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郗氏,的確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家族,特別是在郗愔郗超還在的時候,他們對於京口廣陵眾的影響從未完全消失,直到郗超去世,郗家後繼無人,才逐漸沒落下去。


    這一點王羲之的妻子郗璿看得最為清楚,在郗氏還未完全沒落的時候,她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對著弟弟郗愔說:“王家見二謝,傾筐倒屣,見汝輩來,平平爾。汝可無煩複往。”


    這已經近乎於直白地說王氏子弟對於郗氏的輕視。


    更何況,王獻之先娶郗氏女郗道茂,迫於簡文帝的壓力,才離婚另娶了司馬道福,兩家的恩怨,已經很難一句話說得清楚了。


    等到郗超死後,王徽之再次上門拜訪舅舅郗愔的時候,已經“儀容輕慢”,連坐都不肯長坐了。這讓郗愔大怒,卻也無奈地長歎說:“使嘉賓不死,鼠輩敢爾!”兩家的矛盾才直接激化到了明麵上。


    當然,在王羲之這一代,郗王兩家是嫡係的姻親,關係還是很近的。不說其他,傳說王羲之的傳世名篇《蘭亭集序》其實並不在他自己那裏,而是在他的內弟,也是王獻之前夫人郗道茂的父親郗曇手中,而郗曇正是郗愔的弟弟,郗超的叔父。


    郗曇此時已經死亡,據說王羲之送給他的《蘭亭集序》以及《樂毅論》都被他帶入了墳墓之中,這讓趙高很有一種客串一把盜墓賊的衝動。


    作為書法領域毫無爭議的第一,這件真品的等階必然在史詩級道具之上。即使是王羲之自己,也是在“如有神助”的情況下才創作出來的,屬於在偶爾間直接觸摸感悟底層規則之後的遺留。如果能夠得到這件道具,其價值和意義恐怕不在一件完整地傳奇裝備之下!


    當然說盜墓也就是想想而已。哪怕他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韙與所有世家為敵掘開了郗曇的墓,八成也隻能得到了一件高仿品——劇情世界早就在這個故事上做了備份,另一種謠傳《蘭亭集序》真本還在王羲之自己手上,送給郗曇的那份隻不過是他自己創作的副本,隻要趙高嚐試著去那麽幹,在世界意誌的控製下,後麵這個謠傳就會立即變成真實的。


    其實兩件事情孰真孰假根本沒有判斷的必要,無論其中那一項趙高都沒有膽量去嚐試。


    不管怎麽樣,在郗超還活著的時候,高平郗氏顯然還是十分有結交的價值的,這一點上趙高和琅琊王氏子弟的觀點高度一致。


    但那也是後話,在此時的時候,郗超可是結結實實地坑了趙高一把。


    趙高從來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前期布置了那麽多的後手,眼看著數百名強悍的乞活軍一個也撈不著手這讓他如何甘心?他以五石散結交了那麽多的軍中人士也不是光撒網不打漁。經過前期布置的人脈關係網,這一次偷梁換柱李代桃僵的計劃幾乎已經成功了大半。


    桓溫要的隻是一個交代,三百名乞活軍明正典刑就是交代!


    至於這其中,偷偷地調換掉幾名出來,不說多,就是換掉中間那十分之一,在你不說我不說的情況下,又會有什麽大礙?


    這個方案是趙高通過關係放乞活親屬告別時,由首領馮末親自嚐試著提出,再得到了趙高首肯的。


    馮末終究還是對趙高不太放心,想要為老弱婦孺們提供更多一層的保護。


    被替換掉的,都是三百人乞活軍中的少年,而替換他們的,則都是他們的近親。


    這裏麵,就有馮末的大兒子馮朝。


    這個少年隻有十五歲,加入乞活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臉上還有著些許的稚嫩。替換他的,則是馮末的二兒子馮暮,這是個十三歲的少年郎。


    當馮末麵無表情地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馮暮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隻是要求最後再吃一碗母親做的苦糊湯再代替哥哥去死。這讓以鐵石心腸自詡的趙高都有一絲辛酸,而他的母親和所有的乞活軍一樣,隻是默默歎了一口氣,並沒有提出什麽異議。


    這就是乞活軍了。不僅僅是兵丁,連他們的家屬,對於這樣的宿命也早已經習慣性地去接受。


    這樣操作的難度其實並不大。在送行的時候,有著晉軍中將士的暗中配合,換個把人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罷了,而且重利動人心,趙高為此許諾的利益足以讓這些人冒一次險。


    唯一的缺憾,就是這件事需要趙高親自在場授意指揮調度,否則的話,又有那個將士甘冒這種殺頭的大險?


