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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正如預料到的最壞狀況,兩人在分頭摸索了坍洞之後,一彈指的時間就匯合了。


    這個在坍塌中支起的封閉空間不過巴掌大小,幾乎一眼就可以看遍,更多的是塌石間隻容手腕探進去的狹縫。他們的摸索徒然無功,隻是不願坐地等死而已。


    甚至這裏好像也壓根不是他們之前打鬥得最厲害的地方,處處充滿陌生,這種感覺很強烈,看了看頭上毀掉斜斜壓下來的石穹,姬歌有了一個猜想。


    他們二人在舍生忘我的戰鬥裏,徹底損壞了這裏不算結實的洞基,導致整條礦道都塌了,而他們更加可能的是,在腳底的地麵撕裂開來後,陷了進來,掉在原本在下麵的一個洞裏。


    換句話說,他們是從頭頂上掉下來的。


    而這個位於下方的洞原來就不大,還被碎石埋沒,留下給他們的活動空間更是可憐。


    殺意終於消退,恐懼湧上心頭。


    姬歌和伊芙各自相對,卻沒有說任何話,默無表情,內心實際上並不平靜,他們強忍著不動聲色,也不知是為了不在對頭麵前失態的倔強還是早已習慣了這幅麵具。這是真正的絕地,身陷地底的巨大孤獨和畏懼感能讓身置其內的任何活的東西都壓抑得喘不過氣。


    狹小的地方怎麽看都更像是一個墳墓,不大,卻也足夠葬送兩條年輕的性命。


    姬歌不發一言,身子坐下,忽的感到手心發痛,他在無意識地攥拳中,指甲已經深深鑽進肉裏,血汨汨滲出,被同根而生所傷,它在鳴叫著痛苦。


    直到痛意陣陣刺入腦海,他這才鬆開手,低頭發現手裏新血和舊血混在一塊。他開始把那些黏稠的血塊一點一點摳挖下來,神態莫名。


    伊芙鬼使神差地怔了會,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仇人在真實嗅到死亡味道前的樣子,她在之前隻見過姬歌許許多多的其他麵目,發狂到怨毒或者投以殺念的兇狠。這一張麵孔不柔弱卻也無談上勇敢。


    姬歌費盡心機,如此痛苦地想要活下來,如今死亡觸手可及,他卻反而無動於衷起來。


    這是咎由自取,任由他們予取予奪的戰場態度大變,立刻間淪為了他們的墳墓,不會有人來立碑。


    伊芙陡地感到後背躥出猛然的怒火,冷若冰霜的臉上眉頭蹙起,“蹭蹭”兩步就要抬起鐵刺砍這坍洞。


    “錚!!”


    寒光撲麵,火花一濺而逝,發出金石交碰的聲音,撕耳裂帛,鐵刺幽藍的刃口並未崩壞,劇烈地嗚咽顫鳴著。


    一塊巨大的塌石倏爾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紋,很快蔓延至密密麻麻,“轟”的一聲崩碎成無數小塊。隻是將那處堵得愈加嚴實,有新的大石擠到缺口,小小的縫隙也被那些石灰碎塊埋住。


    伊芙的憤怒化為實質,鐵刺無堅不摧,黑氣灌注下可令巨石也粉碎,在它的鋒銳麵前脆弱不堪。


    石崩聲和刃身顫鳴聲不斷迴蕩在窄小的空間,叫人麵皮一緊,耳膜刺痛下也好像要流出血來,纖細手臂造就的一擊之威竟至如此。


    反震之力下握住鐵刺的虎口發麻,那股邪火燒得愈盛,伊芙沒想過停手,揮起手臂又想再砍下去。


    一如有記憶以來,她對每一個對她充滿惡意的東西所做的那樣,這是她向來的迴應和態度。年歲越長,走得越遠,她隻是一再重複著。


    這時,有一隻手拉住了她。


    伊芙立即猛地迴頭,霎時間那對冰冷眸子裏的烈火擇人而噬,黑發狂舞,猙獰的惡相仿佛是魔靈附體,要吞掉所有來犯的敵人。


    倘若被牽扯進去,勢必株連人世!


    “放手!”


