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的子女們都聚集到了一起,一共有十餘口人,似乎此時都同心了,抵禦可能出現的危險。


    “汪……”


    村子裏突然響起了一聲淒厲而恐懼的狗吠聲。


    “嗬——”聚集在一起的十餘口,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對狗已經相當敏感了,就說遇到,就是看到聽到狗叫,甚至想象一下,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吠叫一聲的狗兒,隻是村子裏尋常鄉親的一條看門狗,或許此時正好有路人經過它家門,抑或是有隻狗打擾到了它,甚至隻是一聲莫名的響動,讓狗兒警惕起來。


    眼睛有時是會騙人的,但往往騙不過所有人,而五兄妹都看到了老父親的墳頭前站著的黃毛,黃毛被他們親手扔進了酒壇裏,並倒進了開水,聽到了黃毛的淒厲哀鳴,是他們把它燉了,分吃了。


    如此,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連黃毛也做了鬼兒,然後迴來尋仇了。


    既然連黃毛都做鬼了,那老父親是不是也在臨死前心存怨恨,也會化作厲鬼迴來探親呢?


    十餘口相當安靜,此時死氣沉沉,誰也不願意打破這死寂,或者誰都沒有勇氣,因為鬼兒是相當敏感的存在,或許能聽聲音來分辨方向,然後向先出聲的人發難。


    “早知道,就對老頭好點了,多迴來看看他……早知道,就讓黃毛自生自滅,不打它的主意了……”


    早知道,這些人,開始悔,但不是真正的悔,而是事後變成了災難,因災難而悔,如果沒有黃毛重現,那麽悔根本不存在。


    麵色煞白,燈光中連每個人的影子都僵硬了。


    “嘶……”


    突然,院子裏的燈閃爍了一下。


    “啊——”


    尖叫,閃爍的燈光擾亂了驚恐不安的心,尖叫打破了死寂,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叫聲,慌不擇路的逃竄。


    僅是一閃,燈又恢複了正常。


    而恐怕支配下的人們,慌了神,此時再定神,原來一切都隻是個意外,卻帶來了無窮的恐懼。


    有人撞在了一起,有人被自己絆倒,總之場麵淩亂。


    “都起來,像什麽話,別自己嚇唬自己!”老父親死了,連名譽上的家長也不存在了,而實際上的家庭掌舵人就落到了長子老大的手上,作為一家之長,在這個時候,他意外地感覺到了肩上責任,必須穩定大家的心。


    老大的心跳也很快,其實在那短暫不到一秒鍾內,他也想逃,隻是感覺眼前有人擋著,遲緩了一下,燈就亮了。


    說著話,強壓著恐懼。


    “好了,要不大家都迴各屋自覺,明天什麽事都沒有,然後各自迴去上班!”老大與大家說,當作是一家之長的安排。


    “大哥,我看我們還是請位法師來超度超度,這樣也免了守七。”大女兒到底是心裏害怕,有意花錢消災。


    守七,這是地方說法,就是為死者守孝,不是一年,三年,而是七七四十九天,每天要到祖廳去祭拜亡故的父親。


    有一種辦法可以替代守七,就是請高僧大德前來做場法事,念念經,大概隻是三天,就可以替代四十九天。


    老大雖然是一家之主了,但關係到資金問題時,卻不敢說過硬的話,目光瞟向其他兄妹,大家低頭,默不作聲。


    對,這就是現實,說空話,人多,實際來點,卻無人應答。


    “這樣,我看明天就散了吧!”老大無奈,害怕是有的,但依舊不願意獨自承擔,畢竟一場法事下來,也得花幾千塊,甚至幾萬,他不願意做這個冤大頭,反正父親又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我們其實可以用父親自己的錢來辦!”此時,二女兒低聲說。


    二女兒是很低調的人,平時不大說話,卻想得比其他人多,五個人中,分父親遺產時,她本來想說的,可是其他幾個都樂意,她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得罪自己的哥哥姐姐,為的還是死去的父親。


    老大望著低頭的二妹,她倒是說了句良心話,都怪自己貪婪,如果不同意早早分了父親遺產,那此時全部都會在自己手裏,此時說什麽,權力還是在自己手裏。


    “大家同意嗎?”五人中,此時已經有兩個鬆口了,現在就得征求其他三位的。


    然而老大的問話,都以沉默迴答,老大無奈。


    “既然這樣,那還是睡覺,明天各奔前程,各自保重。”老大些許氣惱,畢竟在這個屋裏頭,自己為長,應該是家長,但此時說話卻沒有一點兒的威信,話出口,特別是“各自保重”,仿佛是一個詛咒。


    老大說完,背手朝屋裏走,剛邁出兩步,突然村子又不安寧了。


    “汪……汪汪……”狗吠接二連三,仿佛村裏進了偷雞鴨的賊。


    老大倏地停下腳步,此時不宜單獨處,應該大家在一起,有事好有個照應。


    “你們聽,狗叫了!”一個孩子,大概是愛父母親的影響,嚇得一個哆嗦,抱著老媽的手臂顫抖著說。


    童言無忌。


    卻嚇倒了本來就驚恐的心。


    “汪……汪汪……”


    村子裏的狗大概是瘋了,不是賊來了。


    “到底是來了!”做狗肉的小兒子,心裏最害怕,他時刻都感覺自己是最魁禍首,是他燉的狗肉。


    小兒子的話,大家都明白,說是就是黃毛。


    “我就說了,別做什麽七,埋了老頭就走人,根本就不會有這個破事!”大女媳抱怨道。


    “那個時候狗肉早就被我們消化了!”小兒子呢喃,因為在老頭死之前,就把黃毛給燉了吃了。


    “而且,你吃得最多!”老大指著大妹夫叫道。


    “大哥,別這樣,事還沒到,別自家亂了!”大女兒懟道,為丈夫不平。


    金烏已經到了,趴在院門上往裏偷看,裏麵的情景,真是好笑,不禁嘀咕道:“這一大家子,名為一家,其實各懷鬼胎,戲有得看了!”


    “汪……汪汪……”這一大家子在浪費唾沫,而村裏的狗叫沒停下過。


    狗吠不是因為有賊進村,也不是貓兒打擾,更不是莫名的響動,而是它們看到了一條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曾經是他們的夥伴,現在卻是陰陽兩隔的陌生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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