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覺得自己此生從來沒有這麽大的耐心過,他捧著她的小臉,再認真不過地說,“永遠不會不要你,行不行?快笑一個,再哭就不漂亮了。”


    水晶用手背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爾後帶著殘存的淚水羞怯地笑了。


    那朵害羞的,怯怯的笑,極美…就那麽一不小心地刻進了陸湛的心版裏。


    他想抗拒,他不該對她這麽好的,她痛苦,關他什麽事,隻要她的身體還在,他還能享用就行。


    甚至他再殘忍一點,這樣的水晶更好控製不是嗎?


    但他做不到,雖然這樣的她比較柔順,說心底話,他也是相對喜愛一些的,但卻也讓人心疼至極。


    他寧可她還是那個倔強的女孩,在他麵前,用那雙不馴的目光對著他說:“不!”


    看著看著,就心痛起來。


    不知道聽誰說過,看著對方覺得心痛了,便是愛了。


    以前他愛過她,現在又有了心痛的感覺,是不是那份愛從來不曾消逝過,隻是在得不到迴應前,他將它給隱藏起來了。


    他的驕傲讓他在她的麵前習慣性地偽裝成冷酷,現在她忘了那段殘忍的過去,忘了他們的決裂,是不是,他可以小心地釋放一些感情出來。


    因為它們溢滿在胸口,快要溢出來了,再不釋放,他會難受,會心痛,會瘋狂——


    他陷入沉思的神情落在水晶的眼裏,她輕輕地投到他的懷裏,用手輕輕地圍住他的腰身,然後騰出一隻手,在他的胸口胡亂地寫著幾個字。


    他知道她寫的是——我愛你!


    心裏更是苦澀,水晶真的愛他嗎?


    如果哪一天,她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竟然這般依賴她恨的人,她會不會…


    而且,他和孟心瑤定是會結婚的,那時,他又將水晶如何安排。


    以往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她養在翠園或是席園,可是如今的她這般柔弱,這般讓人心疼,他不忍心也不能放任她一個人生活。


    胸口壓抑著,陸湛頭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難以決斷。


    他本不是這樣的人,偏偏每次碰到水晶,他便會有這種兩難的感覺。


    輕歎了一聲,不再去想,隻是將她的身體攬得緊了些。


    水晶的病比他想象的嚴重一些,身體上的還好,用了最好的藥,在一個星期後就已經淡了許多,但她的心理卻真的讓他很擔心了。


    原因是在三天後,他不得不迴公司去一趟,處理一下一個重要的公文,當時水晶在午睡,所以他沒有叫醒她,想著隻是離開兩個小時。


    可是,他剛坐下來,醫院的電話就打來了,醫生用一種很慌的語氣說:“陸先生,請您快來醫院一趟。”


    陸湛永遠記得當時的感覺,就和接到電話說水晶出事一樣。


    他隻得將公文草草地塞到公事包裏,然後開著車飛一般迴到醫院。


    到了醫院,水晶的病房門口已經圍滿了人。


    他撥開人,門是開著的,那一幕讓他心碎的畫麵,幾乎擊碎了他。


    他的水晶,坐在窗邊,窗戶是開著的,她白色的衣裙隨風飄出窗外,讓他的心也跟著繃緊。


    醫護人員根本就不敢接近她,隻是站得遠遠地勸說著,但是水晶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她隻是坐在那裏,沒有吱聲,她的手抱著自己的身子,望著遠方。


    “水晶,你坐在那裏作什麽?”陸湛輕輕走進去,距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他的表情很平靜,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靜的外表下,心跳如雷,隻要她一個腳滑,整個人就要從二十幾層樓摔下去了。


    水晶緩緩地迴過頭來,目光定在他的臉上,她的小嘴先是顫抖了一下,接著便不住地顫抖著然後跟著叫了一聲,“陸湛…”


    她迅速地跳下窗戶,那速度快得讓他心驚,再一秒後,她投到他的懷裏,淚水瞬間淹沒了他,“陸湛,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她抬起小臉,急切地望著他。


    他無言地將她的頭按進他的胸口裏,感覺胸口漲得都痛了,他抬了抬眼,感覺眼裏濕潤一片….


    所有的人都站著沒有動,看著這對俊男美女靜靜地相擁著——她的依賴和他的包容,很讓人動容。


    可是誰又知道,這場漸漸脫軌的關係裏又藏著多少的心機和變數呢!


    水晶在醫院裏住足了二十天才出院,按醫生的話,她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就是住在醫院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好。


    大腦,還是一個未開發完全的領域。


    翠園是絕不能迴去了,陸湛原本想將她送迴席園,然後每天去看看她。


    但水晶隻在那裏呆了一個小時後,他就軟化了,因為她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過個五分鍾就會打電話天真的問他,“陸湛,今晚你會迴來嗎?”


