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說話?”


    拉美斯將臉埋進我的頸間。


    大概是他看不到我的臉,我看不到他的臉,這樣的溝通倒是變得順暢無比。


    “拉美斯,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一道吧。”


    “這假話便是,我一點都不討厭你。那真話……拉美斯覺得會是如何?”


    “你的心思,倒是不太好猜。”拉美斯低聲笑了起來,喉間的震動我亦感同身受,“不過想來,這真話與假話的區別,怕是不大。”


    這人還真是自信一百分。


    我也懶得答話,免得惱了他,又是不得安生。


    也不知喝了酒的男人是否都如拉美斯一樣話多,他繼續說:“昨晚的美妙,讓我越發覺得瑪特妮你,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奈菲爾塔利說,女人都是如此,特別是對待傾慕之人。”


    又是奈菲爾塔利?這個女人是不是太大公無私了一些?


    驀地,又聞得見他的一聲歎息,“見你方才多有不適,我才想著去找索維奇,隻是沒想到……你對我的牢騷埋怨一不小心被我聽到了。”


    慵懶沙啞的笑聲貼著背脊傳來,臉側也傳來了酥酥麻麻的感覺。


    “拉美斯,你是故意的吧?”我隻能這麽猜測。


    “或許有一點。”他大大方方地承認。


    “我又有一點不高興了。”


    “你可真是一個愛生氣的小東西!”拉美斯又開始給我貼標簽。


    “那倒是我的錯了。”


    “我可沒有說過。”


    “……”這家夥倒是會賣萌。


    “睡吧,我的愛人。”


    環在我腰間的手遮上我的眼睛,拉美斯的唿吸也變得平緩了,似乎是瞬間就睡著了。


    “嗯。”


    陽光輕拂薄紗,床榻上的瓔珞在微微濕涼的空氣中點頭。大床的另一邊空空蕩蕩,也不知拉美斯是何時離去,又會何時歸來。


    在深宮之中的女人,無論東西,都會產生這樣患得患失的毛病。


    人呐,尤其是女人,完全的情感動物,,逃不開的苦痛掙紮。


    費薩爾捧著金盆進來,“王妃起得真早!”


    “嗯。”我淡淡點頭。


    “王妃,你……你還是快來洗把臉吧!”


    費薩爾看著我的臉,想笑又不敢笑,臉部抽搐的德性實在是讓人直想發笑。


    “怎麽了嗎?”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費薩爾急急忙忙將我扶到梳妝台前,我這才看到自己臉上滿是斑駁的金粉,昨夜卸妝留下的痕跡猶在,有種難言的滑稽。


    真是難為了拉美斯昨夜還能抱住我入眠。


    怪不得他還能心情大好地與我談天,想來就是我這樣的狼狽樣子,所以才讓他起了憐惜之心。


    費薩爾倒是沒有等待我的迴應,自覺地幫我梳洗。


    他手上忙活著,嘴上也不閑著,教育我美麗的容顏對於女人來說是多麽多麽重要的存在。


    我聽得昏昏欲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時間也不是那麽難捱。


    但是誰能料到費薩爾年紀輕輕的就話那麽多,我實在是受不了了,說自己餓了,她才去給我拿吃食,終於逃過一劫。


    送上來的早餐裏有我昨天吃的棗泥糕,不,眼前的比索維奇給的要稍稍差些,味道沒有那麽香。


    我拿起一塊嚐了嚐,口感也不如昨天的,奇了怪了。


    “王妃,這椰棗餅不好吃嗎?”費薩爾一直注意著我的表情,“這可是你最愛吃的了!”


    “現在不愛了。”


    “那王妃現在喜歡吃什麽?”


    “肉。”


    “那王妃是喜歡雞、鴨、鵝、鴿、鵪鶉、鷓鴣、牛、綿羊、山羊、豬、牛……”


    “夠了!”


    我忍不住打斷她,她再這樣掰著手指頭繼續數下去,我想我會瘋掉。


    “那王妃喜歡什麽呢?”


    “我喜歡雞,明天就吃雞。”


    “好!”


    很愉快的談話到此結束,敲定了以後的用餐傾向,我沒有再挑起話頭。


    接下來的日子,拉美斯又是玩兒起了失蹤。


    奈非麗說,他是在籌備奧皮特節。


    她還說,今年的奧皮特節與以往有些不同。


    不過到底哪裏不同,她死活都不說,三緘其口。


    奈非麗不知道,秘密這種東西,她越是不說,我就越是好奇,越是想要把秘密從土裏刨出來。


    所以,我想起了費薩爾……


    可是近段時間,費薩爾像是和拉美斯一道消失了一樣,清醒的時候見不著人影,半夜倒是會悄悄地來看上兩眼。


    奇奇怪怪的。


    這天晚上,我把床上擺弄得像是有人睡著一樣,而我自己則是躲在門後。


    吹滅了所有的蠟燭。


    大約晚上九點多鍾的樣子,費薩爾按時到訪。


    隻見她沒有點燈,輕手輕腳的樣子,像是在做賊。


    費薩爾一進來,我便關上了門,靠在門上。


    “費薩爾……”


    費薩爾猛地轉過身來,一跳兩米遠,大驚失色,“王妃,你怎麽——!”


    “聲音小一點,奈非麗就在附近。”


    “王妃……”費薩爾連忙噤聲,一副冒失的樣子。


    “說吧,這王宮裏,發生了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


    “王妃,怎麽……會有你不能知道的事情呢!”費薩爾的聲音有些發抖,“奈非麗說,是奧皮特節臨近的緣故——”


    我雙手環胸,歪著頭看她,“我要聽你說。”


    也不知費薩爾是想到了什麽,就是咬死了不鬆口。


    我也不急,緩緩點亮了門邊的壁燈,“費薩爾,神容不下不忠誠的奴仆。”


    聽了我的話,費薩爾一怔,誠惶誠恐地告訴了我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因為她說,伊斯諾弗萊特懷孕了。


    所以呢?


    我還會提著刀去殺人不成?


    行吧,想想也該是明白,他們是受了拉美斯的囑意,瞞著我。


    我覺得好笑,就算這王宮裏的所有王妃都一起懷孕了,我也沒有什麽關係。


    雖然我承認,聽了這麽一個消息,這顆屬於別人的小心髒還真是有點不舒服。


    “我知道了。”淡淡點頭,我緩緩地坐上床,蓋好被子,準備睡覺。


    “出去的時候,記得把燈吹滅。”


    費薩爾想了想,驚嚇過度地吹滅了蠟燭,走出房間。


    直到站在門外,她也還是無法理解屋內的人為何反應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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