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開香堂!


    對現場一眾江湖中人來說,並不算的突冗。


    先是現場人等刹那停止喧嘩,轉眼間靜逸非常!


    又是各方大佬歸位,不論年老年幼,均是正襟危坐,雙手搭膝,麵色莊重,目光炯炯有神的凝視整個現場。


    再有四方人群中,飛快奔出數十名手持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十八般武器,外著黑色短褂,內著白色襯褂的漢子,仿若護壇神使一般,迅速排成縱隊,奔赴香壇兩列,大睜雙目,狂吼聲道:“忠!孝!禮!義!信!”


    五聲大喝,響徹天空,端的是震撼人心。


    墨白仍然站在現場中央與那原本伴隨齊漢山身邊的一眾漢子齊立,此刻眼見得這一切,眼眸中卻是有一絲愕然閃過。


    很顯然,這一幕對他這個“非江湖人士”還是有些突然的。


    不過臉上卻絲毫不露慌亂之色,眼中也隻是一閃便平靜,隨即目光一望左右,那些仍然站在原地絲毫不動的漢子們,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在這寂靜之中,萬般矚目之下,抬起了腳步出了列。


    祭壇莊重,上千數的漢子觀禮,不敢有絲毫放肆。


    他這背著藥箱的身影,卻在此時動作,卻是刹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一刻,無數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踏,踏……”


    墨白聽著自己腳踩在青石板上發出的聲響,心中卻是無奈的很。


    他並不是愛出風頭的性子,隻是他也不知道齊漢山是忘了安排,還是如今的江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規矩。


    今生雖非江湖人士,但前生他卻是在江湖上,當之無愧稱尊作祖的人物。


    豈能認不出此時青年社是在幹什麽?


    開香堂!


    護壇使手握十八般兵刃怒目而出,口念忠孝禮儀信,這乃是規規矩矩的刑堂上香,清理門戶啊!


    若是開其他香堂,他站在護壇使身後觀禮,還無甚大礙。


    可刑堂辦事,那卻不一樣。


    那若要較真,他如今站的位置,卻也可稱得上是護法之位!


    很明顯,他卻是一個外人,江湖之中,誰家清理門戶,能容外人插手絲毫?


    若是這青年社當真是有規矩的,那他墨白便是犯了人家的大忌,當場將你按在壇前,三刀六洞,砍頭祭天,以正門楣威嚴都不為過。


    死了都是白死,就算身後有師門都來尋不到理,隻能認栽!


    說實話,墨白有些搞不懂,到底是這青年社究竟不懂規矩,還是齊漢山以為他應該懂。


    可你要說他不懂規矩,人家這一套又搞的似模似樣。


    墨白沒辦法,人家不提醒,他隻能主動避諱了,免得徒惹麻煩。


    他的動靜,吸引了全場注意,齊漢山自也是注意到了,一迴頭目光凝聚在了墨白朝著那一眾就坐的大佬走去的身影,眼中微微一愣,不過轉眼便是嘴角微抽,朝著原本站在墨白身邊的那群人看去。


    卻是一頓,齊府管家的身影竟然不在,他微微皺了皺眉。


    他還真不是忘了,而是這些事原本管家應該會安排好的,不必勞他操心。


    剛才杜先生的到來,這支持力度,讓他心神一震之下,一激動便直接開了香堂,還真忽略了這事。


    望著墨白背影,他此刻倒是心中有些動容,卻不想這大夫看似年輕,居然還如此懂規矩。


    墨白並不知道齊漢山的想法,他目不斜視,也不管究竟有多少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隻是一路行至那些大佬所坐的位置而去。


    而此刻,那些在坐的大佬,目光也凝視在了他身上,然而卻是隨之對視一眼,眼中各有波動。


    卻唯有一人,便是那第一個來此的陳老大,卻是麵色微紅,站了起來,邁步一步朝著墨白一拱手:“尊駕!”


    聞聽聲響,墨白心中一頓,卻是苦笑,這齊漢山還真是坑人,誰說這青年社不懂規矩?


    抬起頭來,墨白衝著站起來的陳老大拱了拱手:“先生!”


    “請!”陳老大也並未多說,卻是伸手示意,為墨白指路!


    “有勞!”墨白也隻是微微一笑,並未多說。


    陳老大並無親自指路,卻是其身後的一個保鏢立馬踏步而出,帶著墨白來到了一眾大佬側方,又有椅子搬來。


    墨白推辭,卻聽身邊最末端就坐的一位大佬,眼神有些古怪的看著他,含笑道了一句:“咱們會中難得有客來觀禮,還請就坐!”


    墨白推辭不過,隻得道了一句:“卻是失禮了!”


