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站在房門口,其實看見她流淚了,但她很快就抹了眼淚,似乎是不想讓他發現。


    他站了很久,直到她平靜下來,才輕輕地走進去。


    “水晶,我幫你弄了些粥,起來吃點吧!”他的聲音輕柔,如果她仔細聽的話,裏麵還有一絲討好和不安。


    她這麽輕易地讓他跟著迴來,必定有什麽話要對他說,而且他有預感,這話不是他想聽到的。


    水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立即拿了一個枕頭放在她的腰側,生怕她累著了。


    水晶對他微微一笑,讓陸湛有些受寵若驚。


    “我有話要對你說。”她平心靜氣地說著,陸湛心一跳。


    一個成熟的,和女人打過交道的男人都知道,女人越是平心靜氣就越是心如鐵石,他們寧願她們發一頓火,就是在他們身上咬一塊肉下來也不要緊。


    因為她們冷靜的時候,就是在他們的心上挖一塊肉了。


    他想坐到床邊,又覺得不妥,天,他已經這般小心翼翼了。


    最後還是端了一張椅子坐到床邊,一副受教的樣子。


    水晶靜靜地瞧了他許久,才緩緩地說:“是的,我是懷了你的孩子,你想在這裏照顧我,我也很感動,但是我們不可能了,你為什麽還要讓我們繼續痛苦下去呢?”


    她輕皺著眉望著他。


    陸湛幾乎是顫抖著問:“我在你身邊,你覺得痛苦?”


    水晶輕輕地點了頭,“是的。陸湛,當一個人的心已經死了的時候,你再怎麽救,也救不活來了,不是嗎?”


    他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不管是怎樣,他都會試一試的。


    他不允許她丟下他,丟下他們曾經擁有的感情。


    可是他什麽也不敢做,因為怕她生氣,怕她激動會傷了孩子。


    “水晶,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他抬了抬臉,臉上劃過深深的傷害。


    水晶別開了臉,不去看他失意的表情。


    她的沉默說明了她的決定,他不強求她。


    “你可以不原諒我,可以不複婚,可是你必須接受我的照顧。”他蹲下身子,輕抬起她的小臉。


    水晶輕輕撥開他的手,“別這樣!”


    他有些難堪,片刻後又問:“水晶,可以嗎?”


    她狠了狠心,“陸湛,別在我麵前出現了,等孩子出生了,如果你想要看孩子,我會讓你見一見的。”


    她真的不需要他不時地出現在她麵前撩撥她那顆脆弱的心了,她不想再有期待了。


    期待越深,傷得越深。


    他靜靜地看著她,在她的臉上,他看到了堅決。


    良久,他站了起來,“我可以不打擾你,但是這個孩子的一切,我有權利參與,畢竟他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嗎?”


    “如果你是這麽認為的,我無話可說,請你出去。”他的話顯然有些激怒她了,指著門口要他滾蛋。


    水晶確實是有些激動的,他憑什麽說這個孩子是他的,當初不是他將那張不孕證明扔在她的臉上嗎?


    現在又說這個孩子是他的,不覺得諷刺嗎?


    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陸湛知道此時不是談話的好時機,默默地坐廚房裏端出涼好的粥過來,還有幾個配菜。


    “要我喂你嗎?”他近乎有些絕望地問著她。


    水晶動也沒有動!


    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最後,站在床邊望著她,“即使再恨我,你也應該吃點東西。”


    別人懷孩子都瞧起來豐潤,但水晶卻明顯瘦了不少,他知道她經常睡不好,也經常站在窗口發呆。


    她每每望著天空的時候,他就恨極了自己。


    那個星空夜裏,他們互許了終生,水晶還記得嗎?


    她記得越深,也越是恨他吧!


    是他辜負了她的期許,如果時間倒流,他寧可將整個帝國都讓給秦聖也不要水晶離開他身邊。


    他出門的時候,有些留戀地看了她一眼——水晶卻狠狠地別開臉。


    門帶上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低下頭,指縫間是熱燙的液體。


    哭過以後,她抹著眼淚,望著床頭的粥,抿緊了唇,終於伸出手拿在手裏。


    小口地吃著,這個味道還是以前的味道,卻多了一份苦澀,吃在嘴裏都是鹹的。


    因為一顆顆鬥大的淚珠掉進去,她是和著眼淚吃下去的。


    一邊哭,一邊對著未出生的寶寶說:“你會不會怪媽媽趕走爸爸,媽媽隻是膽小,怕受傷!”