    在所有準備全部妥帖到位的時候,趙高卻被郗超硬生生地用一局棋拖住了腳步,等到他脫身離開匆忙趕到的時候,哪怕這邊的人極力拖延,剩下的乞活軍不過隻有最後的七人!


    能夠以這種方式保下來的,也就是這七人,其中就包括馮末的大兒子馮朝。


    “該死的郗超!”


    看著前一排倒下的乞活軍少年,趙高不禁怒從中來。這些都是活生生的種子,就這樣被浪費掉了。在他和馮末的契約中,有著明確的約定,就是趙高幫助馮末完成法場換人,等到這一次的任務完成確保乞活軍家屬在貝郡安頓下來,這些被換下來的乞活軍少年就會完全從屬於趙高,成為他兵符中的一員。


    而三十名可以隨時召喚的a級兵種,無疑會成為趙高一手強大的底牌。


    現在眼睛那麽一眨,老母雞就變成了鴨,剛剛說好的三十名,眼睜睜地隻剩下了七個!


    這讓趙高如何不怒?


    也正是這種憤怒,讓他下意識地忽略了在其餘乞活軍被斬殺之後,這七名少年身上產生的神奇的變化。


    僅僅那麽一個瞬間,剛剛還略帶著一點懵懂的少年們目光變得堅毅,麵目上的神情已經和他們飽經風霜的父親們沒有了什麽區別,甚至要更強上一絲。


    乞活軍的基礎特效——遺贈已經生效了。


    不過這個時候按照契約他們還不是趙高的麾下,加上趙高此時還處於對郗超的怨念之中,所以也就沒有去刻意去留意他們的屬性變化了。


    至於那個被他碎碎念感覺後背都有一絲冰涼的郗超,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中軍桓溫的營帳中,耐心等待著享用五石散結束後桓溫的垂詢。


    從後帳中傳出了聲音來判斷,剛剛桓溫應該還在奮力地耕耘,趙高那枚s-級的丹藥,八成是要為桓溫再增添一個子嗣了。


    “嘉賓,那孟士孟弘毅你看如何?”策馬奔騰過後的桓溫顯然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年屆六旬地他哪怕雄風尚在,可要在這個戰場上如此勇猛也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別的不說,孟士那個號稱從仙人那裏得到的丹藥在這方麵的確有著神仙之效。


    “一時之俊秀,與謝家子弟恐怕也是參差仿佛!”郗超對於桓溫,就如郭嘉對於曹操,那是相性相同帶來的臣服,屬於君臣互不疑的最好組合。


    “謝幼度歟?謝穆度歟?謝長度歟?謝瑗度歟?”桓溫大奇,郗超這個評價已經十分驚人。他和謝氏也有姻親的關係,他的弟弟桓豁的兒子桓石民娶的就是謝奕的小女兒謝道輝,對於謝氏這一代的優秀那是深有了解。


    良好的教育體係和被上天鍾意的運氣讓謝氏這一代人才大爆發,優秀的子弟不計其數,而其中最優秀的四個人被稱為封胡羯末:分別是三十二歲就成為車騎將軍的謝韶謝穆度;東陽太守謝朗謝長度;北府軍組建者,淝水之戰副統帥,車騎將軍謝玄謝幼度;徐州刺史兼都督吳興義興軍事謝琰謝瑗度。


    而正是因為這些兄弟們太過於優秀,乃至於他們的姐妹謝道韞,連自己的丈夫,王羲之的兒子王凝之都看不起。


    郗超居然給出了這樣一個評價,足以看出他對趙高的評價之高。


    “恐怕及不上謝幼度,但應該在謝長度之上了。”郗超思考了一下給出了答案。不過忽然想到猜枚時趙高坑他的那一把,又有點不自然起來,到現在為止,他依舊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麽輸的。


    “難怪你迴來的這麽早。”桓溫笑了笑,謝玄當然是十分優秀的,可暫時還不在他的眼裏,至於郗超剛剛去做什麽以及為什麽去,他也早已經知道。


    “吩咐下去,凡是剛剛為孟士提供方便的將士,全部調任到地方上去,他們跟我這麽多年,也是該錦衣晝行了。”桓溫大手一揮,立即有軍令官下去頒布命令,外麵頓時傳來一陣騷動聲。


    “可惜了,如果僅僅剩一個人的話,馮末的兒子應該能夠直接提升成和他父親一樣的首領吧。”發布了命令的桓溫摸了摸胡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趙高的一切可以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至從二十歲開始統兵多年,這個軍中所有的一切根本不可能瞞得過他。趙高看起來似乎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不過既然趙高做好了掩飾,而他又的確需要趙高去吳地打開局麵,暗中幫助一下趙高也就是順手而為的事了。


    ps:今天的長吧,典故比較多,都放作者的話裏了,不占正文字數。大家多點說說和票鼓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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