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劉秀華給方國雙打電話,問,三哥,你哪天有時間?

    方國雙問,你有啥事?

    劉秀華說,我想去我大姑姐家辦點事,你來替我一天。

    方國雙說,你的事急嗎?

    劉秀華說,不急,三兩天辦都行。你哪天有時間,就給我個打電話。

    方國雙說,好好,我知道了。

    早晨,方國雙出去跑步,玩雙杠,又在劉記餅店吃香酥餅和豆腐腦。迴到家想寫小說。打開電腦卻寫不下去了。一看時間,八點,趕緊給劉秀華打電話,問小劉,我媽我爸吃完早飯沒?

    劉秀華說,吃完了。

    方國雙說,你今天就去你大姑姐家吧。你現在就走。我一會就到。

    劉秀華說,今天街道派人改造陽台,幾個幹活的工人已經進來了,正在拆陽台,我不能馬上走,得在這看著。等你來了我再走……二哥來了,剛進屋。

    方國雙說,那你現在就走吧,早點辦完事早點迴來。

    方國雙乘228路汽車來到父母家時,老二方國勇和老四方國全都在。改造陽台的三個工人正幹的熱火朝天。陽台、廚房和過道堆積了不少拆卸下來的鋁合金框架和大玻璃,還有各種專業工具,下腳都困難。一個歲數大一點的工人對方國全說,大哥,你家拆下來的pvc板不能用了,要重新買。

    還沒等方國全說話,方國雙就衝到前麵問:區政府不是說費用全包嗎?咋說話不算數呢?

    那個工人解釋說,工錢政府包,料嗎,讓我們盡量用原來的舊料。可你家這舊料實在不能用了,我們也沒辦法。

    方國全說,三哥,算了算了,咱自己買,也用不了多少錢。師傅,你給下個單子吧,我照著你的單去買。

    方國雙和方國全拿著單子,推上方國全那輛自行車,去了建材市場。一個小時後,就把五條pvc板和一些零碎的小東西買迴來了。然後,方國全和方國雙就開始做午飯,炒了好幾個菜,又買了幾瓶啤酒。吃飯前,方國全掏出二十塊錢,對歲數大一點的工人說,師傅,拿著這錢去吃午飯吧。那歲數大一點的工人接過錢,帶著兩個小青年就下樓吃飯去了。

    三個工人一走,方家哥仨和父母就開始吃午飯。喝酒時,方國雙就談到父親的身體。方國雙衝方國勇說,二哥,我爸的心髒功能非常好,滴鹽、滴激素每分鍾六十滴的速度都能承愛,換了你我都不行。

    方國勇心裏有鬼,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陰著臉,衝著方國雙說,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方國雙說,沒什麽意思,就想讓你都知道我爸沒有心髒病,更用不著動手術治療。

    方國勇拍著桌子吼起來,你說這話我不愛聽!我不許你再說我爸沒有心髒病!

    方國雙說,你還不讓人講話啊!你是皇帝啊!皇帝也得讓人講話呀!我說我爸沒有心髒病就不行嗎?犯法嗎?住院心電圖檢查幾十次都沒問題,連這個事實都不讓講嗎?

    楊靜茹說,你們哥倆說說話就吵!就不能不吵嗎?

    方國勇站起來說,好好好,你說吧,我說不過你,我走!這酒我不喝啦!說著,氣哼哼地走了。

    三個工人也出去喝酒了,喝到下午三點半才紅頭漲臉地迴來幹活。方國雙很著急,問,今天能幹完嗎?

    一個工人說,能。天黑之前保證完工。

    方國雙這才鬆了一口氣。

    下午四點,家裏的電話響了。方國全去接電話。是市婦女會館朱傑打來的,說找方國雙。方國全喊,三哥,找你的。

    方國雙問,誰呀?

    方國全說,婦女會館一個女的。

    方國雙立刻意識到:可能是劉秀華不想幹了,自己礙於情麵不好說,讓婦女會館的人出麵。急忙接過電話,說,我是方國雙,有事嗎?

    朱傑說,你家保姆要取走自己的居民身份證。按規定,身份證必須押在這裏,我們不給取。可她非要取。我們隻好給你打電話,給不給她身份證?

    方國雙問,她取身份證要幹啥?

    朱傑說,問她她不說。

    方國雙問,她現在在你那裏嗎?

    朱傑說,在。

    方國雙說,讓劉秀華接我的電話,我問問再說。

    很快,電話機裏就傳來了劉秀華熟悉的聲音:三哥,我要取身份證。她說要你同意才行。

    方國雙問,小劉,你取身份證要幹啥?

