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沃沃,沃沃沃沃……”

    不知誰家養的土狗叫了起來,狗吠聲傳遍全村。村裏所有的狗聽聞此聲都像發瘋了一樣,狂吠不止,家家戶戶的門卻還是關著,誰也不敢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杜承風跑向倒在地上的杜一鳴,此時杜一鳴臉上已是煞白如紙,沒有了血色,氣息極是微弱。

    “爹……!”

    傷心欲絕杜承風把父親摟在懷裏,失聲叫了幾聲。杜一鳴無力地睜開了雙眼,笑笑著看了看哭得不成樣子的兒子。

    “傻孩子,我們這是在哪呢?我們都死了麽?鄉親們怎麽樣了?”杜一鳴此時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看著杜承風出現在他麵前,他還以為兒子也遭了毒手,和他一起去了。

    “在村裏啊,爹,鄉親們都沒事。那惡鬼被我殺了,我給你報仇了,爹……。”杜承風泣不成聲,看著父親這般模樣,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那就好,那就好。傻孩子,讓你跑為什麽不跑,要不是惡鬼靈力失去大半,你殺不了它的。呃……!”杜一鳴現在每說一個字都十分費力,一大口鮮血又從嘴裏吐了出來。聽著兒子殺掉了惡鬼,鄉親們也沒事,他這才放了心。

    “你為什麽不跑,讓我一個人跑,我就是死在這裏,也不會丟下爹一個人。嗚……”

    “修道之人,縱使力有未逮,也要以身衛道!這是祖訓,你要記住了!況且爹是大仙啊,爹跑了鄉親們怎麽辦,你怎麽辦?爹怎麽對得起那些叫爹大仙的父老鄉親啊,怎麽對得起你娘?咳咳。”杜一鳴說著說著臉上泛起陣陣紅潤,氣力也好像迴複了幾分。若是他們父子都走了,水牛村全村都會被惡鬼殺死,他又於心何忍。

    “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就好,以後我爹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人,你要好好的活著,長大了討一個老婆,生幾個兒子,不要讓我們杜家斷了香火,嗯?”

    “嗯……”

    “杜家世代驅鬼為生,到了你爹這代就不行了,有好多法術都沒傳下來,爹真是罪過啊,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爹在床底下壓了幾十兩銀子,日後你做點小買賣,或者是買幾塊地,不要在給人家驅鬼了,爹到了地下,會跟列祖列宗交代的……咳咳。”

    杜承風點了點頭,擦幹了臉上的淚水。

    “好了,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現在爹就要去見你娘了,你一個人,要好好過,好好過啊……”

    “嗯,爹,你就安心的去吧……我會照顧自己的。”

    “好……這樣爹就放心了。”

    杜一鳴交代完這些,倦意頓時襲來,兩眼慢慢的閉上了,淺淺的笑容永遠留在了密布皺紋的臉上。

    “爹……爹呀!”

    杜承風抱著父親,嗚嗚地哭著。杜一鳴的身體越來越涼,逐漸失去了聲息。

    此起彼落的狗吠在此刻全都停了下來,村裏安靜得隻剩下杜承風淒厲的哭聲四處迴蕩,久久不止。

    天慢慢地放亮了,遠方的雲彩映著朝陽的光輝,顯出一抹絢麗的紅暈,寒冷的晨霧也漸漸散去,水牛村裏響起了陣陣雞鳴。

    一晚無事的鄉親們紛紛走出屋子,昨夜唿唿的陰風他們在屋裏都能感覺得到,卻不敢出門來看。後半夜他們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哭聲,也還是沒敢出來。等天一放亮,他們趕緊跑了自家屋子,最後村裏所有人慢慢地集中到村子中央。

    隻見村裏的那塊高地上,鋪著一攤腥臭的血水,昨天還神氣活現的杜道長已是沒有了氣息,躺在哭泣不止的杜承風懷裏。

    淳樸的鄉親們看著此幕情景,也跟著哭了。沒想到杜大仙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最後是命都沒有了。二牛村長上前安慰杜承風,村裏幾個壯實的後生小心翼翼地搬走杜一鳴的屍身,抬進村裏的祠堂。

    村裏的幾個木匠趕迴家裏,用上好的木料合力打造了一副棺材。裁縫叫上幾個女紅極好的村婦,趕製出了壽衣,給杜一鳴換上。

    二牛村長家的家丁殺豬宰牛,其他各戶也迴去準備冥品,開始祭奠這位人人敬仰的杜大仙人。

    鄉親們為杜一鳴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在村外的亂葬崗建起了一座高大的新墳,墓碑上刻著:杜公一鳴大仙之墓。

    杜一鳴的排位也被請進了村裏的祠堂,日日香火供奉。

    每逢初一十五,村民們都會去亂葬崗拜祭杜一鳴。每當有不懂事的小孩問起,墓裏葬的是誰,鄉親們都會對他們說,墓裏葬著一位救過全村性命的仙人,我們要誠心的祭拜他,因為仙人為了拯救全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杜承風渾渾噩噩地過了大半個月,才從喪父之痛中解脫出來。他從小到大和父親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時間,現在杜一鳴去了,他一下子怎麽習慣得了。

    村裏幾乎每一頓都有村民給孤苦伶仃的他送來吃食,感受著他們的溫情,杜承風想起父親臨終時說的話,終於振作著提起生活的勇氣,雖然一切對他一個十三歲大的少年來說是那麽的艱難。

    按著父親的說法,他在村裏買了一塊地,賣地的村民執意不收他的錢,最後他趁著夜色把銀子扔到了別人家裏。

    杜承風種不了糧食,他從小跟杜一鳴四處闖蕩,種田一事實在是外行。於是他就在地裏種起了瓜果蔬菜,剛開始總是不得其法,沒什麽收成。後來鄉親們看不下去了,暗中替他打理好地裏的農活,根本用不著他插手。

    村裏人對尚且年幼的杜承風也十分的好,鄉親們隻要自己有一口飯吃,絕不會讓他餓著的。

    那些玩伴們也沒讓杜承風閑著,每天都來找他玩,他們看著杜承風呆呆的模樣,都變著法子的給他找樂子。村裏的小姑娘一有機會就纏著杜承風不放,拉著他做拜天地的遊戲,期間為了誰做新娘的問題,一幫小村姑打了起來,不了了之,最後一幫人決定,新娘輪流做,初一十五排定了順序。

    幾個月的時間又過去了,鄉親們也從杜道長離世的悲痛中緩過神來,村裏的生活慢慢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杜承風白天在村子裏勞作,晚上便會去給他爹守孝。他在杜一鳴墓前打坐,吸收亂葬崗裏的靈氣,繼續修煉。同時也陪伴著杜一鳴,他幻想著有一天能夠見到父親的魂魄,但是像父親這樣人人敬仰的好人應該去了極樂世界才對,不應該像其他的孤魂野鬼一樣四處遊蕩,想到這裏,杜承風心中好受了許多。

    有一點杜承風沒聽他爹的話,他種地的同時,沒有放棄驅鬼的祖業,閑暇時他就靠幫附近幾個村子驅鬼,也賺了一點銀子。

    一有時間,杜承風便苦練《驅鬼奧旨》上的祖傳道法,他立誓殺滅世間所有害人的惡鬼,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通過苦練,他掌握了釋放聚集在丹田內的靈氣為己用方法,再結合種種驅鬼道法,將原先江湖道士所用的道術威力提高了數倍。不得不說,杜承風真是驅鬼杜家新生的一代天才!

    生活慢慢趨於平淡,杜承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半年時間很快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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