    她冷酷到殘忍的目光盯著那隻手的主人,透著一股臨近癲狂的意味,火苗已經燒至姬歌的眉發,下一刻就要將來犯碎屍萬段。


    “我說你瘋了,原來你真的是瘋子!”姬歌皺眉,什麽時候了這個女人還在胡鬧,他毫不發怵,冷冷反望著伊芙:“我知道你依仗的是什麽,是,我承認你這把鐵刺的確削鐵如泥,但你一陣亂砍,有沒有想到過你發瘋過後的,哪怕一丁點後果?!”


    “你空有鐵刺之利又有什麽用?剖開這些石頭,讓它們把我們埋得更深嗎?!”


    “如果隻是你自己一人被埋在底下,我不會去落井下石,更不可能會有閑心管你。隨便你怎麽自己害死自己,但我已經牽連進去了,不要害死我!”


    姬歌斷喝,聲音沒有起伏,始終冷然。把自私自利之心昭然坦白,可話裏真意有幾分真幾分假,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們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出路這一說的存在,但這縫隙裏至少或能通氣,這裏空氣能有多少,你把它們也埋住,是想悶死在這裏嗎。”


    “或者大動幹戈是要這兒再塌一次?”


    他沒曾認命,何況是在造成這一局麵的兇手的麵前,逼迫自己鎮靜下來,頭腦中分析利弊。


    說完姬歌鬆手,語氣軟化,退後一步:“再削鐵如泥,這兒有多少,你砍的不過泥海一丸,砍不完的。隻能斬斷得更細碎,封得更死,連不知是否連通的空氣也進不來,我們出不去,到時我們就自然窒息而亡。”


    “你若喜歡這種死法,我隻能舍這條命陪你。”


    姬歌表情不善,說著兩人最終的結局,卻是一直緊盯著伊芙的眼睛,想要從裏麵看出她一瞬即逝的情緒變化。他在以退為進,以伊芙極端危險的性格,這種時候再要加以刺激無疑火上澆油,愈發不可收拾。


    “好!”伊芙的變化還是出乎了姬歌的意料,她不怒反笑,雖然隻是冷冰冰地嘴角扯起淺淺的弧度,旋即消失,令他懷疑是不是因為黑暗的錯覺。


    但下一刻就是兵刃相見,伊芙陡然暴起,手腕一抖,寒芒刺麵而來。


    “既然我殺不死坍洞這死物,那就先殺了你,我再死也未嚐不可!!”


    既然難逃一死,她不需要任何人親見,在這之前,花奴也要死在她的前麵。


    話音未落,伊芙手持鐵刺就顯露無常一麵,要殺姬歌,取他人頭。瞳仁閃爍陰森,身影比言語更快。口頭上的約定,虛偽的罷戰本來就漏洞百出,一時三會就在伊芙的暴起中告以破裂。


    自始至終,這個奴身的仇人不是陰險暗算,就是吐出令她憎厭之言,她先前的答應早已違心,此刻殺心更是按耐不住。


    “嘶!”


    鐵刺破風聲尖銳,卻是斬了空,姬歌急忙閃身,心頭也是頓時布滿暴烈的戾氣。


    他的話弄巧成拙,這個瘋女人反而惱羞成怒,腦子已經不清醒了,完全喪失了理智,跟她遊說根本是癡心妄想,刀兵才是他們對付彼此的最好方式。


    坍洞密閉,隻有石頭和灰塵,而她是這個狹小空間裏唯一的不安和威脅。他要除去這個威脅。


    早已拔出匕首,布條散落一地,姬歌也索性撕破臉皮,在伊芙鐵刺還未收迴之際,立刻近身,直戳向她的咽喉。臉上兩眼暴突,青筋畢露,這招他暗地裏琢磨了很久,終於派上用場,用在給他靈感的源頭身上。


    止戰半晌,他們仿佛已等上半世,此刻更是越戰越酣,好像要把一切發泄在彼此身上。隻有冰冷的鐵物捅入肌膚,血肉綻開,才能快意上幾分。他們都有成為屠夫的跡象,以人為屠。


    這一刻若是把他們迴憶的瑣碎混合在一起,會發現他們所走過的路和破路的途徑,驚人的相似。


    二人原本以為這地下坍塌,埋掉一切的墓窖裏沒有除了自身沒有別的生靈,可自他們掉下來的一刹,就有一雙冰冷且毫無好感的莫名之物從頭到尾看著他們。


    黑暗降臨已久,陰謀慢慢浮出水麵,張開巨嘴,準備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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