    劉秀華說,在電話裏不好說。我迴家跟你說。你就讓她給我吧。

    方國雙想,如果不給,劉秀華說不幹了,也得給。就說,給你身份證沒問題。可有一條你得保證,不能取完身份證就不迴來呀!

    劉秀華說,不會不會,我的不少東西還在你家呢。

    方國雙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把電話交給剛才那位女同誌。

    朱傑接過電話問方國雙,你同不同意給?

    方國雙說,給她吧。

    朱傑說,給可以,出了後果我們可不負責任啊!

    方國雙說,明白明白,一切後果有我來承擔。

    方國雙剛放下電話,方國全就急著問,三哥,啥事?

    方國雙歎了一口氣說,保姆把身份證取走了。

    方國全又問,這會有啥後果嗎?

    方國雙說,我們家,還有婦女會館,從現在開始都控製不了保姆的行動了。也許她大姑姐幫她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她今晚不迴來了。就是她迴來幹,隨時隨地都可以走,連個招唿都不用和咱家人打。就是半夜上廁所,她都可能走掉。

    方國全說,我看她已經把咱家情況摸透了,錢鎖在哪個櫃子裏她清楚,我爸開櫃子拿錢她肯定看見過,鑰匙放在哪也知道,準備趁我爸不在屋或睡覺時下手。

    方國雙想了想說,這種可能不能排除。你說我爸他咋就這麽不相信銀行呢?非說把錢放在家裏安全。其實最不安全。這要是被人家一下子偷走了,上不上火?

    方國全說,如果錢被偷走了,我媽我爸根本就承受不了,弄不好都得死!那可是他們倆一輩子攢的錢呀!十多萬啊!

    方國雙看了一下時間,四點十分,說,銀行四點半停止收現金,現在把我爸的錢存在銀行裏還趕趟。

    方國全說,我爸現在誰也不相信,連我都不相信,他不能同意我們動他的錢。

    方國雙說,咱倆一起做他的工作。現在就做。

    說著,方國雙和方國全都來到了西屋。方友成正在床上躺著。

    方國雙說,爸,剛才保姆去了婦女會館,把自己的身份證取走了。現在保姆隨時都可能離開咱家。

    方國全說,爸,你放錢取錢都讓保姆看見過,知道咱家的錢放在這個櫃子裏,也知道鑰匙放在哪。如果保姆半夜起來把錢都拿走了,你和我媽又追不上,喊人都來不及呀!

    方友成一臉無奈地問,那咋辦呀?

    方國雙說,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把錢存到銀行裏,設個密碼,就是保姆拿走存款單,也取不出錢。

    方友成馬上說,不行!放在銀行不保險!還是放在家裏吧。我天天看著,不會丟!

    方國全說,爸,你根本就看不住。你總有睡覺的時候吧。人家就在這時候下手!

    方國雙說,爸,我們當兒子的可是把醜話都說在了前麵,你還堅持放在家裏,那丟了你可別後悔?!

    方國全說,爸,你就把錢存上吧!要不我們晚上睡覺都睡不著。你這不是成心在折磨你兒子嗎!爸,我向你保證,一分錢不會少你的!!

    方國雙說,爸,兩個兒子辦事你都不相信嗎?

    方友成終於說話了,說那就存吧。

    方國全急忙用方友成身上的鑰匙把櫃子打開,把一個黑色的皮包打開,裏麵有十幾個大信封,每個信封裏都裝滿了百元大票。方國全問,爸,你這裏有多少錢?

    方友成說,沒數過,可能有十多萬吧。

    方國雙說,趕緊去銀行吧,到那數,再晚一會就來不及了。說著就把黑皮包拎起來。

    方國全說,得給我爸留點零花錢啊!

    方友成說,那個紅盒子裏還有四五千,夠了。

    方國雙和方國全拎著黑皮包就跑到了馬路對麵的農業銀行,把裝錢的信封往窗口裏遞,說存錢。

    對方說,存多少?

    方國全指著黑色皮包說,這裏的錢都存,你先數數有多少,我好填單子。

    對方就把錢都接了過去,用點鈔機數了兩遍,一共十九萬整。

    方國雙說,幹脆存個三年期的吧。

    方國全說,不行,太長了。存一年期。再拿出一萬存活期的,隨時用錢隨時取。

    哥倆就把錢存上了。迴來,方國全就拿出存款單向方友成匯報。

    這時,外麵有人敲門。方國雙跑出去開門。是劉秀華。

    方國雙笑著說,小劉,你迴來了。

    劉秀華也笑著說,迴來了。

    方國雙問,你取身份證要幹啥呀?

