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話皇後倒是認同,又有些傷感搖頭道:“是本宮的錯,若是當年本宮不應這婚事,皇兒又何須受如此多苦!怕是早如其他皇子,如今膝下早已子嗣環繞。”


    “娘娘切莫如此想,殿下生來人傑,自有天命在身,定是與眾不同的,而且您想,若非林氏之亂,王妃也算出類拔萃的,能與殿下既成姻緣,也是般配!”老宮女連忙寬慰,不管如何,如今形勢已然注定了,何必讓皇後心中憂傷:“是娘娘您心急抱親孫了吧,您就等著吧,恐怕用不了多久,您就做一個右一個,抱不過來呢!”


    果然,一番寬慰,皇後心思開朗起來,麵上露出笑容,竟道:“若能當真如此,那自然是極好了!”


    老宮女見她高興,心中突然一動,眼神落到皇後腿上,輕聲道:“娘娘,如今天下皆傳,殿下醫道出神若化,可稱天下第一,您何不將情況告訴殿下,想必殿下定能妙手迴春,如此,將來殿下有了子嗣,您也可一手一個帶著她們玩,那該多好!”


    “你呀!”皇後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的斂去,眸光一瞥老宮女:“莫要再提這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日故意提前請膳,便是想讓王妃知道我的腿疾,以後這等心思可莫要再有了。”


    老宮女被皇後說穿,當即麵色赫然,低頭帶著幾分哽咽道:“娘娘,老奴隻是心疼您……”


    “好了!”皇後微微搖頭,輕聲道:“你該懂的,如今皇兒與陛下之間已是多有不睦,莫要為他再招事端!”


    老宮女卻道:“可是娘娘,如今王妃已然見得您有腿疾,殿下那邊就是想瞞怕也是瞞不住的。”


    皇後聞言,沉默片刻:“罷了,皇兒若是知道了,便說當年腿疾一直未愈便是!”


    “娘娘,這可不行,若不向殿下說清楚情況,便是殿下醫術再高,卻怕也難為娘娘診治啊!”老宮女聞言卻是麵色一暗!


    “就這樣吧!”皇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輕聲道:“你也不要著急,反正已經這麽多年了,如今皇兒有了消息,他總是要迴來的!”


    老宮女心底發沉,等殿下迴來,卻不知是哪一年,又是何等光景的事?


    皇後卻不再多言這事,反而看向了珠簾後麵,眼眸微閃:“陸尋義此來,當是想要求助於我!”


    老宮女也抬頭看向那邊,點點頭沉聲道:“陛下已將他們軟禁,不容出宮,如今他定是想要出宮。”


    說完又看向皇後:“娘娘,殿下已然已經被明王府一而再的行徑所觸怒,這一次怕是不會輕易收手!”


    皇後聽得懂老宮女的意思,最好還是不要在這時候去求陛下,她笑笑道:“我能替皇兒護住他的王妃就已是知足了,其他事我想管也管不了!”


    老宮女卻是撇撇嘴,您這話可真古怪。


    你讓王妃去見陸尋義,這是讓王妃去管,然後您再管王妃,這不還是您在管這事嗎?


    不過她這一次還真錯了,皇後讓王妃去,其實倒是真想看看,這明王妃究竟會怎麽做,是為了明王府去努力,還是如她在自己麵前一般,隻是沉默。


    不得不說,皇後終不可能什麽都看不出來!


    ………………


    ……


    林素音高坐上首,聽完了陸尋義的話,沉默下來,半晌不出聲。


    陸尋義眉頭微皺,眼眸又自低垂,再言道:“其他事可以暫緩,但有一事,務必馬上想辦法。”


    林素音眸光微抬,看向他,終於是開口了:“何事?”


    “杜先生也被國朝帶走關押了,我們必須馬上救援,此事要緊,萬萬不能再拖延,否則杜先生恐怕將兇多吉少!”陸尋義見她終於開口,也是心底微微鬆口氣,他最清楚這位和明王的關係,就怕這位根本不聞不問。


    “杜先生?”林素音眉梢一抬:“她傷勢很重嗎?”


    “不是傷勢的問題,而是國朝,我擔憂國朝會對她下手,甚至可能已經下手了!”陸尋義聲音沉重無比。


    “什麽?國朝?”林素音站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陸尋義眉心浮起幾道豎紋,憂心忡忡:“聽聞道門這次是用杜先生的身份說事,才逼得國朝讓步,大事化小,如此一來,陛下極有可能,為了皇家和殿下的聲譽,直接秘密處置了下九流身份的杜先生。”


    林素音聞言眉頭一皺,眼神瞬間波動,顯然陸尋義這話,她也覺得有可能。


    “而且,杜先生畢竟是道門叛徒,國朝是不可能為了杜先生而承擔包庇道門叛徒的責任的,同樣,國朝也不可能將杜先生送還給道門墮了威風,如此一來,秘密處決杜先生,便解決了難題。成了最佳解決方案!”


    陸尋義抬頭:“娘娘,杜先生絕不能死,殿下送她來京城是有大用的,她不能死!”


