小事一樁!”


    隨後二人又商量一番細節,胡武便告辭而去。而商定的結果卻讓錢陽心裏很不是滋味。


    胡武堅持讓錢陽隻管自己藏好,等浦皓白突破完成之後,他便將聚靈盤拿走去賺古董,什麽時候賺夠了,再把古董送迴來,完全不讓錢陽操心。


    錢陽確實是不想@操心,可就這麽把這險惡萬分的活計交了出去,他心下又很是不安。這位師兄的灑脫令某人自慚形穢,他覺得比起胡武,自己瞻前顧後的性子實在是有些低端。


    想來家裏的那位掌教大人也是看準了自己很難主動做些什麽,才不停地算計自己,用各種辦法逼著自己為宗門出力。


    說起來,像胡武這樣的人,才是宗門所需要的人才吧,而自己……掌教用起來怕也頗不順手。


    其實錢陽覺得自己在清靈宗也就是安個身,他隻想平日裏幫宗門做些個力所能及又沒啥危險的小任務,隻要對得起自己的常例就好。他從來不奢求從宗門得到更多東西,當然也就不願意接受宗門強加給他的更多責任。


    往好聽了說他這叫無欲無求,不過想來宗門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無欲無求”的人吧。


    這樣的人生還真是失敗呀!


    錢陽難得自省,卻也打算抵死不改。


    他已經打定主意,等無量穀的事兒一了結,他就去辭了這個勞什子的副總執,然後天天把自己關在屋裏睡大覺。


    不過現在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兩天之後,錢陽一腳踢走了完成突破的浦皓白,隨後便把聚靈盤交給了如約而來的胡武,並千叮嚀萬囑咐一定別把某人送他的聚靈盤給玩壞了。


    之後他便又把自己藏迴了牆裏,一邊嗑藥一邊咬著牙繼續修煉。


    無量穀貌似風平浪靜,可開山門那邊厲兵秣馬卻瞞不了人。


    據說開山門前些日子向門下所有築基弟子發放了一套合擊之術,現如今這些弟子們已經暫停了一切外務,專心藏在山門之內演練。


    築基弟子習練合擊之術是要對付什麽樣的修士?


    答案當然是金丹!


    至於具體是哪個金丹?這話就不好直說了。反正清靈宗的胡大長老原本就算不上平和的性子近來愈發火爆了。


    照例摔了幾個茶杯之後,胡長老勉強算是喘勻了氣,可坐下來之後,他對某位好夥伴的擔憂之情卻愈發濃重了。


    胡長老出自中州胡家,而中州胡家則是隱劍門的附屬家族。


    我們這位胡長老在家族中算不上成器,年紀輕輕便被迫遠走東墳。不過憑著家族那帶有補償性質的支持,他也成為了一名金丹修士,並如願成為了清靈宗的長老之一。


    胡長老在東墳待了大半輩子,卻實在沒交下什麽朋友,平日裏也就是與同樣出身隱劍門的陳長老走得近些,卻也談不上親厚。要說在東墳唯一能令他掛心的也就隻有那麽一位,那就是他的發小,無量穀的金恩銘大掌教。


    他很清楚,他的發小近來處境大為不妙,可惜他卻無能為力。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金恩銘落到如今的處境還與他大有關聯,因為開山門的呂天當初就是被他親手交到青言長老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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