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翠芬在方家幹了幾天,就發現方友成和楊靜茹並不像方國雙說的那樣“我父母最好伺候,啥事沒有”,首先是方友成,拉完屎自己不能擦屁股,要她來擦。再有,楊靜茹每天夜裏兩三點鍾就要起床折騰,屋裏廳裏來迴蹭,程翠芬怕她摔著,就勸她上床睡覺。楊靜茹根本就不聽,還和她吵。程翠芬隻好起床陪她到天亮。白天,楊靜茹折騰的更兇,用不了五分鍾就喊她一次,不是要水,就是撒尿,不是要水果,就是要點心,不是要鏡子,就是要摳耳勺,不是要假牙,就是摘假牙,不是要牛黃解毒片,就是要鼻通口服液……不管程翠芬是在做飯,還是在洗衣服,還是正在解手,楊靜茹都要喊,一聲接一聲地喊,很急。程翠芬動作慢一點,楊靜茹就生氣,就發火,說她不聽話,和她吵。程翠芬隻有認錯,才能平息。程翠芬年輕時當過婦女隊長,幹起活來風風火火,勇往直前,哪受得了這個。如果她是第一次當保姆,肯定就不幹了。但有前一個天天不睡覺的老太太比著,她就覺得方家這兩位老人要強多了,起碼是可以進行語言交流。再一想,人家老人要是好伺候,就不會花這麽大錢雇保姆了。凡是雇保姆的,一定是難伺候的。這樣一想,心裏就平和了,覺得幹上這份工作就要對得起每天的四十元錢,所以把保姆工作幹的很出色,很盡心。第一個月幹下來,楊靜茹很滿意,向方友成要三百塊錢,要獎勵程翠芬。方友成心疼錢,隻給了一百。楊靜茹說,從前獎勵劉秀華都是二、三百,一百咋拿出手啊。

    方友成騙楊靜茹說,我身上隻有一百,你要嫌少,就向小三要。楊靜茹不敢向方國雙要。因為方國雙和父母交待過,月薪一千二全包括了,不要像劉秀華那樣月月還要給一、兩次獎金,不能慣出保姆這種壞毛病。

    楊靜茹隻好拿著少得可憐的一百塊錢去給程翠芬。她覺得有些拿不出手。

    沒想到程翠芬受寵若驚,不敢接,說你三兒子已經給我工資了,這錢我不能要。

    楊靜茹說,這錢是我獎勵你的,本來想多給點,可老方手裏就一百了,你別嫌少。

    程翠芬這才接過錢,放在桌子上說,嬸,先放在這,等你三兒子迴來我問問,如果他同意,我才能要。

    趕上方國雙的班,吃飯時,程翠芬興奮地說,老三,你猜你媽獎勵我多少錢?

    方國雙心想,劉秀華剛來家幾天,母親就獎勵她二百,你來一個多月了,給母親收拾好兩次拉在褲子裏的屎,幹的又比劉秀華好,至少要獎勵三百吧,嘴上卻說不知道。

    程翠芬說,獎勵的也太多了,沒你的話,我也不敢接呀,還在桌子上放著呢。

    方國雙心想,可能是四百,就問,到底多少?

    程翠芬說,一百塊呀!要是十塊八塊的,我還敢要,這麽多錢,我得跟你說一下。老太太本來就糊塗,我要是不跟說一下,那成啥人了?

    方國雙聽了這話,馬上就和劉秀華做了一下比較,劉秀華第一次從母親手裏拿到二百塊錢時,跟他提都沒提,拿的心安理得。她父親去世,國全提前給她工資,還多給了二百,她也不提,迴來後裝糊塗,又多領一份工資,依然心安理得。這一比,就比出兩個人的高低來。方國雙說,你這一個月幹的不錯,我媽的一點心意,錢也不多,你就收下吧。

    程翠芬說,那就謝謝啦!

