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形容枯槁,麵黃肌瘦的男子,趙高很難將其和曆史上那個兩破匈奴,封狼居胥的冠軍侯聯係在一起。


    “怎麽?失望了?”中軍帳的主位上傳來的清冷聲音中沒有半點殺氣,除了濃濃的酒酒意,似乎還有的就是淡淡嘲諷意味。


    “不敢!”麵對這樣的傳奇英雄,趙高不敢怠慢,僅僅是最初禮節性的看了一眼之後,就深深地低下了頭。


    霍去病“嘿”了一聲,立即有小校上前,將他麵前的金爵斟滿了美酒,如同琥珀色的酒漿濃稠地幾乎黏連成一條線,四溢的酒香瞬間就充滿了整個軍帳。


    不用嚐就知道這是酒中極品,值得被嗜酒之人用心去細細的品味,隻是到霍去病的手中,它的價值卻仿佛是酒肆中那最劣質的粗酒,徒然買醉而已。


    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然而卻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妥,因為以座上之人的身份,無論怎樣去做,任何品質的美酒都沒有半點兒可惜。


    因為他是霍去病,那個雖然驕奢狂傲,卻盡顯絕代風華的蓋世名將!


    漢武一代軍規甚嚴,別說是戰時,即使是操練屯田也不會允許主將公然飲酒取樂。但這一條在霍去病這裏沒有任何約束作用。甚至說,這裏的美酒,十有**都是漢武帝親賜的。


    “沒什麽不敢的,少年意氣,如果便和老朽一般,那人生又有何趣味?”已經微帶半點醺然的霍去病一邊把玩著金爵,一邊向著趙高掃了一眼,忽然笑道,“以你今時今日的名聲,又何必自抑拘束如此?”


    經曆過這名多劇情世界,趙高的傳說度本就不低,加上又有幾位史詩級曆史人物為他背書“忠貞之士”這個特殊稱謂,無論是哪個曆史人物都得高看他一眼。特別在這個世界中,他不但立國草原,更是先後說服了秦皇漢武放棄了對匈奴的征伐。即使是那些著名曆史人物,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也不多,所以霍去病聽過他的名字知道他的那些事,倒也在正常的邏輯範圍之內。


    “君侯天威,不敢僭越。”趙高的臉色並沒有因為這一句話而有半點的得意,他的神態恭敬,說這句話也並不違心。眼前的這名將軍,無論怎麽去尊重都不為過。


    他不是沒有見過等階更高的曆史人物,哪怕是傳奇級的聖女貞德也沒有眼前這個男子給自己的壓力更大。雖然在判定上,位列武廟七十二名將之一的霍去病不過是史詩巔峰。


    說到底,聖女貞德能夠邁入傳奇,是借力了整個法蘭西所有意誌集合後的信仰,是一個種族不屈精神的寄托。哪裏比得上霍去病,以一己之力,強行截斷橫行數百年的匈奴國運氣脈,使一個帝國般的龐然大物,不得不收迴了爪牙湮滅了光芒。


    更直接點,以趙高現在從規則上認識事物的本質,眼前的霍去病哪怕已經病到躺著不能動,伸出一根手指也能帶起滔天的巨浪。


    “不敢?未必吧!”霍去病冷笑了一聲,停頓了片刻,就將金爵重重地扔了下來,怒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壞了我在這個世界更進一步的可能,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這樣的雷霆之怒讓帳中的所有軍校全數跪了下來,哪怕這些人的等階都不低,此時都忍不住瑟瑟的發抖。


    這不是恐懼,而是發自內心最深層次的那種敬畏。


    趙高卻還是那副恭順的樣子,甚至趁著沒人敢動,摸了摸鼻子之後,小步上前將地上的金爵撿了起來塞入自己的袖子中,然後重新站迴了自己的位置,沒有給出任何的迴答。


    霍去病十七歲為將,二十四歲即病死,一生所有的功勳全部都建立在對戰匈奴的基礎之上,那一句“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已經可以算成是他成道的根基。原本在這個世界中,如果他能夠跨越生死那條界限,將匈奴徹底滅殺,那麽再次邁過一道門檻進入傳奇未必就沒有可能。隻可惜造化弄人,秦,西漢,東漢三路大軍已經將匈奴逼入必亡的死角,卻憑空冒出來一個趙高,為匈奴找出了一條追尋祖源之地的生路。


    哪怕這條生路上滿是荊棘,需要匈奴用盡所有的國運去勉力一搏,卻不得不說,相形之下總比全族而滅要強上許多。


    “這是陛下的選擇,且匈奴,已經算是不在了吧。”沉默了許久之後,趙高終究還是低聲解釋了一句。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霍去病的桀驁足以讓他有足夠的威信支撐起這一支軍隊單獨發動進攻。在眼前的形勢下,一旦他這邊選擇動手,那麽已經被壓到極限的匈奴在絕望之下隻能選擇魚死網破。到時候大戰一觸即發,即使是漢武大帝,恐怕也隻能默認這個結果。


    要想從史詩走向傳奇,無不是大氣運大機緣配上大毅力大努力,霍去病選擇這樣去做的話,趙高絕對能夠理解。


    “是啊,匈奴已經不在了,又有什麽意義呢?”霍去病卻因為這一句話而頹然了下來,剛剛那種淩厲的氣息在一瞬間就再次消失。自嘲的笑了一聲之後,他身邊的小校這才敢起了身,再次捧出了酒壺,然後幹瞪著眼看著剛剛悍然將金爵藏入袖中的趙高。


    顯然,這一隻金爵並非一般的凡物。


    趙高的臉皮,足以讓他在這樣灼灼的目光之下安然處之。


    大概半刻鍾的僵持之後,小校無奈之下,隻能從帳中另尋出一隻酒爵。好在霍去病並不介意,甚至不關心他為什麽耽誤了這麽長的時間,隻等酒爵斟滿,便順手接了過來。


    匈奴要戰,他麾下的驍騎可以所向披靡;匈奴要守,他麾下的親衛可以縱橫穿插;匈奴要逃,他麾下的羽林可以追亡逐北。他是“飆勇紛紜,長驅六舉,電擊雷震,飲馬翰海,封狼居山,西規大河,列郡祈連”的驃騎冠軍,哪裏容得別人為他選擇?


    可是眼下,匈奴降了。不但降了,而且是自認華夏血脈的另一支苗裔降了。現在人家連匈奴的名號都去了,立下宏願一心為眾炎黃子孫追古溯源,夷夏之辨已經不複存在,那麽霍去病即使現在滅了匈奴,價值和意義又有幾何?


    失去了這一層的存在價值,原本還意氣奮發的霍去病在這個世界中的規則根基已經不複存在,身體迅速衰落下來就是規則凋零最直接的體現。


    霍去病,去的從來都不是自己的病,而是國家之病。


    “匈奴已滅,夫複何求?”霍去病終究還是輕笑了一聲,整個人就此倒下,酣聲隨之響起。隨後,趙高就聽到了久違的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七彩的絢爛至極的文字!


    ps:補昨天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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