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清晨時分,天空驟然傳來的一聲轟鳴,徹底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而臥室裏,已盤膝許久的墨白,也被這道驚雷驚醒。


    電光閃耀間,卻隻見他臉上,不知何時開始竟已不似那先前那極致的蒼白,反而有著絲絲紅潤,雖依然病態,但卻不再像那生機斷絕,垂危必死之狀。


    若是那張丹師此刻站在墨白當麵,恐怕絕不敢信他口中那必死之人,此刻竟已生機再起……


    隻不過,那閉目的墨白此刻,卻是眉峰微蹙,頃刻間手中法印變幻,臉上那紅潤,又肉眼可見的慢慢消逝,直到再次恢複蒼白。


    “唿……”一口長長的濁氣吐出,墨白緩緩睜開了眸子,一抹神光閃過,隨即內蘊其中,恢複清明。


    微微抬頭,望了一眼窗外那電閃雷鳴之間,已可見的一片灰蒙蒙天空。


    天,終於亮了!


    “要下雨了,大家動作快點!”


    “大人交代了,務必在規定時間出發!”


    “都麻利一些……”


    門外狂風唿嘯,卻有一陣陣喧嘩由遠及近,墨白並不為之動容,很顯然,他一點也不意外,這眼看著便是暴雨時節,依然要出發的事實。


    “不知鐵雄是否已安排好一切……”收迴視線,墨白目光微凝,又思緒閃過。


    終於要到麵對的時刻,雖然並不驚恐,但墨白內心中還是不免升起了壓力。


    畢竟事關生死,卻一無所有的完全依靠別人的幫助,這並不能讓他心中底氣充足,隻要稍稍一點差錯,他這條命,便必然無力迴天。


    想到這裏,微微搖了搖頭,嘴角一抹笑意升起,輕歎:“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拚命掙紮吧!不過……”


    目光垂下,眼神定在那身邊一個已經打開的丹盒之上。


    正是昨日那張邦立進獻的丹盒,隻是此時那丹盒之中,早已空空如也。


    墨白伸手拿起那丹盒,微微凝神,臉上一抹紅光微閃,便見他五指驟然合攏。


    “砰!”一聲脆響,但見那丹盒,竟已在他手中消失不見。


    墨白臉上紅光淡去,將手掌鬆開,一絲絲木屑緩緩飄落,不見蹤影……


    “咳咳……”墨白輕輕咳嗽兩聲,眼中微閃,卻又微微搖頭:“但願不到我親自動手的地步吧……”


    很明顯,這半夜過去,他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卻僅僅隻是捏碎一個丹盒,卻依然讓他咳嗽……


    ………………


    ……


    墨白對於封建皇朝的王子就封,倒也並不是毫無了解。


    昨夜他也曾以為,他出行之時必是熱鬧非凡。


    但卻不想,原來是自己想錯了。


    根本隻是幾匹快馬奔至明王府前,身穿長袍的宣旨官,當著他的麵誦讀了陛下旨意之後,便當即被送上馬車,根本就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多繁文縟節。


    甚至因為大雨傾盆,皇家一句“儀式從簡”連那皇親送行的環節,都就此免了。


    所以當墨白一身錦衣玉袍,站在明王府門口的時候,隻有那靜靜屹立馬邊一身蓑衣鬥笠的十二護衛兵士,和那一眾隨行的下人,再無其他。


    甚至因為大雨傾盆,街道上,連來往的人跡都罕見。


    “轟隆隆……”


    電閃雷鳴之間,墨白站在門口,目光深深望了一眼雨幕下的平京城,以及那隱約可見的高聳宮殿之後,微微挺直了身軀,又抬頭望一眼那天高廣闊。


    沒有父皇,母後!


    沒有皇兄,皇妹!”


    更沒有王妃,甚至連那三朋四友都沒有!


    就如他來時一般孤單,此時站在雨幕前,他心底不知為何,竟湧起了那宣旨官離去時,眼角不經意流落出的一抹淡淡意味。


    此刻,他明白,那是憐憫!


    對一個落魄皇子的憐憫!


    墨白收迴視線,垂眸,他眼裏閃出一道疑惑,不知為何自己會有這般感觸。


    “又不真是那明王,為何心底要蕩起淡淡漣漪?”墨白搖頭,揮去心神之中那不應該有的失落,眼神再次堅定:“或許這樣才最好,不留一絲牽掛!”