    方國雙笑著說,別謝我,這是你應該得的。

    又到楊靜茹打針的季節了。方國雙去藥店買來六盒“金鈉多”,還有十五支250亳升的鹽水,以及與之配套的針頭、針管,打電話把吳醫生找來給母親打針。吳護士給楊靜茹打上針,觀察一會,一切正常,就走了。方國雙看著藥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腦子裏想的都是小說修改問題。五十萬字的小說已經寫完初稿,眼下需要的是修改、潤色,這個工作量也是很大的。程翠芬看出了方國雙心神不定,就說,你單位要有事就去辦,我看著。

    方國雙問,你會抜針吧?

    程翠芬說,會。

    方國雙拿出一百二十塊錢說,這是給吳醫生的打針錢。去年每針五元,十五針是七十五,今年漲價了,每針八元,要一百二。等吳醫生打完第十五針,你再把錢給她。

    程翠芬接過錢說,好好,你趕緊上班走吧。

    一晃,十五天就到了。吳醫生給楊靜茹打完最後一針,程翠芬把一百二十塊錢交給了吳醫生。吳醫生一走,楊靜茹就向方友成要三百塊錢,說保姆的打針錢還沒給呢。

    方友成不想動用自己枕頭底下的錢,就說,我沒錢,你管小三要吧。

    程翠芬說,老三已經給我打針錢了,我也給了吳醫生,不能再管老三要錢了。

    楊靜芬說,保姆的打針錢還沒給呢。

    程翠芬說,給了。

    楊靜茹說,沒給。

    方友成知道楊靜茹的意思。從前打針,給完吳醫生七十五塊錢,楊靜茹還要給劉秀華三百塊看針、抜針錢,似乎已經形成一種規矩。而眼下,沒給程翠芬三百塊錢,楊靜茹總覺得心裏不安,像欠著人家的債。方友成不想挑明真相,裝糊塗。而程翠芬卻越聽越糊塗,就以為是楊靜茹糊塗了。楊靜茹沒完沒了地叨嘮這件事。程翠芬聽煩了,又解釋不清,隻好躲在陽台上。

    又趕上方國雙的班,一進屋,楊靜茹就說,小三,保姆的打針錢還沒給呢。

    程翠芬不想背黑鍋,搶過話說,我嬸糊塗了,我已經把一百二塊錢給醫生了,我嬸非說沒給,天天叨嘮這點事,好像是我要秘你家錢似的,跟她又解釋不清,你說咋整啊?

    楊靜茹糾正說,是保姆的打針錢沒給。

    方國雙聽明白了,也不想挑明母親的真相,就說,我媽老了,真是糊塗。媽,以後家裏給錢的事你別跟著瞎操心了,你兒子能辦明白。我們家不會虧待吳醫生,也不會虧待保姆,保正讓大家都滿意。

    楊靜茹點了點頭,不再糾正什麽了。

    此刻,方國雙又把程翠芬和劉秀華做了一個比較,每次給母親打完針,劉秀華要得不到三百塊錢就會張嘴要,好象是應該應分的,而程翠芬根本就不想這意外之財,這又比出兩個人的高低來。看來,人就怕比,一比,就分出高低了。

    五一節快到了。程翠芬對方國雙說,五一節我想請一天假,去學校看兒子,行嗎?

    方國雙說,行。五一有一天法定假,你去看兒子有也不扣你工資。如果你這天不休息,我給算加班費五十元。

    程翠芬一聽,眼睛就亮了,說,那我就不休了。看兒子連坐車帶買東西,不花不花也要花十塊二十塊的,再加上少掙五十塊加班費,裏外裏就是六七十塊錢呀。我現在就需要錢啊!我得給我兩個兒子結婚買房子攢錢啊!

    方國雙說,不休就更好了。這樣,你可以讓你兒子來咱家看你。

    程翠芬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我不好意思說。那合同說,保姆不能隨便帶人到主人家裏。

    方國雙說,合同上是這樣寫的。但可以靈活掌握。你兒子又不是外人,讓他來吧,讓他早點來,在這吃頓飯,多做幾個菜。

    程翠芬被感動了,說謝謝!謝謝!我這就出去給我兒子打電話。

    方國雙說,別出去了,家裏就有電話,用家裏電話打吧。

    程翠芬說,那不是你家的電話嗎,我自己的事不能用你家電話呀。

    方國雙說,沒關係沒關係。

    程翠芬執意不用,還是出去到外麵打公用電話。程翠芬說,李強,媽五一節這天想掙加班費,就不去學校看你了。

    李強問,加一天班給多錢?

