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站起了身,錢陽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呆萌笑容。


    他的目光是那樣柔和,就仿佛眼裏漂浮的都是錦緞;他的神情是那樣安然,就仿佛心中流淌的都是德芙絲滑牛奶巧克力。


    悄悄走到葉書然身後,錢陽的神情又多出了一些愛憐。


    隔著十厘米的空氣,錢陽輕輕撫過葉書然的秀發,隨後不自主地抬起手閉眼嗅了嗅,似乎手上正殘留著美麗姑娘的幽香。


    衝著心上人的背影笑了笑,錢陽表達出了發自內心最誠摯的歉意。


    來吧!


    錢陽雙眼精光閃過,竟然果斷地手起刀落,一記手刀毫不留情地砍上了葉書然的後頸。


    毫無防備的葉書然突遭重擊,完全來不及反應便“嚶嚀”一聲軟了下來。錢陽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扶住那柔軟的身軀,然後極盡溫柔地將她平放在地上。


    說起來不容易,但其實從錢陽抬手砍人到葉書然倒地不過就是眨眼之間。


    而就在錢陽剛剛放好葉書然的一刹那,一股滔天的氣勢突然從四麵八方籠罩向錢陽,那有若實質的壓力將他那原本筆直的身軀近乎擠壓成團。


    錢陽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神情卻沒露出一點兒意外之色,就像他早知道會是如此一般。


    “長老莫慌,請耐心聽弟子一言!”錢陽的聲音平靜如水。


    沒有任何應答。


    但那不再增長的氣勢似乎正在等待他的解釋。


    錢陽早知不會有人答他,不緊不慢地自顧自接著道:“打破法陣這種事兒實在沒什麽難的,想來長老也知道,我一個人就完全可以做到。”


    仍舊沒有迴應,但錢陽明顯感覺出身周的壓力似乎輕了一些。


    錢陽挑了挑眉毛:“小然師姐不曉得其中利害,她若不小心露了身份,隻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弟子以為,還是我一人前往更加妥當。”


    錢陽感覺出包裹他的氣勢滯了一下,大概是某人正在猶豫。


    “小然師姐本就是碰巧到此,與此事並無關聯。她也完全不曉得內情,平白無故參與進來肯定會增加諸多變數。弟子保證,我一人前去擊破法陣肯定會更加順利,絕對萬無一失。”


    某人仍然在猶豫。


    錢陽卻不再解釋,而是轉而說起了其他:“弟子既然已經作出決定,自然不會半途而廢。可是此去生死難料,還請長老看在掘地鼠的麵上,無論如何也要保得師姐周全。隻有師姐無礙,弟子方可一心一意與那光頭周旋。弟子拳拳真意,望長老體諒!”


    說到這裏,錢陽便不再多言,擺著視死如歸的表情等待宣判。


    錢陽很清楚,他打暈葉書然,青嵐就一定會出現,因為青嵐見到他出手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錢陽要扛著葉書然逃跑,所以必定要出手製止。


    錢陽更清楚,青嵐即便出了手,也絕對不會把事情做絕,因為他心中肯定還寄望自己去完成任務,不到萬不得已,任務的優先級肯定高於其他。


    所以錢陽在青嵐出現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說自己仍舊會去做任務,隻要這一點不變,那一切都有得商量。他所作這一切就是為了把葉書然從這必死之局中摘出去,為了保證葉書然的安全,他甚至都不顧顏麵的抬出了找迴掘地鼠的舊情,隻希望這位從未謀麵的青嵐長老能保下原本就無辜的心上人。


    這是錢陽謀劃的驚天賭局的第一步,隻有青嵐同意他一人前往,他的後續打算才有可能成立,而在錢陽看來,這一步的成功率其實很高,比起他後邊的謀算,這點小事兒連開胃菜都談不上。


    果然,那股氣勢沉吟了一陣之後,便緩緩散去,雖未留下隻言片語,但明顯是默許了錢陽的所作所為。


    錢陽輕輕一笑:“謝長老成全。”


    說完,他心裏也暗舒了一口氣。


    第一步完成了,不過倒也不急著走,錢陽狠了狠心把飛戈直接塞進了靈獸袋,然後便在旁邊挖了一個大大的深坑,挖完坑又把帳篷支在了坑裏,裏麵鋪好了被褥,整理妥當之後他便把葉書然抱進了帳篷。這還不算完,他又從附近找來了不少枯枝和爛葉,把洞口做了一番掩飾。


    錢陽出手的輕重自己曉得,葉書然沒有一日夜的時間肯定醒不過來,即便有青嵐長老的護持,但在這荒郊野外的,還是盡量隱藏好行跡才更加安全。


    安頓好了葉書然,錢陽也去了一大塊心病,接下來就全看他自己了,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除了緊張,他的心中也有一絲莫名的興奮,這種興奮具體來說就是躍躍欲試。


    “難道我本質上是一個賭徒?”錢陽有些詫異,隨即連忙壓下了這份不健康的念頭:“這樣不好……不好!”


