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晚鏡終於趕了迴來,一迴到京城便想盡辦法要進天牢去見江葉楓和清歌卻苦無辦法,隻得去找林尹。她不懂,為什麽隻有不到十天而已,為什麽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林尹見到晚鏡時,很明顯的鬆了口氣,嘴角浮出笑意,自然,心急如焚的晚鏡沒有看到。一見麵,晚鏡開門見山的請求林尹幫助江相。林尹有一瞬的冷下臉,不過立刻恢複自然。

    “我自然想幫助江相,畢竟是他的舉薦我才有今日的榮耀。隻是……”林尹沉吟著,“如果,江相真的通敵叛國的話……”“不會的!丞相是個好人,決不會叛國!”晚鏡想也不想的否定,他是父親的恩人,是她可以付出性命去保護的人,江葉楓,江清歌都是。

    “求你一定要救他們,無論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晚鏡做出承諾。雖然,林尹是她愛的人,但她卻不得不承認,林尹並不像表麵那麽紳士無私,而且,他是恨著清歌的。他,並不像初時她和清歌想象中的那般英雄啊。但是,愛上了,忘不了戒不掉,即使他不是那般美好,她仍是愛他,即使那份愛必須排在報恩之後。

    說是報恩,江府並未虧待她,理所當然的驅策她,反而將她當成恩人般,低姿態的對她,吃住一律與清歌一般用最好的。江葉楓對她像父親一般,怎能不令她更加死心塌地?

    江葉楓十八歲步入仕途,二十二歲官升宰相,可謂仕途得意,長得也俊逸,頗受女子青睞。而卻在二十五歲喪妻後守鰥至今,即使隻有一名病女承歡膝下,也未想過續弦。如此專情又癡情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

    “無論什麽都可以嗎?”林尹低問,又像是自問。終於點頭“我自當盡力。”

    答應下來後,林尹每天早早出門,很晚才迴來,但是每天,不管再晚,都會去看看晚鏡。坐坐,聊聊,聊晚鏡的童年,聊晚鏡的報恩,聊林尹的抱負誌向……

    林尹想向晚鏡求婚,又怕惹惱她,怕她覺得被輕辱,便拖了下來,每每欲言又止。 直到半個月後,那天,林尹迴來的出奇的早,迴到將軍府就直奔晚鏡房中而去。為了保證晚鏡的安全,林尹再三吩咐,不準晚鏡出去,也不許下人在晚鏡麵前提起江府的事,是以晚鏡對目前形勢完全不了解,每日隻有見到林尹才能得知狀況。

    這一天,剛過午時不久,就見林尹風風火火的向院子走來。一見麵就問了一句:“如果,我救了江葉楓一門,你會不會跟我走?”

    晚鏡怔了一怔,輕問:“我願意跟你走,但是,你可以等我將清歌醫治好麽?我……”不待她說完,林尹打斷了她,“我知道了。”說完,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來去匆匆,晚鏡想,是不是她出現了幻覺?不知道為什麽,心中揣揣,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但是,如今的她,隻能祈禱,隻能寄希望於林尹。林尹這數日奔波,應該沒問題吧?

    希望總是好的,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五天後,那是一個烈日炎炎的酷熱天氣,晚鏡正在晾曬藥草。忽然聽到丫鬟議論今日江府一門發配充軍的消息。

    晚鏡不覺鬆開手,珍貴的草藥落了地都不知道。下一個瞬間,已撲到那丫頭麵前,拎著她的衣領質問道:“你們說得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江丞相犯的是叛國罪,理應抄斬,但皇上念在丞相兩朝為相,護國有功,法外施恩,僅是將其一門發配邊疆……”小丫頭顯然是新來的,不知道林尹的命令,老老實實的告訴了晚鏡。

    “是麽,原來,他都在騙我麽?”晚鏡知道,在這件案子裏,林尹是關鍵,是他爆出的消息,他抓住的叛徒……一切,都是他啊。念及此,晚鏡狂亂的笑了,笑得悲切,絕望。她跑出了將軍府,一路向著城門跑去,如果,丞相府全部充軍,她又有什麽理由獨自逍遙?

    “丞相!”在城門口,晚鏡攔住了江葉楓一行,押送的竟然是林尹!林尹看見了她,一皺眉,就要攔住,晚鏡卻不理睬,跑到江葉楓身旁咳個不停的清歌身邊,扶住她,昂首對林尹道:“將軍大人,晚鏡是清歌的妾室,而今前來自首,願與清歌一同發配邊疆!”

    林尹看著她,又急又怒,“你想做什麽?”