    程翠芬說,五十。

    李強說,媽,我想你,我啥時候能看到了呀?

    程翠芬說,很快就能看到媽。他家同意你來他家看我。我看你二號來吧,上午就來,媽給你做幾樣好菜,咱娘倆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說這話時,眼淚就含在了眼框裏。

    李強在電話那麵說,好好,我二號去看你。

    程翠芬問,你身上還有錢嗎?

    李強說,有。

    程翠芬說,來時給兩位老人買點好水果,不能白吃人家的飯,讓人家笑話咱不懂事。還有,把新衣服穿上,打扮立正點,別讓人家瞧不起咱。

    李強說,媽,我懂,我知道怎麽做。

    五月二日上午,方國雙坐在屋裏的椅子上看書,等程翠芬的兒子李強。程翠芬在廚房給兒子備菜,不時去陽台窗戶張望,看兒子來沒來。

    十點半,有人敲門。程翠芬一猜就是兒子,急忙放下手裏的活,跑到客廳打開門。果然是兒子李強。這時,方國雙也放在了手中的書,走到客廳。李強一手拎著黃盈盈的香蕉,一手拎著紅彤彤的蘋果,身著一套米色西裝,白襯衫,紅領帶,長得寬肩闊背,濃眉大眼,頭發又黑又密,向右邊甩去,臉上還帶一副黑色寬邊修飾鏡,威猛中又平添幾分斯文。

    程翠芬自豪地對方國雙介紹說,這就是我的二兒子李強。

    方國雙笑著說,歡迎歡迎。

    李強很大氣地說,叔叔您好!

    程翠芬說,李強,去那屋和爺爺奶奶見個麵。

    李強就大方地向東邊的南屋走去。方友成和楊靜茹都在床上躺著。程翠芬介紹說,叔,嬸,我二兒子來看望你們來了。

    李強一邊向兩位老人鞠躬,一邊說,爺爺奶奶好!說著,就把香蕉和蘋果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說,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方友成激動得眼淚就流了出來,掙紮著想坐起來。李強說,爺爺你身體不好,還是躺著吧。方友成就又躺下了。

    楊靜茹說,小三,給孩子拿點水果。

    程翠芬說,不用老三,我來拿。說著,轉身就去了餐廳。

    方國雙指著屋裏的一把靠椅對李強說,坐吧,別客氣。

    李強就坐下來。方國雙也坐下來。程翠芬端著兩盤洗好的葡萄和草梅進來,把水果放在茶幾上,心裏美滋滋地說,你們邊吃邊聊,我這就去做飯。

    方國雙就和李強聊起來。主要是李強講。李強說,自己現在正在金城開發區的機床廠實習,今年七月大專畢業,然後就可以在這個機床廠上班了。

    方國雙說,好啊好啊!現在本科生在金城找工作都困難,你專科生沒畢業工作就有著落了,是好事呀!

    李強說,我現在有個問題很苦惱,不知叔叔遇到這樣的問題怎麽辦?

    方國雙問,啥問題?

    李強說,我現在實習就是操作數控機床。我想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學點真東西,畢業參加工作時起點能站的高一點。可我師傅是個很古怪的人,一不跟我說話,二不教我技術,眼裏根本就沒有我,你說我該怎麽辦?

    方國雙說,你主動和師傅說話,主動請教。

    李強說,我主動了,可師傅還是不理。

    方國雙說,那你隻有偷藝了。

    李強說,偷藝?

