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奧在後院連屁股也沒有坐熱,便匆匆往外跑。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頓覺不妙。


    宣寧與趙菱一樣,都是非常穩重的人。她一直不迴來,隻能是出了意外。陳奧現在已經知道,藍玉煙這條美女蛇並不是簡單之輩。宣寧在她那裏失蹤,隻怕更加不妙。


    他當然還不知道,與他有刻骨深仇的蕭庭已經成了藍玉煙的座上客,也不知道亦榮亦枯兩個老和尚正想著如何勸說宣寧跟他們迴去,做菩提門的門主。


    陳奧急急忙忙叫來馮虎,命令他把所有的人全都召喚迴來,把福喜樓四周團團盯住,如果有可能,再趁機對福喜樓進行一番搜查。就算是一隻蒼蠅從福喜樓進出,陳奧都要知道。


    趙菱也換了男裝,跟著陳奧到二堂。進來的時候,馮虎已經領命走了。趙菱看著神色惶急的陳奧,伸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說道:“宣寧武功高強,一定能轉危為安的!”


    陳奧輕歎一聲:“正是因為她武功高,我才更加擔心。藍玉煙手下,居然有人能製得住宣寧!”


    他歎了口氣,將自己對藍玉煙的懷疑對趙菱詳細說了。趙菱驚訝之餘,也不禁暗暗懊悔。宣寧失蹤,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們不信任陳奧,亂吃飛醋。如果她們從一開始就相信陳奧,又豈會有這些事?


    趙菱暗暗歎息,想了想,說道:“如果宣寧真的落到藍玉煙手裏,我想她暫時還不會有危險。你上次殺了那麽多的馬匪,藍玉煙定然也很受震動。因此,她來到葫蘆縣這麽久,才遲遲沒有任何動作。我想,她肯定是想在關鍵時刻,拿宣寧與你做交易!”


    陳奧歎道:“如果她是想要銀子,我自然可以給。可如果她提出的要求我辦不到,那又怎麽辦?”


    兩人沉默許久,趙菱咬了咬牙,許久不曾在她眼中出現的狠厲之色,慢慢現了出來。這種眼神,她以前統領鬼隱會的時候經常出現。自從莫名其妙愛上陳奧之後,便慢慢消失了,現在幾乎已經忘了那種感覺。


    陳奧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眼神的變化,歎了口氣,說道:“看來我還得跑一趟福喜樓,探探藍玉煙的口風!”


    趙菱口氣轉冷,說道:“也好。你先去探一探,如果這位胡女不知好歹,我們自然也不必對她客氣!”


    陳奧心如亂麻,沒有分辨趙菱的話是什麽意思,便出門而去。趙菱看著他走遠,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返迴後院去找龍青蘋。


    當初在澶州,她與陳奧一起,答應趙恆要與江湖斷絕一切關係,這才換來趙恆的同意,讓他們安然離去。


    但趙菱從小顛沛,心裏對安全感的渴望遠勝旁人。她豈會將手上那支強大的武裝力量放棄?鬼隱會除了馮虎帶領的十幾個人,在明麵上成為了陳奧的護衛之外,其餘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高手,全都隱在暗處,也悄悄來到了葫蘆縣左近。


    如果藍玉煙非要與他們一家為難,趙菱也絕不會手軟。她不會吝惜動用這支隱秘的力量,也一定會讓藍玉煙付出代價!


    陳奧這次是獨自一人來到福喜樓的。雖然馮虎和秦朗已經看到了他,卻被陳奧伸手製止他們跟隨。


    陳奧徑直登上了二樓,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口被兩個波斯漢子攔了下來。他們認得陳奧,知道他是藍玉煙的座上客,便不為難,分出一人上去通報。


    過不多久,那人便迴來,將陳奧請進了三樓藍玉煙的住處。藍玉煙對陳奧的去而複返十分詫異。但她還沒有聰明到那種地步,能夠猜到陳奧心中所想。在她看來,陳奧隻不過是個昏庸無能的小官僚罷了。


    這種人,她在波斯也經常見到。隻不過她在波斯,地位超然。這樣的小官僚根本沒有機會與她平起平坐。


    雖然對陳奧十分厭惡,但藍玉煙深知現在自己的處境,隻得按捺心神,耐心地與陳奧虛與委蛇。


    陳奧與她對麵而坐,等到婢女將茶奉上,又退了出去。他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藍玉煙笑道:“知縣大人去而複返,莫非還有什麽事情?”


    陳奧凝視她的雙眸。雖然看不見她的容貌神情,但陳奧能看出來她眼神中沒有一點慌亂。如果宣寧真的被藍玉煙抓了,而她還能保持這麽平靜。那這個女人就實在是太可怕了。


    陳奧歎了口氣,沉聲道:“藍姑娘,我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縣。我想我們之間,並不會有多大的利益衝突吧?”


    藍玉煙微微有些奇怪,笑道:“閣下是中原的官,我是波斯的商人。咱們之間當然不會有利益衝突。難不成大人是怕我會來搶你的官位?嗬嗬……”


    她咯咯笑了兩聲,似乎想到她自己穿上陳奧的官服,帶上那頂有兩根長長帽翅的滑稽模樣。


    陳奧可沒有心思開玩笑。他沉著臉,心想,藍玉煙既然不肯攤牌,說明她還想拿宣寧做文章。宣寧在她手上,應該不會有生命之危。但她到底想得到什麽呢?讓我放棄剿匪?還是讓我像徐明華等人一樣,做她的走狗?


    陳奧有些想不通。但藍玉煙不肯交底,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陳奧沉聲說道:“咱們既然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也沒有利益衝突。那咱們就應該不是仇敵,甚至還能成為朋友才是!”


    藍玉煙心裏確實有些茫然,完全聽不懂陳奧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麽意思。兩個人說了半天,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


    藍玉煙笑道:“知縣大人說笑了,咱們正應該成為朋友才是!”


    陳奧點點頭,說道:“藍姑娘說得好啊。既然如此,那姑娘在葫蘆縣的一切活動,本官自會鼎力支持。同時,本官也希望與姑娘合作愉快,不要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陳奧把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隻要藍玉煙不傷害宣寧,那麽自己可以不管她在葫蘆縣要做什麽。隻要不是殺人放火,顛覆葫蘆縣的政權,陳奧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情結束了,再把宣寧放了。那他們還能成為朋友。可如果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麽陳奧也不是不怕與她幹到底的!


    藍玉煙真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明所以。她隻能敷衍了一頓,將陳奧送走,自己一個人坐下了想了半天。她不相信陳奧是吃飽了撐的,跑過來說一通廢話。既然陳奧是有深意的,那就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藍玉煙立刻想到了蕭庭。她知道蕭庭與陳奧有深仇大恨,難保他不會背著自己去做了什麽冒犯陳奧的事情。


    藍玉煙當初收留如喪家之犬的蕭庭,本來就是為了利用他的勢力,去做一件大事。而今她也在為那件大事做準備,豈能讓蕭庭壞了自己的事?


    想到這裏,她立刻起身,大步往蕭庭的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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