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


    這是所有人第一反應。


    不是被嚇懵了,而是當真直到此刻都還沒能聽懂,方才這弟子所言究竟是什麽意思?


    滿殿諸人,慢慢將目光看向了身邊人。


    很多人甚至依然舉著酒杯,臉上的笑意都還未能收斂。


    就在這詭異的沉默之中,大家唿吸開始急促,甚至耳邊都開始清晰聽到身邊人那如雷的心跳。


    眾人的眼神終於開始變了,先是下意識的露出笑意,隨之又轉為絕不可能的否定,直到最後,瞳孔一點點的收縮。


    臉上笑意開始發僵,握著酒杯的手指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


    “我……沒聽懂!”沒有人知道眾人方才在那詭異的氣氛中,到底沉默了多久,知道一道明顯不穩的聲音傳來,眾人才終於感覺到渾身知覺迴歸,目光下意識的望向了開口之人。


    秦泰之!


    最先開口的不是上清山的梅雲清和衝玄,也不是竹葉門的黃深與諸弟子,竟然是一直和竹葉門針鋒相對的秦泰之。


    沒錯,秦泰之便在這僵硬的氣氛中,慢慢站了起來,雙瞳似帶著茫然,又似帶著僥幸,盯著那跪在中間仍自身軀顫抖的弟子,慢慢說道:“你方才說什麽?竹葉門怎麽了?”


    “竹……竹葉門,被……被明王滅了!”眼見這滿殿氣氛之沉重,那弟子身形抖得更厲害了。


    “滅了!被明王滅了!”秦泰之嘴裏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後,慢慢低下了頭,整個人一副沉思狀。


    再次確認這不可能的消息,有人手中的酒杯落地,發出一陣乒乓聲。


    有人抬起了頭,將目光看向了竹葉門方向,死死盯著黃深的臉,一動不動。


    還有人慢慢深出顫抖的手,似乎想要去拿起桌上的筷子,依然如先前般繼續吃菜,但最終卻沒能拿起筷子,而是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氣後,將目光看向了坐在上首的梅雲清。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之後,突然,那低頭沉思的秦泰之再次抬起了頭,這一次卻是沒有看向那弟子,而是目光直直射向依然坐在位置上,眸光呆滯仍然盯著那弟子不動的黃深,嘴角一抹不屑浮現,冷哼道:“黃深啊黃深,老夫活了大半輩子,若非今日親眼所見,老夫當真不相信,這世上竟還真有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他的聲音在死一般沉寂的大殿中迴蕩,卻是讓滿殿中人抬頭,望向他的眸光中有刹那呆滯。


    很顯然眾人是真心沒聽懂,如此難以想象的消息之後,他竟然還有心情繼續羞辱黃深。


    有人下意識的開口:“秦師,何出此言?”


    “哈哈哈哈……”秦泰之神態狂放,手中那原本拔出的劍,鏘的一聲入鞘,便隻見他一步跨出,立足場中央,一陣仰天長笑。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就那般望著他狂笑不止的模樣,好一陣後,秦泰之笑容突然一收,手指咻的抬起,一指黃深,目光卻一掃滿殿諸人,聲音冷銳非常:“諸位莫非還沒看出來,這廝方才還一番要舍生忘死隨某赴明珠取那明王性命的豪言,老夫還以為這匹夫當真尚存三分血性,卻不想,此鼠輩之下作,秦某有生以來,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因貪生怕死,不敢隨某明珠一行,竟連自己宗門被滅,掌教被殺的大不敬之言,也敢編造出來。”


    說到這裏,眾人無不傻了眼,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這……這……”有人瞠目結舌,望著秦泰之,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是在是秦泰之這番話,才當真是令諸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


    黃深能為了躲避赴明珠一行,而故意編造這一切?


    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吧,眾人雖然被這消息震的五雷轟頂,但還不至於會發傻。


    先不說這傳遞消息之弟子,乃是上清山的人,便是黃深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當眾編排宗門被滅,掌教被殺的荒謬故事吧?


    就是再怕死,再白癡,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但眼看著秦泰之那滿臉不齒,絲毫不似作假,一副早已看穿,定是如此的模樣,眾人心頭還真不禁打鼓。


    其實啊,說白了,還是不願意相信竹葉門被滅的事實,即便明知不可能是秦泰之所言那般,他們卻也還是下意識的心存僥幸,就連衝玄和梅雲清二人,都是神色幾變之後,目光死死瞪向了黃深。


    “老夫羞與此人為伍,諸位,老夫這便先行一步,去會一會那驚天地、泣鬼神可單槍匹馬劍掃竹葉門的明王,待老夫拿下此賊人頭之日,說不得也替你竹葉門報了那滅門之仇,哈哈!”秦泰之不理諸人反應,便是哈哈大笑著一個抱拳:“諸位,告辭!”