    方國雙說,就是站在一邊偷偷地學藝。不是有句話嗎,叫做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舊社會,師傅都不敢向徒弟傳藝。用心的徒弟就偷藝,最後技術還超過了師傅。

    李強說,對,我也偷藝,將來一定要超過他。

    方國雙說,有誌者事竟成!隻要你負出了,就會有收獲。趁年輕,一定要多學幾手……

    正聊的熱鬧,程翠芬走過來說,菜飯好了,過來吃吧。

    方國雙和李強就站了起來,一人攙著方友成,一人扶著楊靜茹,走進餐廳吃飯。

    程翠芬做個六個菜:紅燒魚,鹽水大蝦,醬雞翅,木須肉,蝦仁炒荷蘭豆,溜肚片。方國雙問李強,喝白酒,還是喝啤酒?

    李強是很有酒量的,但這是在人家做客,就謙虛地說,我啥酒也不會喝。

    方國雙說,這麽好的菜不喝酒,就辜負了你媽的一片心意。

    李強說,那就喝一杯啤酒吧。

    方國雙就把一瓶青島幹啤啟開,像征性地給父母倒一點,又給程翠芬倒酒。程翠芬也是很有酒量的,但很知道自己此時的身份,說我不會喝酒,真不會喝,讓我喝就浪費了。在方國雙的再三堅持下,才勉強同意倒小半杯。方國雙給李強和自己倒了滿杯,然後倡議共同舉起酒杯。五隻酒杯就碰到了一起……

    一天,方國雙正在電腦前修改小說,電話響了。一接,竟是劉秀華打來的電話。劉秀華在電話那麵笑著說,三哥,我是小劉!

    方國雙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說,你……你不是出車禍了嗎?我當時在電視看到你連眼睛都睜不開,很嚇人!

    劉秀華咯咯咯地笑起來,說,其實沒那麽嚴重,就是左腿和左胳膊折了,內髒和腦袋都沒事。

    方國雙問,現在身體咋樣?

    劉秀華說,骨頭已經長好了,能下地走路,跟好人一樣。我還想去你家幹保姆,你看怎麽樣?

    方國雙說,我家現在有保姆,幹的還挺好,我沒理由讓她走啊!

    劉秀華笑著說,三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要找事幹了,隨便問問,如果你家沒有保姆我就去,有就算了,現在保姆緊缺,事好找。方國雙問,你母親身體咋樣?

    劉秀華說,挺好。又問,我叔我嬸身體好嗎?

    方國雙說,好,比從前還好。

    劉秀華問,你現在還寫書嗎?

    方國雙說,寫。我現在正寫著呢。

    劉秀華說,寫好了送我一本好嗎?

    方國雙說,好。

    劉秀華說,三哥再見。

    方國雙說,再見。

    因為有程翠芬做比較,方國雙認為劉秀華不是理想的保姆。劉秀華有三個問題,一是總請假,二是總吵架,三是總要錢。而程翠芬幹了五個月,沒請過假,沒吵過架,沒要過錢,真是難能可貴。就是現在程翠芬走了,他寧可重找新保姆,也不想讓劉秀華迴來。此時,方國雙就是這樣想的。

    有一天夜裏,屋裏關著燈,方國雙小聲問方友成,爸,現在這個保姆咋樣?

    方友成說,好。

    方國雙問,怎麽好?

    方友成說,實在,有涵養。

    方國雙問,和小劉比呢?

    方友成說,比小劉強。小劉太滑,總跟咱家動心眼。

    聽了父親這番話,方國雙更不願意讓劉秀華迴來了。

    方國勇有些話要和方國雙說,就給方國雙去電話。方國雙知道狗肚子裏吐不出象牙,說我和你沒話可話。

    方國勇說,是研究咱家的事情。

    方國雙說,咱家現在挺好,沒有需要研究的事情。然後,就放了電話。方國雙對方國勇越來越反感,不但不想見這個人,也不想聽這個人的聲音。

    方國勇就給大連的大哥方國智打電話,說家裏有些事情要咱哥四個坐下來研究一下。

    方國智問,啥事?

    方國勇說,電話裏說不清,你還是來一趟吧。

    方國智就從大連趕到了金城。

    那天上午十點半,方國雙在家改小說,電話響了。是方國全打來的電話。方國全說,三哥,我大哥從大連來了,在我媽家呢,你趕快過來。

    方國雙很想見大哥,就說,好,我這就去。

    方國雙是坐228路公交車去的。在祖工街下車時,手機響了。還是方國全打的電話。方國全問,三哥,你走到哪了?