    當他接到第八個電話時,他開了跑車,像是瘋了一樣衝迴席園,先是抱著她柔弱的身子,一陣狂吻。


    他的狂放似乎是嚇著了她,她呆在他的懷裏一動也不敢動,隻是愣愣的看著他情動的俊顏。


    她心動地將手放在他的臉上,一寸寸地移動在他的臉龐上,小心地說:“你不能這樣,爺爺看到會不高興的。”


    陸湛的眼閉了閉,不敢接下去,也不敢想她問起席老爺子的下落,這兩天為了她迴來的事情,他將原本園子裏的下人們又找了迴來,代價當然是不菲的。


    他想,如果不是因為水晶,大概這裏麵的人就是給再多的錢也不會迴來吧!


    他們看著他的眼神都充滿了仇恨,尤其是李嫂,用一副看負心漢的目光瞧著他,就差沒有往他的臉上吐口水了。


    但是他們都來了,想來也是為了水晶吧!


    大家都一致地決定騙水晶,她仍是他的妻子,至於席老爺子去世的事情,還是等一天時機成熟了再告訴她吧!


    她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


    陸湛抱著她的身子,低低地說:“怕看到,那我就帶你迴去,好不好?”


    水晶點點頭,臉有些紅。


    他抱著她的身子,將她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側頭對她微笑,她迴以羞怯的笑容。


    那笑意擄獲了他的心,這一刻,他甚至希望她永遠不要想起來,他們間不愉快的往事。


    車子在半個小時後停在了帝國大樓前麵。


    當總裁牽著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走進大廳時,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這這這不是以前的總裁夫人嗎?


    怎麽?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等電梯的孟心瑤身上,她今天得知席水晶被送到了席園,於是久未見到陸湛的她急切地來到帝國,她要和他談一談。


    可是,一種異樣的感覺從身體深處緩緩起來,她不由自主地迴過頭,便看見她想找的那個男人正摟著席水晶慢慢走向他的專屬電梯。


    他經過她的時候,甚至連正眼也沒有瞧她一眼。


    “陸湛,我們該談談。”她忽然不確定自己今天來是不是正確了。


    因為他懷裏的女人一下子變得防備,雙手也緊緊地摟著陸湛,對她露出敵視的目光。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堪了,孟心瑤苦澀一笑,自小到大,水晶都是強者,但當她對著自已露出這麽害怕的眼神時,她並不覺得勝利,反而是更深沉的失敗,因為抱著她的那個男人護著她——


    有時候,女人用不著那麽強的,她隻要利用自己的優勢,讓願意為她出生入死的男人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夠了。


    現在的席水晶就是這樣的,她不用吹灰之力就將自己完全地打入穀底。


    這大半個月來,她過的完全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這般公然地和席水晶住在一間病房裏,不僅外麵的媒體緊盯著她不放,就連自家的親友看她的眼神也有了輕視之意。


    要知道在上流社會裏,養個把情人是正常的,但像陸湛這樣公然地豢養女人,還是頭一次見。


    這有兩個可能,一是他根本不在乎她,二是,他肯定她能接受,能忍下。


    無疑地,他是第一點。


    她苦澀地望著他,幻想著他會立即走過來,對她說他是不得已的,他過段時間就會恢複同她的關係,一切婚事照舊——


    但是沒有,他依然抱著席水晶,他依然冷漠地看著她,隻給了一句話:“等我電話。”


    她笑了,流著淚笑了。


    他沒有要分手,他說要她等電話——


    可是他又沒有說什麽時候,也許是哪天,席水晶不需要他了,他才會想起,他還有這麽一個未婚妻吧!


    孟心瑤走得很失意,水晶望著她的背影,小嘴咬得死白的。


    她可以肯定陸湛和孟心瑤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她不肯說話,一直咬著唇。


    “怎麽了?”他柔聲問著,雙手也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那溫柔的樣子讓帝國的員工嚴重懷疑總裁是不是在考慮複婚——


    畢竟哪有這麽恩愛的前夫婦呢!


    陸湛將水晶帶到辦公室裏,有別於在大廳裏掀起的風波,外麵的秘書處隻是詫異地看了一眼,並不曾多說什麽。


    他們都聽說夫人的事情了,有點同情,雖然夫人並沒有被強.暴,但也吃了不少苦頭,看她嚇成這樣,哎,難道總裁會心疼了。


    這麽美,看起來又純真的人誰會不心疼呢!


    到了陸湛的辦公室,水晶一副天真地問:“怎麽看不到裴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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