    此言一出,林素音眼神便立刻冒出一抹不悅,麵色也淡漠下來:“她在你們眼中就隻是有用和無用?”


    陸尋義聽出了她的意思,卻是不想和她多做辯解,隻道:“我們也不希望她出事,所以還請王妃相助!”


    “我的身份你清楚,在這宮裏,我還能做什麽?這樣吧,我去將此事告知皇後娘娘!”林素音沒有拒絕,但卻又低沉道。


    “若是娘娘肯救杜先生,那最好由您先出麵,皇後貴為後宮之首,雖身份尊貴,但後宮幹政總是會給娘娘帶來負麵影響。最好娘娘您先確定了杜先生如今是生是死,若是還活著,您去搭救,如果不成,再由您去求皇後娘娘,這樣皇後娘娘再出麵也名正言順一些。”陸尋義搖頭道:“而且這件事,娘娘您比皇後要更合適處理。”


    林素音抬頭,很有幾分疑惑,自己能做什麽。


    陸尋義已經開口了:“請您立刻去尋張邦立,他是陛下身邊的近人,同樣也是處理此事的核心,隻要說服了他,杜先生的命就很大機會可以保住!我之前已經去找過他,但他不肯見我,隻能請您出麵。”


    “他已經對你避而不見,又怎會見我?而且就算見了,他又怎會聽我的?”林素音沉聲問道


    “屬下身份卑微,娘娘卻貴為明王妃,在這天下,敢對您登門拒而不見者已少之又少。屬下敢斷定,張邦立絕無此膽。”陸尋義言辭肯定。


    搞了半天,還是明王妃的身份,林素音立刻垂首無語。


    陸尋義也不管她在想什麽,繼續道:“見了他之後,您可以告訴她,杜先生是明珠青年社的領袖,若真死在國朝手上,那青年社必將大亂,甚至被有心人利用投向蠻子也是大有可能,如此一來,明珠局勢將徹底癱瘓!”


    “就說這些?”林素音沉聲道:“難道他們會想不到這後果?”


    “娘娘須知,在國朝眼中,青年社算不得什麽,根本不能和道門相比,明珠已經淪陷了,再亂一些,也影響不到大局,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紮根明珠,還沒有放棄明珠,所以他們即使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會在乎。”陸尋義眸中不由閃過幾絲火星:“所以還請娘娘告訴張邦立,在殿下眼中,一個杜先生比他十個張邦立還重要,若他當真敢殺杜先生,那便是置殿下多年辛苦於不顧,置殿下生死安危於不顧,如此大仇,殿下若僥幸不死,必將千裏還朝誅他九族,雞犬不留!”


    林素音嘴唇微張,就這麽說?


    “可如此威脅依然不行呢?張邦立不見你,也同樣可以對我推說是陛下的命令。”林素音道。


    “如果他當真死心與殿下作對,那請娘娘立刻去求見陛下。”陸尋義低頭,聲音低沉道。


    “什麽,你讓我去見陛下?”林素音一驚,說見張邦立還好,可這世上,她最不想見的絕對是當今天子。


    “是,隻要娘娘去見陛下,定能改變陛下的意見!”陸尋義說的很肯定,說完,直接跪下:“請娘娘務必相助,殿下如今定然已知京城事,隻要能穩住些許時間,殿下定有辦法處理!”


    ……………………


    ………


    這皇宮對林素音來說,真的壓抑。


    如果可以,她一輩子不願走進這裏,更別說如現在這般,主動行走在宮禁之間。


    即便是當朝亂世天子,他的後宮依然不小,鶯鶯燕燕,在這臘梅綻放之時,身影飄蕩在這後宮的各個角落。


    當她的身影出現,總會立刻引起一陣古怪而又異樣的注視。


    她修道,耳力非凡。


    甚至能夠清晰聽到當她走過後,後方某處會傳來極其小聲的關於她的討論。


    其中有些話極其難聽。


    什麽反賊之女,竟還有臉在這宮中招搖?


    又或者,不過生的一副好皮囊,卻不知自愛……


    更有著,關於她鳳凰之命的各種揶揄。


    曾幾何時,她便不願嫁入天家,因她早知這宮禁之中的女子有多悲哀。


    今日,她隻能領教了,還好,她姓林,終究是反賊之女,便是對她再感興趣,也還沒有人當真過來與她挑釁幾句,總會害怕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接觸,引麻煩上身,都隻是背後嘀咕而已。


    林素音隻做未知,秉持心神,默默在宮人的帶領下前行。


    但終於還是出了意外。


    前方再次出現一隊人馬,前方帶路的宮人立刻身形靠邊,躬身禮敬。


    如先前一般,林素音抬頭看一眼前方來人,隻見中間一人約三十上下年紀,雍容華貴至極,身邊亦是宮人環繞,便知此人不是妃便是嬪,故而也自低頭行禮,她在這宮中自是認不全人,但卻還知看裝扮辯身份。


    那妃嬪明顯將目光投注在了自己身上,這一路走來已經發生過好幾次,林素音也不以為意。


    原以為依然如先前一般,待她過去便可。


    誰曾想到,就在這人馬要從自己身邊過去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喲,這位莫不便是那天下聞名的明王妃,林氏素音?”