    “我說過,除非江家不再需要我,否則,我會一直陪在他們身邊。”

    “晚鏡,這件事與你無關!你走吧,你對江家的恩情,江某永生不忘,你,快走吧!”江葉楓隔開了晚鏡扶著清歌的手,將清歌護在身後。“江家,不再需要晚鏡姑娘了。”江葉楓說得冷淡,但晚鏡都懂。她知道,江葉楓是想保全她。她看了看清歌 ,清歌垂著頭,風帽遮臉,不看她。清歌一向最愛粘著她的……

    “好,我走!”說完,晚鏡決絕的轉身離開。林尹舒了口氣,下令繼續行進。江葉楓看了看垂著頭的清歌 ,也舒了口氣。

    出了城門,江葉楓迴頭看了一眼,心知不會再迴來了。即使洗刷了冤屈,他也不會再迴來了。

    他想陪著愛人,陪著清歌的娘,直到終老。清歌扶著江葉楓,慢慢走,不聲不響,始終垂著頭。江葉楓 欣慰的歎了一聲。

    皇宮裏,絳夜站在窗前,手扶窗棱,眼神晦暗而狠厲。

    林尹,很好。辦事迅速決斷,讓人找不到漏洞,無懈可擊。他敗了,敗給林尹,連唯一想守護的人都差點失去。到最後,卻隻能用這種方法來保護。念及此,他狠狠的敲擊了一下窗欞,木製的窗棱應聲而破,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爹……咳……爹,爹!”鑾帳裏,一個人影猛然坐起,喊著“爹~”

    “別怕!我在這裏,別怕。一切都會過去的。”絳夜幾乎是在第一聲咳聲響起時就來至床邊,抱著她,柔聲安慰。語氣裏卻也有著悲戚。

    “絳…絳夜哥哥?我,我爹呢?”清歌揪緊了絳夜的衣服,問。那天,她實在太痛,痛得暈了過去,沒有聽到判決,一覺醒來,便是現在。

    絳夜別開臉,“丞相他,發配充軍……現已出了城門……”絳夜拉住想要下床的清歌,緊緊的抱著,“放心,朕已經安排好,待林尹迴京,朕安排的人便會將丞相帶出,送到燁國,你母親的身邊,這是丞相的請求……”

    “娘?爹他……為什麽?為什麽!爹沒有叛國,絳夜哥哥,我爹他不會叛國!”清歌幾乎發狂了。她緊緊抓住絳夜,告訴他,解釋,命令……她隻是想要傾訴。絳夜抱著她,輕拍她的背,安撫著。清歌伏在他的懷中,哭了好久,哭到睡去。

    絳夜撫去清歌的淚,又是怒,又是心疼。清歌更加憔悴了,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生命的流逝,但他,卻沒有辦法挽迴。第一次,他恨自己不是一名醫者。

    三天後,清歌身體才好一點,醒著的時候也比較長了。但是卻久久的倚在床邊,不說話,也不看風景,雙目無神,靜的仿佛死了一般。絳夜心中不忍,將政事推了大半,留下許多時間陪著清歌,安慰,逗弄但清歌最多隻是扯著嘴角應付,全無真心。絳夜心疼的將她攬在懷中,“朕該拿你怎麽辦?你要如何才能迴複往日的笑顏?歌兒,你這樣,你這樣如行屍走肉,你知道朕有多痛心嗎?朕知道,是朕無能,保不了相府,朕知道,你,恨朕吧……”絳夜喃喃低訴,聲音裏滿是哀痛。

    清歌緩緩的眨了眨眼,伸出手,迴抱著絳夜,輕輕地抱著,終於開口,“我,”聲音啞澀,“我不恨你,你沒有錯。我,隻是恨我自己……從來隻會給爹爹惹麻煩,卻一點都幫不了他,我是個很沒用的女兒,對嗎?我這樣沒用,還活著幹什麽呢?”

    “說什麽傻話?每個生命都有他的意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歌兒,你不可以放棄,知道麽?有這麽多人關心你,愛護你,你怎麽可以放棄!”絳夜緊緊抱著她,生怕她離去,語氣也是激動非常。清歌動了動唇,微微笑了,“是麽?晚鏡也這麽說過。”

    晚鏡?絳夜幾乎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是啊,晚鏡,那個女子醫術該是十分高明。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她在醫治清歌,而清歌也甚少發病。她應該能夠挽救清歌的生命罷。隻是,不知道晚鏡現在在哪?江葉楓出京的那天之後就不知道她去了哪。

    “絳夜哥哥。”絳夜正在思考晚鏡可能的去向,清歌忽然喚了一聲,聲音雖低,但卻是幾天來清歌第一次主動開口,絳夜欣喜的趕忙迴應。“絳夜哥哥還欠我一次宮外之行呢~”清歌微微笑著,頗有撒嬌的意味。絳夜也笑了,寵溺的揉了揉清歌額前的發,“好,明天就帶你出宮。今天好好休息。”

    “恩。”清歌應著。事到今日,她仍不確定為何而活,但是,她不想絳夜再為了她分神,難過。她不想再讓任何一個關愛她的人傷心。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那麽就用剩下的時間好好報償那些關心自己的人吧。

    於是,她強迫自己吃飽,睡早,想要將最好的一麵留給絳夜。或者,她還應該去找晚鏡,祝福她和林尹大哥……想著,想著,倦極睡去了。

    皇宮的夜是寧靜的,尤其是在絳夜的刻意安排下,原本大批的巡邏士兵也被調往了別處,為的是讓清歌有個好的休養環境,也不易被人發現她的身份。寧靜的夜,絳夜處理完大堆奏折已是醜時。然而,卻毫無困意,坐在床邊,看著清歌的睡顏,許久許久,毫不知厭。

    今天,答應了清歌帶她出宮後,他又傳令他的近身侍衛尋找晚鏡,他要在林尹先一步將晚鏡找迴。由線報得知,林尹對晚鏡看的很重,甚至,連此次“丞相叛國”事件都是因林尹對晚鏡的看重而起。晚鏡,不僅對醫治清歌很重要,對他今後的計劃也相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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