    隨即才不得不坐下,心中卻是古怪,自己區區一大夫卻是能在此就坐,也當真有意思。


    不過心中卻是明白,這是出於青年社安排不周,所做出的賠禮。


    別當真以為他們多麽禮儀周全,而是任何一個有規矩的社團,開香堂都不是小事,這是一個社團向心力的凝聚。


    別的時候可以馬虎,這種時候,卻是不得不認真。


    當然,這一幕對四周無數觀禮的長刀會眾,恐怕會就此在心中對這年輕大夫留下印象,不過這終究隻是一件小事,香堂仍然繼續進行。


    “淨手,焚香,祭神!”


    一盆清水供上!


    諸位大佬起身,包括齊漢山在內,一一淨手,隨即焚香供上。


    一眾大佬重新就坐,齊漢山坐在正中央,就座前朝著墨白拱了拱手。


    墨白心知,是為剛才之事,也是起身含笑迴禮,隨即又自坐下。


    焚香完,自是禮成,該進正題了。


    有社團刑堂主事上前,開始宣讀青年社條規。


    墨白靜靜傾聽,雖然有著一連串的殺字,墨白卻並不動容。


    規矩交的再嚴,卻也是笑話。


    聽那一條:“以護國安民為己任,不得背祖判宗……”


    一個個諸界就在這明珠海岸上旗幟飄揚,怎沒見這青年社奮起誅殺外敵,護國土安寧,護百姓尊嚴?


    倒是這一條“尊敬師長,不得以下犯上!”


    倒是在今天極為隆重。


    很明顯,若非是動了齊老爺的忌諱,長刀會就算再如何,青年社也不會管。


    說到底,不過是利己主義罷了。


    不過,墨白當然不會出聲,對他來說,如今一無所有,病弱之身,能對付朱醫師便已費盡心思,何能管這世界秩序?


    如今這世道如何,他也隻有看一看的能力,暫時還沒有管一管的本事……


    “將眾叛逆給我押上來!”


    隨著一聲大喝,手執十八般武器的護壇使,同時喝道:“押上來!”


    氣勢威武之下,那一眾曾經威風不可一世的長刀會眾首腦,便被押上堂來再次跪下。


    “嗚嗚嗚……”


    “嗚嗚……”


    被綁住口鼻的他們,很明顯是有話要說。


    而墨白眼中,那朱醫師更是不住搖頭蹬腿,到得此時,卻反抗激烈。


    全場所有人都注視著這些人的掙紮,卻沒有人出聲。


    而那些大佬眼望著這些人,卻是神色平靜,不過墨白卻是注意到,有人的目光不經意間的掃了一眼坐在中央的齊漢山。


    而那陳老大則是目光掃了一眼那空座無人的交椅過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齊漢山似乎就在等待這些大佬出聲,眼見最終無人吭聲,齊漢山站起了身,卻是隻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殺!”


    一字吐出,幾乎所有人還不待反應,就連那正跪地正準備著開口辯解的諸人,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時,那押解他們的人,已經各自從身上摸出了長刀。


    毫不猶豫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揮起了長刀。


    陽光下,刀光耀眼。


    “哢擦!”


    “噗!”


    鮮紅的血光飛濺,三刀六洞之後,又一顆顆頭顱飛起。


    墨白扶著藥箱的手陡然握緊邊緣,眼眸瞳孔收縮,死死的望著那血光飛濺,落地的頭顱還大睜著眼。


    他沒有看別人,便凝望著朱醫師那顆嘴角滲血的頭顱不動。


    ………………………………


    ……


    一切,以一種墨白從沒有想到過的方式而結束。


    他準備好的應付朱醫師的辯解,也沒有用上。


    苦心費力,種種思索,在這裏,在齊府門前,似乎一切都根本不重要。


    一個“殺”字,便足以解決一切。


    “白大夫,請您放心,您且安心為家父治病便好,一切煩憂,齊府自當為您解決。”


    廳堂裏,齊漢山握著茶杯,嘴角淡淡笑道。


    此時的他,與上次相見不同,仿佛剛才的那聲“殺”字,那滾滾頭顱已在他身上凝聚了光環。


    即便語氣還是客氣,卻落地有聲,不怒自威。


    墨白緩緩放下茶杯,他眼神已經平靜,輕聲道:“齊先生,在下著實沒有想到會有今日這般事發生,今日到來,原本正是要有事要與您說個分明,卻不想……”


    “哦?”齊漢山看向墨白那平靜的神色,倒是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很顯然墨白在那滾滾頭顱之後,依然如此鎮靜,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一想到上次墨白初來時麵對生死威脅時的姿態,倒又淡然了一些,微微一笑隻道:“可是這結果,白大夫您還有不滿?無需顧忌,您且但說無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下第一醫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貴族醜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貴族醜醜並收藏天下第一醫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