    這聲音一出,林素音微愣,她沒料到竟然會有人主動搭理自己,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開口的正是那貴人,此刻一雙眸子正盯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


    她的目光很令林素音不喜,而且她的話,聽起來沒問題,可林素音不傻,天下聞名四個字,絕非褒揚,林氏兩個字,也暗含攻擊。


    但林素音自是不願在這宮中多事,故而隻是再行一禮:“娘娘吉祥!”


    “大膽,還有沒有規矩,蘭妃娘娘問話,豈敢不答!”那貴人未開口,她身邊卻突然一宮人開口喝道。


    林素音眉頭一皺,抬起頭來看了那宮人一眼,又收迴眸光再次看向那貴人,那貴人眸光倒是柔和,不再在她身上尋摸,而是直接看向她臉蛋,嘴角微微一笑:“鳳凰之命,果然名不虛傳,不但模樣傾國傾城,這貴氣也當稱絕寰宇!”


    林素音眉頭再皺:“不敢當娘娘稱讚!”


    “嗬嗬!當得,當得,論如今天下女子之貴,誰又敢在你之上?隻是本宮多說一句,既便當真乃是鳳凰之命,卻也當謹言慎行,切不可再如從前般肆意妄為,憑白汙了清白,這宮裏呀,最重清白和規矩,明王妃還得千萬牢記,莫要自誤!”蘭妃輕柔笑道。


    林素音眸光清澈,與那蘭妃對視片刻,再次一行禮:“迴娘娘,素音既為女兒身,倒也從未敢辱沒這清白二字,不管過去還是如今,卻不知娘娘所言從前肆意妄為,汙了清白,究竟是什麽意思?”


    “大膽,竟敢對娘娘無禮,該當……”蘭妃臉上笑容微僵,似沒想到這般情境的林素音竟然敢頂嘴,她身邊宮人一看主子不高興了,立刻再次站出來,大喝一聲,指著林素音道。


    然而下一刻。


    “砰!”


    那宮人話未說完,便陡然飛起,跌落至遠處花叢,不知死活。


    這一下,滿場寂靜,兩方人馬,以及一些在遠處看熱鬧的人,全都驚呆。


    “啊!”


    “有刺客!”


    “娘娘小心!


    “侍衛呢,快捉拿刺客!”


    下一刻,現場亂了,滿場狼狽!


    “你是誰,竟敢在本宮麵前動武,好大的膽子?”蘭妃那一瞬間也自華容失色,但到底多年浸養的貴氣,倒也鎮定很快,尤其眼望著一眾侍衛閃出,護在身前,頓時麵色一冷,威嚴至極道。


    是誰?


    自然是陸尋義!


    他站在當場,神色寧靜,眸光直視蘭妃,好半晌才行了個拱手禮:“蘭妃娘娘,在下明王府陸尋義!”


    “陸尋義……”蘭妃原本準備開口的話,竟瞬間收迴,眼中一陣閃爍後,臉色難看道:“原來你就是那陣斬旗國宗師的陸尋義,本宮倒是聽過閣下武勇超群,果然是好大的威風,但聽說你自承明王府中一小將,莫非是明王教你在天子所居的龍氣之所,如此不守規矩,肆意妄為不成?”


    陸尋義眸光淡然,輕聲道:“陸某自然時刻牢記身份,莫非娘娘以為,陸某眼見主母被辱而無動於衷方才守規矩?那抱歉,我明王府還真沒這規矩。陸某倒要提醒娘娘一聲,明王乃是當朝聖明天子,國母鳳後所出之子,更被封為國朝親王,王妃乃是陛下親自下旨為明親王所賜姻緣,論身份,除天子、鳳後外,當無人敢辱王妃分毫,卻不知娘娘手下之人,今日究竟是仗著誰的勢,竟敢在王妃麵前放肆?”


    “你休要胡言!”蘭妃娘娘眸中一怒!


    陸尋義卻已轉身,直接對著林素音單膝跪地:“娘娘,無禮宵小已斬之,但此處混亂,難保還有不知天高地厚之輩攪擾,請娘娘移步!”


    林素音看著麵前單膝跪地的陸尋義,緩緩鎮住自己起伏的心緒,終是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無人敢攔!


    蘭妃望著他們背影,死死咬著嘴唇,毫無疑問,今日這臉是丟大了。


    “娘娘,娘娘,孫福死了,死了……”遠處突然傳來慌張大叫。


    蘭妃手下之人頓時大驚,這才想起方才陸尋義所說的“宵小已斬!”


    他竟當真敢出手殺人!


    所有人望著那背影,皆是寒顫。


    蘭妃臉色也瞬間蒼白了一下,然而目光一望四方,隻見處處有人張望之後,又氣得臉色通紅,怒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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