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亂世之中,能夠活下去的手段往往根本不能考慮尊嚴的問題,連一心想要讓漢朝付出足夠代價的中行說都指出了“投降”二字,說明此時的匈奴恐怕已經山窮水盡了。


    “為什麽選中我?”趙高不得不去思考匈奴這樣做的可行性,這裏麵問題的複雜程度,恐怕一個核心智囊團都難以分析清楚。


    中行說冷笑了一聲,語氣之中卻頗有苦澀,大概是不值得瞞趙高,同時也是為了消除他的疑慮,徐徐說道:“不是選中你,而是投石問路罷了。”


    趙高心下頓時了然。


    此時在強大漢朝的壓迫之下,最強的一支匈奴冒頓已經借著曆史規則留下的豁口帶著部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北上西進,這也等於封死了南匈奴最後的退路,現在伊稚斜單於帶領的部族看似強大,其實已經是被壓縮到了極致,一旦前線戰敗,接下來的就是滅族。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謀主的中行說所謂的“投石問路”,扔出去的一定不止趙高這一枚石子,大概隻是有些可能的存在,都會被他當成石子給扔出去。如果說有什麽不同的話,作為薄有名聲且擁有一小片屬於自己勢力的趙高,可以算得上是其中一枚大石子而已。


    投石問路,擊水看花,即使掀不起什麽波浪,稍稍泛起的那一點漣漪也足以讓匈奴看一看有沒有活路可走。


    “不可能的!”趙高思慮的時間並不太長。雖說這裏麵各種各樣的因素太多都會影響最後的結果,然而判斷一件事其實也用不上所有的情報,理清楚主要的矛盾即可推理出最後的答案。


    隻是他這一句話斷然的否定卻沒有引起中行說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所以他斟酌了一下語句說道:“匈奴沒有投降的資格,漢朝也沒有接受投降的權利,這並不是伊稚斜單於或者是漢武大帝個人的意誌所能夠決定的東西。”


    “哦?”中行說應了一聲,自己卻坐了下來,同時居然少有地取出了一份黃橙橙的奶皮子給趙高。這還是他第一次有正式招待的意思,等到趙高落座,才接著問道,“你且說說看。”


    “且不用去管其他,匈奴投降,漢武將如何安置其眾?如若集中,則降與不降又有什麽分別?如若打散各郡,那麽匈奴和滅族又又什麽分別?”趙高連續給出了兩個疑問,然後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或者說匈奴和漢朝保持和平?這更不可能!匈奴地貧苦寒,想要繁衍壯大不得不依賴於南下的劫掠,如若沒有了這一塊,匈奴也就沒有了在這一方土地上稱霸的資格。可若是投降了漢朝,且不說漢朝會不會接納,沒有了獠牙利爪的匈奴到底還存不存在都是個問題,更不用說其他的了。”


    話說到底,草原上的資源比不上中原,各個部族為了生存都是在苦苦掙紮。匈奴的強大是建立在他看起來強大而掠奪到的財富上的,如果是匈奴不再強大或者說看起來不再強大了,那麽沒有足夠的資源補充,它也就真的不再強大了。


    這看似一個邏輯裏的死循環,卻是真實存在的現狀。


    “唔,你是第二個看清楚這些的年輕人。”中行說一邊說一邊慢慢地舉起了右手,在那之下壓著一塊蠟黃的羊皮,上麵的兇厲之氣幾乎立即泄露了出來。


    這是伊稚斜單於親自下的一份詔令,以匈奴剩餘百年的氣運為賭注,為匈奴尋找到一條複興強大之路。


    毫無疑問,這是劇情世界發布的一個傳奇曆史任務,接下了它,就意味著正式和秦,西漢,東漢這三個巨無霸為敵。


    可惜的是,中行說看都沒讓趙高看,就隨手把它扔進了一堆廢棄的文書中。在這個各種勢力都強大到扯淡的劇情世界裏,匈奴想著強大無疑就等於走向覆滅。


    緊接著,另一份羊皮上的氣息則哀婉悲戚了許多,打開的時候仿佛還能聽見無數的匈奴平民在輕輕的吟唱,聲音雖低卻也清清楚楚。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在這一番反複迴旋的悲鳴之後,劇情世界提示的任務終於姍姍來遲,在沒有世界意誌主導的情況下,趙高還是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次接到來自天道意誌的任務。


