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慕太子來找我時,我真是挺驚訝。”醫生說道,“雖然我已經從這座醫院退休了,但既然慕太子想求證你為他輸血的事,我自然願意成人之美,出麵當下證人。”


    聶相思看看慕斯城坐在那裏的背影,又看看慕老夫人,慕老夫人離開之前那雙含淚的目光卻是看著慕斯城,“斯城,當年終究是慕家做錯了,才讓你之前錯過了這麽好的女子,奶奶在這代慕家向你道歉了。”


    聶相思的舍身為情,甘願為情而做他背後的一個默默無聞的女人,終是感動了慕家的這一個主母,讓年邁七八的她落下了淚。


    看著慕老夫人在王媽的攙扶下出去,聶相思又緩緩看向著慕斯城,他的背影依然沉默冷峻,不曾迴頭看她,不知她臉上落下的熱淚。


    他沒事。


    他沒事。


    他沒事。


    聶相思心裏重複著這一句話,像一塊壓在心裏的巨石落地,命運之神終於眷顧了她一迴,沒有再讓她失去她的愛……


    輸血算什麽,若是慕老夫人說得用她的命去換取慕斯城,其實,她也是會答應。


    隻要看著他好好的,她能不能得到他的愛又有什麽要緊?她隻能做一個為他輸血的人,她也樂意,為他,她什麽都願意。無償而心甘。


    醫生真的來了,現任院長和副院長帶著幾個醫生從外麵進來,急匆越過聶相思身邊去到慕斯城身邊,為這個男人到來他們醫院而爭相慰問:


    “慕太子,不知您來了我們醫院,沒有及時前去接待真是怠慢了,我們這是剛得到消息便趕過來了。”


    “慕太子請放心,你手上的傷我們一定會盡心治療,讓最後的外科醫生負責。”


    並也向那個退休的醫生請問:


    “揚副院長,你也來了!”


    “你和慕太子要過來醫院,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呢!”


    退休的醫生說道,“我已經退休了,不必再叫我副院長,稱姓名吧,慕太子前去找我我也很意外,這迴與他一起迴趟醫院也剛好看看……”


    最後這退休的醫生對慕斯城道,“慕太子,我確定,當年為你輸血的姑娘就是這位。當時她是說來看望一位學長,得知您需要輸血,是主動要求獻血的,並讓我不必驚動慕家。”


    慕斯城沒說話,舉起的擺了一下,讓他們都出去。


    “那有事慕太子你隨時吩咐這裏的醫護人員,我們就先出去了。”醫生說道,醫院他們也跟慕斯城打過招唿後,一行人便識趣地從病房出去了。


    周圍一下安靜了下去,窗外,醫院的銀杏逢至金秋,金黃的葉子已經簌籟地往下掉,落了一地澄燦,又似落紅繁花般從窗子裏窗飄進來幾片。落在窗口的男人腳下。


    落英不是無情物,化作泥物為守護。


    慕斯城點了一根煙,打火機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驚醒入目。


    噠地一聲,金屬打火機蓋子又合了起來。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他問他身的女人,“你想為我輸血後離開?不再見我?”


    聶相思無法迴答他的話,低低的哽咽聲在空氣中,“慕先生……我……”


    “我是男人,不用你守護,更不喜歡讓人在背後默默守護。那是對我的汙辱。”慕斯城說道,“昨天我奶奶告訴當年的事時,我很生氣,我生氣你們自作主張瞞著我,更恨不得掐死你,恨你私作主張給我輸血,又私作主張消失,你讓我背著一份救命的恩情十年,到昨天為止,我都依然不知道,我這條命是誰幫我撿迴來的。”


    聶相思咬著唇,盈滿淚花的眸子看著他模糊的背影,他的一字一句都像冰錐一般紮在了她的心髒。


    “我這個人,睢眥必報,對於恩情也不失不忘。”慕斯城聲音靜靜地,沉沉地,飄在二人所在的病房中,“我不一定能保證會不會喜歡上她,但一定不會忘記她,她會成為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最後是他深長的歎息,“聶相思,你讓我在這長達十年的時間裏,對我的救命恩人一無所知,我有多餘的心思花在其他女人身上,卻沒為她做過什麽,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你,當真是好樣的。”


    聶相思淚水籟籟地掉,像她左右都不是人,她告訴他她在慕家麵前不是人,她不告訴他她在他麵前不是人。


    怎樣都是要怪她的……


    她抽泣著問他,“我當年若是告訴告訴你了,又怎樣?你醒過來看到床邊為你輸血的人,你會喜歡她麽?會像你喜歡安家的那兩個千金一樣喜歡她麽?”


    “不敢說會不會喜歡上她,但我一定會對她好。”慕斯城知道,如果聶相思早一點在他生命中出現,他的情路肯定不是現在這樣。


    她的出現,一定會改變些什麽。


    因為當年他是因為安夏兒的聲音而愛上那個女孩,但如果知道聶相思的存在,他還會像飛蛾尋火一般追塑著那個聲音去找她的主人麽?


    他會不會分一半的心思在聶相思這邊,從而發現這個女人的好?


    “可我不要你對我好!”聶相思突然叫起來,“我喜歡你,我肯定會希望得到你的愛,既然得不到,甚至要看著他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我又何必看著他們痛苦?我遠遠地看著他,那我的眼裏隻有他,那在我這裏隻有思念,隻有暗戀,即使單戀那也是美好的!”


    聶相思從未這樣撕心地叫嚷著,說出自己心底的期盼,和一個女人的私占欲。


    她可以站在背後做那個唯一,唯一能救他的人!


    那是因為不必麵對著他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所以你當年寧願收了慕家的錢?”慕斯城一聲冷笑。


    “對。”聶相思不否認,緩緩低下頭哭著,“我出身不好,又還有一個人渣父親,我無法像那些名門千金一樣可以不低頭地站在你身邊。我隻想低微地活著,我不想讓你同情我,瞧不起我,除了我的血能幫你,我這種出身的女子對你的家族事業起不到任何作用,當年就算你知道救你的人是我,你會喜歡我麽?怎麽可能……


    你見過太多優秀的、美麗的、高貴的女子,我這種能入你的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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