    方國雙說,在祖工剛下車,正向我媽家走。

    方國全說,我二哥也來了,我們哥仨在我媽家附近的馬家燒麥館等你呢,你別去我媽家,直接到馬家燒麥館吧。

    方國雙說,好。

    方國雙一走進馬家燒麥館,就看見了方國勇坐在那裏,心裏一緊,不想見麵也得見麵。

    點的菜很快就上來,雪花啤酒也倒在杯子裏。開始,哥四個說點閑話。酒過三巡,方國勇就露出了廬山真麵目。方國勇說,我媽我爸的工資也不能總讓國全一個管啊!這樣不好,應該換換人了。

    方國智、方國雙、方國全聽了都吱聲,知道方國勇是想控製父母的工資,心裏都很反感。因為方國全管,他有賬,而且定期和哥幾個通報情況。如果讓方國勇管,每月父母的四千多元工資流向哪裏就說不清了,怕是有一多半都要流進他方國勇個人腰包裏。

    方國勇見大家都不吱聲,就說,讓國全管錢是國雙定的,你是啥態度?

    方國雙說,怎麽是我定的呢?這是父母定的。父母覺得讓國全管錢放心。就是要換人管,也不是我們研究,而是父母決定,因為錢是父母的,不是我們的。在父母頭腦清醒的時候,我們沒在資格研究這事。

    方國勇一聽這話,就低下了頭。片刻,又抬起頭說,現在父親身體已經恢複了,我看每天夜裏就不用我們哥仨輪流值班了。

    方國雙說,如果我們夜裏不值班,我爸夜裏上廁所摔了就有生命危險。還有早晨如果不吃強敵鬆,也有生命危險。放著三天住一宿的好日子不過,一旦我爸出現什麽危險,咱家哥幾個誰也別想上班,天天得請假在身邊護理,哪輕哪重還看不出來嗎?我看還得堅持原來的做法,前一天晚上吃晚飯前來,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飯走,不能變。

    方國全說,三哥說的對,尤其是早晨,一起床很忙乎人,保姆還要去買菜,如果家裏沒人,真容易出事。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方國勇又低下了頭。片刻,又抬頭說,國全管錢手太大,總買大蝦,總買水果,我爸我媽能吃多少啊?他們身體那個樣也吃不動啊?這不是浪費嗎?應該把錢攢起來。

    方國全一聽就生氣了,說,父母一個月工資四千多,保姆費還不用從這裏出,每個月買吃的連一千塊錢都花不了,還叫浪費嗎?我看就應該多買好東西給他倆吃,他倆能吃多少是多少。再說,父母都快八十了,給他們攢錢太多沒用,一旦父母不在了,咱們拿著錢會後悔的。

    方國勇反駁說,攢錢咋沒用呢?一旦父母有病住院,拿不出錢咋辦?

    方國雙說,父母都有醫療保險,住院費百分七十由保險公司出,父母的工資完全可以應付那百分之三十。

    方國勇說,要是不夠呢?

    方國雙說,不夠我們可以把六路的房子賣了,那是門市房,能賣三十五萬,用來給父母治病。

    方國勇說,要是還不夠呢?

    方國雙說,把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也賣了。

    方國能說,要是還不夠呢?

    方國雙說,兩處房子能賣八十萬,就是給父母換心換肝都夠了。況且父母還不需要換心換肝呢。

    方國勇說,萬一要八十萬還不夠呢?

    方國雙就生氣了,站起來說,你這不是抬杠嗎!

    方國勇也生氣了,也站起來說,你才是抬杠呢!

    方國智見這哥倆要吵架,就站起來說,得了得了,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呢,說這些沒用的話有啥用!

    方國全說,咱現在是走一步看一步,換心換肝的事用不著想。

    方國雙說,大哥,我今天來是看你的,不是來討論這些沒用的事。現在咱家挺好,沒有需要研究的事。好了,你們慢吃,我先走了。說完,扭身就走。

    哥仨見方國雙走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沒心情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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