    抬起頭,再不多言,便在鐵雄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同樣立在雨中的張邦立,從今晨,就一直沒有冒頭出聲,一直到明王上了車馬,他才一躍而起上馬,對著兵士們一聲斷喝:“出發!”


    “是!”兵士們齊聲應道。


    一個個飛身上馬,馬鞭揮舞,車馬漸漸遠去,直到在傾盆大雨中消失不見。


    這位民間長大,身世傳奇的皇子,便在這個漫天雷霆電閃的清晨中,寂寥而去。


    他似乎什麽也沒能留下,當然,也什麽都沒能帶走……


    但,真是如此嗎?


    …………………………


    ……


    平京城西郊,一處風格秀麗的園林之中,一間閣樓之上,一個身材婀娜,容貌如畫的白衣女子,正憑窗而立,似在靜觀秋雨。


    在她身後,卻有兩個做侍女打扮的女孩。


    一個稍大些,身著黃衣,約莫十四五歲,此時一臉興奮之色。


    而另外一個卻隻有十二三歲模樣,身著青衣,此時卻與黃衣少女反應截然相反,雙眸含著淚光,衝著那白衣女子背影帶著哭音道:“娘娘,六爺真的走了?再不迴來了嗎?”


    “寧兒,你是不是不漲記性,都說了不準再叫我們小姐娘娘,再敢敗壞我們小姐名聲,定不饒你!”白衣女子還未開口,那十五六歲的黃衣侍女卻是聞言陡然麵色一變,衝到寧兒麵前,手指著她的臉,疾聲厲色道。


    寧兒受她威嚇,那眼中淚光,再也忍不住,哇哇一聲便大哭起來。


    “要哭,滾迴你們明王府哭去,不準驚擾我們小姐……”黃衣侍女更是惱怒,教訓道。


    “娘娘,寧兒給您磕頭,求求您了,放寧兒迴去,寧兒要去找六爺,找大哥,還有阿九……”寧兒砰的一聲,衝著那站立的白衣女子跪倒,拚命磕頭哀求道。


    “哼,你以為我們想要留著……”黃衣侍女頓時大怒,但卻不知為何,連忙瞥了一眼那白衣女子的背影,雙目之中一陣閃爍,立時改口道:“哼,你還是省省吧,你那六爺自己走了,都不要你了,若不是我們小姐心善,早把你扔出去了?”


    “不,不會的,六爺絕對不會丟下寧兒的!”寧兒淚眼模糊,卻衝著黃衣侍女反駁道。


    “好了!”白衣女子終於轉過身,容貌清麗,目光望向那跪地的寧兒,輕聲道:“你先起來吧。”


    說完,又看向黃衣侍女道:“環兒,你去打聽一下,看……”


    說到這裏,白衣女子臉上明顯一抹不自然,但卻還是接著開口道:“看他的車馬到了哪兒,若是追得上,差人送寧兒過去!”


    黃衣女子,也就是那環兒聞言臉色微變,但卻似乎不敢多言,點頭道:“是,小姐,我這就去!”


    說完,目光在那寧兒滿含希望的目光中一掃,轉身離去。


    房間內隻剩下白衣女子與寧兒兩人,她緩緩挪動身形來到寧兒身邊,將其扶起來,看著她哭的淚眼模糊,白衣女子心頭微頓,竟不由開口問道:“寧兒,你真的很想跟在他身邊?”


    “娘娘,六爺真的是好人,寧兒不會騙您的,真的!”寧兒擦幹眼淚,對著白衣女子一臉認真道。


    “好人?”白衣女子腦海之中頓時浮現起當日那登徒子的惡行,眼裏頓時驚起慍怒。


    一個如此放蕩形骸,無惡不作,憑白無辜便敗壞女子名節,最後甚至強搶的人會是好人?


    不過,望著寧兒眼中的堅持,她最終卻沒再說什麽,轉身再次站在窗口,沉默下去。


    心底卻是無窮複雜升起:“他是走了,可無論如何,自己卻終究是世人眼中的王妃……”


    微閉雙眸,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苦楚,微微搖了搖頭,再次睜眼,望向那雨簾:“也罷,這一世便清修而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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