    劉秀華說,為了到銀行取款,還有春節探家用。哎呀,這陽台還沒弄完啊,幹了足足一天呀!

    方國雙說,沒有沒有。中午他們出去吃飯了。下午三點半才幹上。說了,今天肯定完工。

    方國全從西屋出來說,三哥,沒事我就迴家了。

    方國雙說,走吧走吧,我吃完晚飯再走。

    五點四十,三個工人終於改造完陽台,走了。方國雙就開始收拾殘局。

    吃完晚飯,方國雙見劉秀華沒有任何異常表現,這才放心地離開了父母家。

    一天上午,方國雙在寫小說,劉秀華打來電話,說三哥,我嬸想你,讓你過來吃午飯。

    方國雙一聽就知道是劉秀華想他,想見他,想和他說說話,就說,不行啊,我今天有事,迴不去。

    劉秀華說,三哥,我有事要和你說。

    方國雙說,那你就在電話裏說吧。

    劉秀華說,在電話裏說不清楚,還是見麵說吧。

    方國雙這迴拒絕不了了,隻好說,我今天沒時間,明天一定去!

    第二天上午,方國雙急匆匆地趕到了父母家,問劉秀華,小劉,叫我來啥事?

    當時,劉秀華和方友成、楊靜茹都在東屋,說話不方便。劉秀華就向方國雙擠了一下眼睛,很神秘把方國雙引到西屋,關上門,麵對麵地坐著,小聲說,三哥,我沒想到我嬸是這種人?我一給我叔喂藥,我嬸看見了就不高興,就和我叔吵,又給我臉子看,指桑罵槐地敲打我,好像我叔和我背著她幹了啥見不得人的事。你說我能嗎?我叔比我大三十來歲,身體又不好,我能和我叔有那事嗎?要是懷疑和三哥有那事,還差不多。

    方國雙說,我媽就是這樣的人,一輩子把我爸管的死死的,我爸都習慣了,誰也沒辦法。我看這事你不用往心裏去!我相信你肯定不會有這方麵的問題!

    劉秀華說,有三哥這句話,我心裏就敞亮多了。要不,都快把我憋死了。三哥,還有一件事,就是你家應該買個洗衣機。現在城市裏誰家沒有洗衣機呀?連農村人家裏都有。不是說我懶,不愛用手給你家洗衣服,關鍵是不方便。這天已經開始冷了,我嬸已經穿上了棉褲,一尿濕了就得洗。洗好洗,關鍵是好幾天也不幹,再尿了褲子,連換洗的都沒有。如果有洗衣機,洗完用甩幹機一甩,基本就幹了,第二天就能穿上。

    方國雙說,是呀是呀。可是咱家屋太小,真沒有放洗衣機的地方。廚房你也看到了,放不下。屋裏也小,東西又擺的滿滿的,還沒有上下水,也放不了洗衣機。

    劉秀華說,實在不行,買個甩幹機也行,很小,不占地方。這樣,我嬸的棉褲尿了,我洗完一甩,就快幹了,多好!

    方國雙說,好,就買甩幹機。我現在就去,爭取今天就買迴來。

    劉秀華說,不用這麽急,你吃完午飯再走,我這就去做,咱早點吃。

    吃完午飯,方國雙就跑到“樂購”超市去買甩幹機。

    店員說,現在連雙缸洗衣機都淘汰了,哪還有買甩幹機的呀!

    方國雙問,太原街能不能有?

    店員說,我估計在全金城市你也買不到!

    方國雙不死心,又去了太原街的“中興大廈”、“和平商場”和“大聯營”。一打聽,都沒有。

    方國雙還不死心,又去了中街的“商業城”、“興隆大家庭”和“詩瑪特”。還是沒有甩幹機。

    方國雙就徹底失望了。天早就黑了,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半,肚子餓的咕咕直叫,這才想起來沒吃晚飯呢,趕緊找一家迴民小吃,要了四兩燒麥,一碗羊湯。吃完了,坐上296汽車迴家。迴到家已經十點多鍾。跑了一天,累了,又困,小說也不寫了,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晨,方國雙就給劉秀華打電話,說把太原街和中街所有的大商場都跑遍了,也沒有買到甩幹機。

    劉秀華問,那咋辦呀?我嬸這棉褲用手也擰不幹啊!冬天可要遭罪呀!

    方國雙說,要不我去偏遠一點的縣城去看看,大城市淘汰的東西,小地方也許能有。

    劉秀華連忙說,別別別。三哥,還是讓我克服這點困難吧。我時時都看著我嬸,盡量別讓我嬸把棉褲尿濕了。

    方國雙說,小劉,那就讓你辛苦了。

    劉秀華說,三哥,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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