    隻有在無人的時候,她才敢釋放那份痛苦,盡情地喧泄。


    也隻有在痛哭的時候,她才會知道,自己從未真正地忘記過他,從未忘記他懷時的溫暖。


    便那份冰冷更加凍人,她不敢靠過去了。


    她傷心的時候,包裏的手機響了,水晶將小碗收好,接了電話。


    那裏先是一陣沉默,她也差不多猜到了是誰打來的電話,兩人靜默了一分鍾後,她決定掛掉電話。


    像是察覺到她的意圖,他立即說著,“水晶,別哭好嗎?”


    她身體震了一下,他怎麽會知道她哭的。


    四下望了一下,她可以確定這裏沒有被裝上監視什麽的,那他怎麽會知道的呢!


    那邊陸湛又繼續說著,“即使你再恨我,也不要哭!如果你哭,我會過來,將你摟到懷裏!”


    他這般說著,就聽到她吸了口氣,於是苦澀一笑,“不想我過來的話,你最好開心一點,知道嗎?”


    水晶拿著手機靜靜地聽著,她沒有作聲,良久,那邊沒有聲音好久了,她才木然地放下電話。


    原本水晶以為陸湛不會出現了,確實他半個月都沒有出現過一次,但是在她的當天,他竟然又出現在醫院裏。


    “我不是讓你離我遠一點嗎?”她拿著包,有些粗暴地在他的身上打了一下。


    陸湛因為這個動作有些喜悅,但她立即又板起了臉。


    他呆了一秒後又恢複了無賴式的麵孔,“我來陪你啊!沒有爸爸寶寶多可憐啊!”


    他還大著膽子在她的小肚子上輕碰了一下,“好像大了一點哦!”


    水晶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收迴了手。


    水晶也知道自己最近胖了一些,全靠奎琳的好手藝,她有些驚訝奎琳一個法國人怎麽可以將中國菜做得這麽好。


    奎琳是這麽說的,說她的前雇主是個十分考究的中國老頭子,每頓就差點要滿漢全席了,所以她做了四年下來,手藝是突飛猛進。


    水晶半信半疑,而且這味道,太熟悉像是某個人做的味道。


    她立即揮去了這種想法,是不是她最近老是想著那個人,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的?


    她出神的時候,陸湛又脫去了她的鞋子,但是記得給她的腳穿了一雙厚實的毛襪子,很暖和。


    像是上次一樣檢查完了後,水晶沒有等出租車而是拿了手機打電話給奎琳,“親愛的,你在哪裏!”


    奎琳似乎很忙,聲音有些不穩,“哦,我在十三大道,一個小時就過來。”


    一個小時?水晶便放棄了,“我還是自己坐車迴去吧!”


    奎琳每到她產檢的時候就掉鏈子,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水晶隻得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陸湛依然厚臉皮地跟了過去。


    她不是他,他就盯著她的臉看。


    她不知道,半個月他才能這般近距離的瞧她一次,他近乎有些饑渴地瞧著她。


    到了一處商業街,她下了車,陸湛連忙付了車錢跟著下車。


    這裏到處林立著商場,是巴黎首屈一指的購物中心。


    他看著水晶呆呆地望著高聳的大樓,輕輕走過去,“怎麽了?”


    “陸湛,你看。”她的聲音有些飄渺不真實。


    陸湛順著她的目光往上看去,也呆住了。


    隻見幾十層高的大樓,最顯眼的那麵牆上刷著一幅巨大的畫,畫麵上是一對男女。


    女人看著窗外,眼裏帶著淡淡的憂傷,而男人則深情地看著女人。


    他眼裏的愛意十分赤*裸,攝影師捕捉的好極了,背影是一家餐廳,外麵的行人的靈動,和裏麵畫麵的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說是一幅普通的作品,那麽陸湛會說這是一幅極為優秀的作品,但該死的——這裏麵的男人和女人是他和水晶。


    明顯的,這是一個世界品牌的廣告,什麽時候,他們代言了某腕表品牌了。


    畫麵中,他手上的tuey和她手上的相互交映,媽的,他都不得不佩服這個攝影者了。


    但是他轉念一想,水晶竟然還戴著這個,還有婚戒,是不是她還沒有準備走出他的世界呢!


    他想得出神,那邊水晶已經將手上的戒指和手表都拔除下來,扔給他。


    她的表情明顯有些生氣,快步走進購物中心。


    陸湛連忙將東西放進口袋裏,急忙跟了上去。


    這次,他隻敢離她三步遠的距離,怕她惱他。


    還有,他一定要告到那個牌子倒掉為止,竟然不經過他們的同意就拿他們做廣告!


    水晶停在一家母嬰專賣櫃台前,他看著她拿著一件孕婦穿的裙裝,在身前比劃著,連忙上前說:“這件很適合你。”


    水晶睨了他一眼,立即將手裏的東西放下——這麽俗,他竟然也說好!


    伸手拿起一件果綠色的,她喜歡這個顏色,伸手交給前台小姐,“幫我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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