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帶著您出來之後……”房間裏,鐵雄的聲音在慢慢迴蕩。


    墨白早已服下湯藥,此刻依然安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聽著鐵雄講述著從那日逃出來之後的故事。


    其實單單說從那遇襲現場到這裏的過程,並不算複雜。


    當日,鐵雄其實從來沒有出現在津海過,真正在那日雨夜之下進入津海的乃是其兩位師兄弟所扮。


    若是平時,恐怕難以成功,但剛好當日明王遇襲,引起驚天波瀾,近在咫尺的津海城關,又怎會不知情,所以在“明王”入關之前,別說阻攔,就連查探都不敢,深怕引火燒身,這種敏感時候,一個不好別落得個意圖刺殺明王的罪名。


    故而,雨夜之下,其兩位師兄弟,頭戴鬥笠縱馬狂奔至城門,還未靠近,便是一聲狂吼:“明王進城,爾等誰敢阻攔?”


    這一聲之下,當真是猶如風雷電掃,無一人敢吱聲匆忙退開,任其長驅直入,從始至終都從未懷疑過這狂飆而過的戰馬之上,會不是明王當麵?


    ……


    其實這一切,也是借助墨白最後臨走前的威懾,才讓鐵雄等人能夠有一個暫時擺脫追兵的空白期,也借助這短短時間,完成了驚險的移花接木。


    當國朝反應過來,人馬入津海尋找明王之時,鐵雄卻早已帶著墨白向著北河省而去。


    路上自不需說又是幾經掩飾,周折,好在其師兄弟數人,均是逃亡路上的好手,最終成功進入北河。


    “剛開始,我並不知道六爺您已傷至如此地步,隻以為您是與那道師一戰還是受了內傷,所以導致昏迷。原本我們隻是在這裏稍作休整,因為明王您身份尊貴,進入津海之後,必然是無法隱藏行蹤的,而國朝一旦找不到您的情況下,定會察覺有詐,待在北河,絕非長久之計。但豈料,您的情況卻是驟然急轉而下,這一昏迷就再未醒來,眼看著隨時都可能……故而,我們隻得暫時在這裏落腳,小心隱藏,等待您想來,如今距離當日,已經整整過了八日之久!”鐵雄一點點將事情經過講完。


    其中自然還是隱瞞了一些東西,比如他們師兄弟之間曾經發生的事。


    甚至到此刻為止,他依然沒有言明,那些人其實乃是其師兄弟,江湖走馬,能謹慎一份,便絕不會放鬆。


    “人……呢?”墨白靜靜聽完這一切,眼神在鐵雄臉上定了定,嘴角艱難開口,微弱至極的吐出兩個字。


    鐵雄卻能聽懂墨白的意思,知道他是在問其他人。


    “因為您也不知何時能醒來,如果時間一長,人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藏,所以我便幹脆讓其他人便先行一步,前往明珠等我們。”鐵雄眸光微微垂下,輕聲道。


    墨白眼皮眨了眨,表示明白,此時他倒並未覺得有什麽異常之處,畢竟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即便到了此時,也不敢保證就活下來了。


    鐵雄那些朋友參與了這場大事件,一路做到這個地步,自然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又如何能待在這裏冒著天大風險,一等八日?


    當然,要說他心中對鐵雄口中的這些朋友有沒有什麽想法,當然還是有的。


    不過,他並不打算現在開口問,事實上,既然鐵雄能夠至今日還護著他周全,那當日那些馬背上的人,自然也就不必再提了,不管他們和鐵雄什麽關係,至少,鐵雄並沒有背叛他。


    可是他不問,鐵雄卻主動開口了:“六爺,當日那馬背上的人,我並不認識他們。”


    他聲音誠懇,並不迫切,這倒是讓墨白心中微微一怔,不過見他主動開口,嘴角還是艱難的微微翹起,仿佛是想要露出笑容,又微弱的吐出一個字:“陳……”


    “陳師弟?”鐵雄反應極快,實際上他也不是個傻子,這些日子時常迴憶當天,自然記得當日自己那一聲衝著馬背上那些人悲憤大吼一聲,造成了多麽大的影響。


    墨白眼皮眨了眨,表示肯定,然後靜靜看著他,目光純淨,並不含雜質。


    很明顯,這是告訴鐵雄,他信他,所以並不隱藏心中的疑惑。


    “正要向殿下說起這件事!”鐵雄臉色微沉,聲音明顯沉寂了幾分:“當日,您吩咐王妃那邊送迴寧兒……”


    其實鐵雄此刻有些冒失了,墨白如今的身體情況,如何能夠告訴他這些?


    這定會引起他心緒不寧,不利於修養,但鐵雄到底是個血性漢子,這件事在師兄弟麵前他得壓著,但此刻在明王麵前,他卻實在忍不住。


    “寧兒…偷盜…折磨…陳誌奇踹斷皇家馬車…被追殺…跟蹤…殺明王……”


    這一連串故事在鐵雄口中,語氣明顯與先前的平靜不同,即便未表露兇性,但話語裏不時咬牙的姿態,自然讓墨白明白其心中之怒。


    不過,很明顯他的情緒卻要清明許多。


    雖然已經在記憶中知道了寧兒是誰,但畢竟他是站在局外,即便心中有著絲絲不忍,但卻還能保持理智。


    不過,他卻總算是明白了一切,其實鐵雄都已經明白了,這一番話說完,一個局已經輕而易舉的擺在了他麵前。


    “這皇朝真要倒下了!”墨白沉默了半響,心中哀歎了一句。


    如此隱秘之事,他若不是因那日“昏迷”恰巧聽到那番談話,絕不可能得知。


    可此時,哪能還不明白,還有另外一方人馬,早已知道了情況,故而另外設局,想要破壞皇家謀劃,借刀殺人。


    而此事關鍵人物,隻可能是定武帝,張邦立,以及張丹師。


    定武帝自己,自然是絕不會泄露分毫,就連自己要換醫者,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甚至連皇後都不知情,可見他保密程度。


    那麽出問題的,就必然是張邦立與張丹師這兩人之一了,可想而知,他們能夠參與,便必定是定武帝最信任,可依靠之近臣。


    結果卻依然走漏了消息,墨白不能不感歎,堂堂國朝至尊大帝,竟然在這件如此隱秘,稍有不慎就會讓他背上“毒殺兒子”,私德有虧的大罪,甚至可能因此走下帝位的大石上,居然都會出了問題,何其令人驚悚。


    如此這般,定武帝到底還能成什麽事,這點掌控之力都沒有,他這國朝又如何能夠不倒?


    “我…知…道…了,放…心!”墨白緩緩張嘴,艱難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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