    “那麽,下一步,開始吧,抱歉了……青嵐長老!”


    錢陽慢慢走向了煉神陣所在的方向,越接近他就越小心,一直走到剛才和葉書然潛伏過的地方,他才停了下來。


    深深唿出一口濁氣,錢陽突然一抹腕上的手鐲,竟從裏麵摸出了一件紅袍,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身上的黑袍和裏麵的青袍全部脫掉裝好,連那塊遮掩修為的玉佩也一起收了起來,最後才把紅袍整整齊齊地穿在了身上。


    而在這個過程中,錢陽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不遠處的光頭。


    可是既然怕被光頭察覺,他為什麽不提早換裝呢?


    很簡單,他怕被青嵐長老阻止。


    清靈宗的本意是讓他冒充五行門的修士,可他換上了紅袍明顯就是要偏離預定路線啊,在這種情況下,青嵐做出什麽反應都不會奇怪。所以錢陽特意將換裝之地放在了光頭的附近,在這個位置,青嵐想做什麽反應都得考慮再三,他要是敢出手,肯定要弄出一些動靜,而光頭馬上就會察覺,那清靈宗的麻煩可就大了。


    青嵐不敢出手阻攔,錢陽眨眼間就換好了衣服,然後大搖大擺地就往前走去。話說他這件紅袍是上次進無量穀遺跡時為了掩人耳目,逼著陸施去給他找來的,他當時穿著這件紅袍可是狠狠挖了一陣子古董。從遺跡出來以後,這紅袍就被他壓了箱底兒,不想今日卻正好用上了,而他的身份也從這一刻起切換成了無量穀的修士。


    既然身份變了,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抬頭挺胸往前走就是了,沒什麽好怕的。


    無量穀修士會怕多寶宗修士麽?當然也怕,那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但是既然是上級,那總歸是一夥的,肯定不會一見麵就喊打喊殺,正常交流還是沒問題的,隻是這個交流的姿態怕是不太好把握。


    把握不好,那就隻有模仿了。


    錢陽腦海中浮現出幾個紅袍人的麵容,隨後被他一一否定,最後隻留下了一個略顯猥瑣的頭像。


    “就是他了!”


    錢陽做出了決定,一邊走一邊用雙手用力搓了搓臉,在他出現在光頭視線中時,他的表情已經成功帶上了七分無恥,三分市儈。


    “是你?你竟然還敢來?”金沙沉聲怒喝,他很明顯認出了這個前幾天剛從他手底下逃脫了的小子,隻是他那身突兀改變的行頭讓金沙公子略有詫異。


    “嘿嘿。”錢陽未語先笑,臉上堆出的諂媚讓人能驚出一身雞皮疙瘩。“這個……”錢陽堆著笑搓著手,一副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敢問,這位前輩可是多寶宗的仙長?”


    “嗯?”金沙皺了皺眉:“怎麽?”


    錢陽被金沙的氣勢一懾,腰都挺不直了,一邊抱拳一邊連連點頭:“前日在下因靈寵受創,一時心急衝撞了仙長,迴去後深感自己罪孽深重,今日特地前來賠罪。”


    “賠罪?你壞了我的好事,就不怕我拍死你?”金沙眼睛一立。


    錢陽趕緊一揖到地:“仙長饒命,在下當日有眼無珠,不識仙長真身,僥幸逃脫之後方才醒悟,看仙長衣著形貌怕不是多寶上宗的前輩?我這一想到竟然惹上宗仙長不快,這心裏便每日都不踏實,一直想來向仙長致歉,可又怕仙長責怪,直到今日方才想通,一人做事一人當,又怎能因為懼怕而心存僥幸呢!於是特意前來說明緣由,並任憑仙長責罰。”


    金沙皺了皺眉,錢陽這聲情並茂的奉承樣讓他心頭一陣膈應,心說上次倒沒看出來,這貨還是個極品啊!這種極品他平日裏沒少見,眼前這貨比起他宗門裏那些也絕對算得上佼佼者。


    錢陽身上那熟悉的諂媚味道讓金沙的戒心放下了大半,不過他心頭的疑惑卻也不會憑幾句話就消失不見。


    “你是無量穀弟子?”金沙語氣中帶著詢問,更多的卻是質疑。


    “正是,正是。”錢陽忙不迭點頭:“無量穀楊林代大師兄向仙長問好。”


    “大師兄?”金沙麵露疑惑。


    “呃,是金展鵬少宗主。”錢陽忙解釋。


    “哦,是那個老小子啊!”金沙明顯知道金展鵬:“怎麽?你和他很熟?”


    “不敢,不敢。”錢陽連忙擺手,一副不敢承受的樣子:“蒙大師兄不嫌棄,在下平日裏也就是給他打打下手,也多些機會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


    “馬屁精!”金沙撇了撇嘴。


    金沙是被逗樂了,但正事兒可是忘不了。隻見他那隱約的笑意瞬間斂去,仿佛變臉般換上了一副兇悍的表情:“你那土遁術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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