    眾人呆愣的看著這一幕,眼睜睜的見他轉身欲離去。


    也是這時,那黃深才如夢初醒般,緩緩站起了身來,目光掃視一周,最後便在眾人注視下,理也未理秦泰之,眸光慢慢轉向了衝玄,聲音略帶沙啞:“衝玄師兄,我竹葉門向來敬重上清山,今日何能如此折辱我山門?還請務必給黃某一個交代,否則竹葉門雖不才,卻絕不受此大辱!”


    他筆直身形,神色威嚴,一番話略帶沙啞,卻是鏗鏘有力,頓時令滿殿諸人,心中猛的一顫,方才秦泰之那番話帶給大家的僥幸,頃刻間便褪去無蹤。


    一個個隻覺口舌發幹,唿吸再次壓抑非常。


    便是那本已要快步離去的秦泰之,也是臉色陡然一白,嘴唇顫抖兩下之後,一個轉身,再次瞪著那黃深,聲音明顯不穩,卻強做鎮定,大喝道:“黃深,你的計謀,已被老夫揭穿……”


    “吼……給老子閉嘴!”黃深猛的迴頭,一頭發絲突然如鋼針飛射,雙眸爆瞪,渾身氣勢飛揚,殺氣衝天穹,一改之前隱忍模樣,少見的氣息狂放到了極致,一聲大吼道:“再敢呱躁,老夫必殺你全家!”


    轟!


    黃深陡然的爆發,令這大殿頃刻間仿佛火花四起,無形勁風唿嘯,其身邊桌椅砰的一聲碎裂翻飛,飛屑擊向四麵八方,殿中諸人麵色大驚,無不身形立起,麵色急變。


    便是那秦泰之也在黃深這一嘯之下,身形連退三步,眼神裏難掩驚駭之色。


    這一刻,無人再敢懷疑黃深此刻的狂暴!


    而也正是無人敢懷疑,所以,所有人的心一瞬間便沉到了穀底。


    這一刻,臉色完全蒼白,身形顫抖有些支撐不住的人,絕不止秦泰之一個。


    黃深一吼之後,便不再關注秦泰之,咻的一下,再次扭頭望向衝玄,那雙眸子開始泛紅,卻死死盯著衝玄,眼中滿是兇光四濺。


    這一刻,衝玄與他對視,心底卻是一陣陣的發顫,他不是怕黃深,而是……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看向了那早已嚇的趴在地上懾懾發抖的弟子,微微閉眸:“黃兄稍安勿躁,此事定有詭異,且待我查探分明,若當真有人敢在我上清山亂來,衝玄定不輕饒,必給貴山一個交代!”


    “好!”黃深滿身的兇氣隨著衝玄望向那弟子,也不由一顫,但仍自梗著脖子一聲大喝。


    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內心的恐懼,但沒有人會笑話他。


    “孽障!”衝玄眸光先是一望那梅雲清,卻見梅雲清滿臉蒼白,放在桌子下的手卻是早已緊緊撰在了一起,因為太過用力,而早已指節發白,他也不指望再與她眼神對碰了,直接一轉頭,揮手便是衝著那趴伏弟子,一道勁風略過,口中雷嘯一聲。


    那弟子驟然遭遇衝玄一擊,身形在地上頓時被掃出兩米,嘴角更是有鮮血溢出,抬起頭來滿臉驚駭不能自已。


    “你究竟是受了誰人指使,竟敢在此挑撥是非,簡直膽大妄為,還不速速招來!”衝玄眼若銅鈴,滿臉煞氣。


    那弟子差點嚇暈過去,不顧傷痛,爬起身來,再次不住磕頭。


    “說!”衝玄哪裏還有耐心,當場爆喝。


    也正是這一聲說,讓這滿殿之人,在下一刻,徹底陷入了冰窖之中,渾身血液都開始冒著絲絲寒氣。


    一段在座之人,絕對不可能接受的真相,便在那弟子口中一一道來。


    隨著他顫顫巍巍的聲音,這間大殿裏,逐漸連唿吸聲都再也聽不到了。


    聽著明王一劍碎山門,聽著明王獨對四十宗師,聽著常坤自己了斷,聽著竹葉滿門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滿門上下,弟子數百,宗師數十,最後竟隻三人逃走,餘者皆敗!


    “竹葉門在明王劍下,再無一人敢反抗,已全員投降,山門此刻已被明王接管,原副掌教正配合明王府黑衣人,布防全山!”那弟子最後在死寂一片的大殿中,慢慢道:“竹葉門……沒了!”


    “不可能!”僵硬的站在那兒臉上早已麵無人色的黃深,全身兇氣早已消失無蹤,隻剩下失魂落魄,雙眸發紅,搖著頭,口中不住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我竹葉門立山數百年,威震道門內外,掌教常坤一雙鐵掌可劈日月!刑罰長老一劍飛仙,可平千丈巨山!更有宗師數十,試問天下何人敢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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