    “匈奴求存之路:為南匈奴尋找到一條足夠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的道路。


    提示:本任務難度為曆史史詩級,在任務中你將有可能麵臨傳奇曆史人物且必定麵對史詩級曆史人物,請謹慎選擇。


    提醒:拒絕此任務將會引起絕望的匈奴瘋狂的報複。”


    這是一個民族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上天之後的結果,趙高設想過匈奴此時的處境有多麽艱難,但沒有料到的是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秦帝始皇派出的大將蒙恬威臨河南地,東漢光武大帝以竇憲為大將軍出征稽落山。聯合原先的衛青霍去病,匈奴十三歲以上的男子俱以出征,所部烏桓,羌,胡等各族俱出精銳。伊稚斜單於已經親自去了戰場,右賢王,穀蠡王,大將,大當戶各率其部,此時在本帳之中的,隻有我和左賢王烏維,以及千餘天狼圖騰戰士。”


    中行說一口氣說完,同時目光遠視不遠處單於金帳外的王旗,以及圍繞在王旗周圍那些赫赫殺氣的匈奴勇士。


    這一切都隻是表象罷了。左賢王在匈奴位比太子,留守在大營的意味自然不必再說。


    難怪趙高此行會如此順利,匈奴此時其實已經分不出什麽兵力來做其他事了,現在憑借的,不過就是原本留下來的威勢罷了。


    “能夠同時麵對三個強大帝國,四位曠世名將的圍攻,匈奴倒也稱得上死得其所……”趙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中行說一聲冷哼。所謂不處其中不知其難,趙高所謂的死得其所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作為匈奴而言,這絕不是一個什麽美妙的體驗。


    “以我為說客,為匈奴求得一條活路,這倒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兩個條件。”趙高可不管中行說此時的臉色如何,在分析清楚了利弊之後,他有把握中行說此時不會放棄他這一顆大石子,哪怕僅僅隻有一絲的希望,此時的匈奴都會當成是救命稻草來把握。


    “說!”果然,中行說重重地應了一聲,趙高的身份和地位終於起了一點作用,至少讓中行說相信他不會信口雌黃。


    “匈奴看似危如累卵,其實北方地域數千裏,四位名將即使全力出征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況且匈奴擁有地形之力,必死之決心,漢軍想要一戰而下也頗為艱難。”趙高在分析了匈奴的險境之後,開始適當分析一下其優勢,接著說道,“秦和漢,相鄰且互相忌憚。以始皇之雄才,漢武之偉略,絕不可能允許在旁邊有如此強大的對手存在。此時之所以相安無事,一方麵秦需要重新收攏六國,擴大自己的地盤;而漢武大帝,恐怕也需要伸手解決內部的矛盾:畢竟東漢王朝雖說和自己一脈相承,卻是延伸出了屬於自己的勢力,就算是一體兩翼,也絕不可能屈居其下,現在的唇齒相依,不過是大形勢下無奈的選擇罷了。”


    漢武帝和光武帝,那就是天選之子和位麵之子的較量。論氣運來說,一個將大漢雄風灑遍九州的每一個角落,以王朝為民族冠名;另一個以一己之力強行為漢朝續命數百年,用強大的個人氣運去補足整個王朝的不足,到底孰強孰弱且不好說,但絕不是能夠互相容忍的存在。


    這種關係將會直接反應到四位出征的曠世名將身上,所以匈奴之危雖在眼前,卻還沒到致命的時候。


    “第一,老族部落周圍的那些部族,混亂之勢大概在一兩年之內就會影響到老族本身,這時我需要借助匈奴的威勢,幫我一點點去吞並他們。”思慮清楚的趙高毫不猶豫地將原先要求的目標提上了一層,如果能夠得到匈奴的幫助,哪怕隻是隱性的威懾,老族擴張的速度也會有飛速的提升。


    “這不難!”中行說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所謂的威勢,隻有用了才會是威勢,哪怕趙高不提,往常時節也需要常常殺個雞嚇個猴。這個時候老族有需要,那麽用來交換利益也未嚐不可。況且以老族的實力,就算吞並了那幾個部族,也不過是在這片草原上從一個不入流的勢力變成末流的勢力,還遠遠達不到威脅匈奴的程度。


    “第二,我需要知道,誰是第一個點明匈奴處境的人。”趙高早已料到中行說會答應第一點,緊接著一字一句地提出了自己第二個要求。


    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個問題,卻讓中行說的臉色頓時陰暗了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征戰無限曆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南黃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南黃沙並收藏征戰無限曆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