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鼻子湊進冰箱裏,那種子蟑螂特有的騷味依然在,說明,方才看到的一切,並不是幻覺,是真實存在的。


    男人的擔心與囑咐是有道理的,此時,在夜幕的掩護下,一大群蟑螂在行動,追蹤著主婦的氣息而去。


    ……


    這是一個全新的地方,但此刻也安靜了下來。


    主臥室不是目的地,客臥是目標,一群蟑螂爬進了客臥,悄無聲息,無人覺察。


    以為安全的主婦,此時也已經睡著了,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她這一夜間,折騰得筋疲力盡,精神與體力很大的消耗。


    小強站在床頭櫃上,觸須搖晃著,然後一群蟑螂向床上進軍,鑽進被子裏,爬上被子,爬上枕頭。


    此刻,所有的蟑螂都朝向床頭櫃上的那隻小強,小強再次搖晃觸須,所有的蟑螂都接收到了小強的命令,同時向主婦的身體進攻。


    所謂進攻,隻是爬在主婦的身上,布滿她的身體。


    “啊……”不是尖叫,而是輕微的驚訝,主婦睜開眼睛,視線被什麽東西擋了去,她想抬手抹眼睛,但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四肢都無法動彈,仿佛有千斤之力壓製著自己的四肢與身體,做不到一比一毫的移動。


    “啊……”想唿喊,想尖叫,但聲音隻存在她的腦子裏,無法傳達出來,更不可能讓人聽見。


    真正的恐懼都開蔓延在她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裏,她後悔了,後悔聽信了小販的話,買了藥來藥蟑螂,這大概是報複,蟑螂的報複。


    主婦絕望了,希望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消失了。


    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身體裏掙紮,想脫離自己的肉體,一股股蟑螂的特殊體味,向她的鼻孔鑽去,無法揮去。


    仿佛是一個聲音,像是奮力撥開瓶塞的聲音,一邊四聲,然後她感覺自己的四肢終於可以活動了,接著是自己的頭,也能自如活動了,最後是她的身體,她站了起來,欣喜不已,她終於自由了。


    站在床上,主婦歡喜著,可看到床上躺著的,一具爬滿蟑螂,看不到一點皮膚的人,主婦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那個肉體是自己的,而現在自己隻是個靈魂,自己活生生地被蟑螂靈魂與肉體分離了,這大概就是死亡。


    被蟑螂殺死了,這是個多麽好笑的笑話,可真實就是這樣的。


    女人絕望透頂,死亡無論是誰都接受不了,死者也好,親人也罷,最悲哀的莫過於死亡。


    傷心難過,但不僅僅會是自己,還有丈夫孩子,以及父母親。


    主婦想拍散占據自己肉體的蟑螂,然後自己再迴到那具屬於自己的肉體,可是無法做到,她的手像是一個投影,被一切穿透,無作用於一切事物。


    主婦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消亡,忍著淚,離開臥室。


    穿過另一間臥室的門,裏麵的孩子在床上睡著了,隻是被子被踢到了一邊,主婦歎息,欲為孩子蓋好被子,可是伸出去的手,無能為力,第一次,主婦感受到了無力,她真的哭了,可是沒有絲毫眼睛,它隻是一絲靈魂罷了。


    再去父母的臥室,二老依舊保持著年輕活力,恩愛彼此,連睡覺的姿勢都顯示著恩愛,相擁而眠。


    看一眼,僅此而已,其他無能為力。


    一絲靈魂,與其他不能相提並論,主婦轉眼之間,迴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幹淨依舊,連一隻蟑螂的影子都沒有了,臥室裏,丈夫也可以安靜地睡覺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現在終於好了,你們不再受蟑螂的困擾了……”主婦哭得傷心,無淚的哭泣。


    離開,最終的宿命,所以主婦不得不離開,走出家門……


    ……


    白話昨夜被搞得焦頭爛額,一切都無心關注,自然也不曉得主婦家的蟑螂事故。


    金烏按白話的吩咐,並不難就找到了蟑螂小強,可是大概都已經晚了,小強甚至連一句為什麽都沒問,跟著金烏就往寵物店走,因為它的事情已經完成了,那怕再死一次又如何,死得甘心了。


    白話坐在寵物店裏等,金烏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不多時,白話就等來了蟑螂小強。


    方桌上,小強的狀態很好,神清氣爽,就像恰逢喜事的人一樣。


    白話坐在椅子裏,盯著觸須搖擺的小強,像是在指揮著一場音樂演奏一樣,很歡快,很自豪得意。


    “小強……”白話盯著小強,沒問,直接把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放到了方桌上。


    小強的觸須停止了搖擺,盯著手機,爬到了手機上,醒來黑著的屏幕這下亮了,白話似乎看到了某種證據。


    白話一氣之下,捏著小強的觸須拎了起來,一隻手拿著隻打火機,並打著了火,火苗跳躍。


    “說……”白話不要過多的詢問,現在是逼問,不是逼問,短信是不是它發的,而是逼問,為什麽那麽做。


    “……”小強的觸須依然地動彈,而頭轉向的是旁邊椅子裏坐著的金烏。


    金烏翻譯說:“它說,短信是它發的。”


    “為什麽?”白話氣惱,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一段感情,居然會毀在一隻小小的蟑螂身上。


    “分散注意力,無瑕顧及其他事情!”金烏把蟑螂小強的話傳達給白話。


    白話聽了,眉頭緊皺,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這小強有什麽目的,要做什麽事情,而且不能讓自己介入,否則破壞好事。


    “說,幹什麽了?”白話把打火機靠近些,隻要火苗一燎到小強,那小強就萬劫不複了,從此消失。


    “……”小強如實招供,白話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話相當氣惱,沒有過多的套路,直接把小強又恢複到了陰靈,並看管了起來。


    白話現在終於知道怎麽迴事了,原來一切都是小強的報複心理,執念在作怪,它要報複殺死它的主婦,可白話是個大障礙,白話一介入,不但仇報不了,還會被禁足,甚至扔進地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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