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往事,曆曆在目。


    那個時候,自己的年歲也不大,也就和如今的召水相彷。


    雲眸生輝,掠過道道玄光,當年的許多事情都過去很久很久了,甚至於連一些當事人都去了很多很多。


    隻怕再有一些年,就會有人真的忘記那些。


    蒼璩的身世!


    也不是什麽大秘密,蒼璩非無忌的孩兒,卻是魏國王族的後裔,因如姬的抉擇,生長於宮門之外。


    話語諸般,紀嫣然不自覺想起當年的許多人,那個時候師尊鄒衍還在,師兄龍陽君在魏國廟朝還是重臣。


    無忌,那時正意氣風發。


    還有囂魏牟等人。


    還有那時的魏王,自己也有見過。


    還有楚南公,那個時候,楚南公多待在楚地,不多前來魏國,也就是師尊去了之後,楚南公才諸夏行走。


    ……


    一樁樁,一件件。


    既是對於蒼璩身世的解析,也是對於當年大梁城的一些懷念,對於當年諸夏的一些懷念。


    那個時候,諸夏諸國還存在,戰亂時而存在,卻也有別的樂趣和好處。


    如今諸夏一統,大梁城也淪為那個模樣。


    當年戰場上驍勇善戰的魏武卒也消失不見。


    隻剩下唯一的諸侯國!


    唯一的帝國!


    蒼璩!


    他沒有辜負如姬的期待,他的性情桀驁了一些,卻也有桀驁的本領,諸子百家皆在心。


    如果當年就成長於宮中,以如姬的遭遇,蒼璩在魏國王宮會很艱難,逢戰亂之時,還會很麻煩。


    如今,海闊天空。


    而且,蒼璩愈發不太需要自己了,這是一件好事,他將來足以自立,足以安穩。


    “哈哈哈,非嫣然你所言,本侯於諸般事不為清楚。”


    “蒼璩,如姬!”


    “如姬,會留名史冊。”


    “蒼璩……他的資質絕高,此行東巡,本侯略有所指點,他此刻應該呆在小聖賢莊了。”


    “若是可以將種玉功繼續彌補一二,將來他的成就會更高。”


    “蒼璩!”


    “陽生!”


    “算起來,陽生於蒼璩也有撫養之恩,本侯當年在新鄭鎮殺那位陽生大師,你等不為埋怨本侯?”


    周清伸手一招,麵前的碧波水域上便是飛出一條尺長的魚兒,周身包裹著一團水流。


    心隨意轉,落於掌心之上。


    真空運轉,那隻魚兒雖有察覺外界動靜,盡可能的在水球內遊蕩翻騰,卻不為掙脫。


    別樣有趣。


    蒼璩的身世。


    出乎所料,他非魏無忌的孩子,而是那位如姬的孩子,同魏無忌之間,也有不淺的聯係。


    而一些人……自己也有直接和間接的聯係。


    “陽生大師。”


    “他……,家國之牽掛。”


    “自無忌去了之後,門客盡散,我多有待在雅湖小築修行,師兄龍陽君仍在廟朝。”


    “陽生大師卻沒有看開一些事情。”


    “摻和不少事情,再加上一些人的邀請,前往韓國新鄭了。”


    “不料那一次遇到郡侯,事後,雖有可惜,卻也無法,陽生摻和了那般事……以秦國之力,早晚都要有事的。”


    “至於蒼璩?”


    “雖生長於陽生所在的楊朱一脈內,論來,得我和師兄龍陽君的指點更多。”


    “許多時候,他自己修行比較多,陽生因事多不在蒼璩身邊。”


    “陽生身死,蒼璩沒有太大的悲喜,至於芥蒂……應該有一些,然……也不為什麽。”


    “蒼璩之桀驁性情,郡侯也當有了解。”


    “他日蒼璩若是修行有成,說不得會同郡侯一論高低。”


    紀嫣然微微一笑,自己是看著蒼璩從小到大的,對於蒼璩的性子自然了解。


    若說對於郡侯沒有芥蒂,是不可能的。


    要說生死不休的芥蒂,也不可能。


    以郡侯之修行,也會感知。


    先前待在蒼璩的魔羅宗之地,蒼璩閑暇還有言語……待種玉功大成圓滿,同郡侯一爭高下。


    楊朱一脈!


    陽生大師辜負了楊朱一脈,百多年前,諸夏間,諸子百家非楊既墨,如今墨家已經臨近消亡。


    楊朱一脈在蒼璩手上,卻有大興之勢。


    一邊說著,一邊視線落於郡侯手上的那條魚兒上,真空手段,玄妙非凡。


    任由魚兒掙紮,卻沒有任何改變。


    若是換成一個人,怕也是那樣。


    靈覺有感,迴首看了一眼,那裏……召水和紫陽正端著茶具而來,小火爐也拎了過來。


    “本侯也期待蒼璩種玉功大圓滿之刻,那時,他應該不會遜色當年的楊朱!”


    “家國之牽掛。”


    “嫣然你出身吳越之地,為越國之人,如今越國也是不存了,沒有一些感想?”


    “對了,你那位師兄龍陽君……近來可是有一些蹤跡和消息被影密衛把握到。”


    “他也是被家國牽掛了,以其之行,將來當自尋煩惱,你不為勸說?”


    “你這裏的魚兒倒是挺肥美!很適合做湯!”


    “記得嫣然你曾說也會庖廚之道,今兒本侯可有口福?”


    陽生!


    對於那人,周清現在還有一些印象,那人自尋死路,撞到自己手裏了。


    楊朱一脈。


    道者一脈。


    他有那般抉擇,也正常,後果則需要自己承擔了。


    就如自己當年在帝國一樣,若非自己一身實力一直突飛猛進,一些事情不好說。


    觀手掌上那團水球,魚兒還在恣意的遊蕩,真空之力,於魚兒而言,裏麵就是宛若江河海域一樣。


    屈指彈力彈魚兒的大腦袋,這種魚的腦袋不小,無論是紅燒,還是清燉……味道都不錯。


    “庖廚之道?”


    “郡侯不嫌棄,嫣然就施展手段試試。”


    “家國牽掛,嫣然出身吳越之地,家國……若是百多年前越國沒有離散之時,或許會有一些。”


    “惜哉,因越王無疆之故,智謀不足,為楚國所破,諾大的越國分崩離析。”


    “自此,吳越之地,亂象不休。”


    “於我而言,越國往矣,各自淪亡,歸一一統,於那些地方的庶民而言,是上好之事。”


    “近年來,嫣然也有關注那裏的情形,郡侯總管督轄江南諸郡,那裏的人會更好。”


    “越國!”


    “魏國!”


    “它們不一樣,越國自身的風華不顯,魏國……煌煌然中原之地,論風華禮儀,諸國可稱第一!”


    雅湖小築的這處水域,是一處活水。


    雖為活水,當初建造的時候,也落下一些限製,魚兒在這裏生長很難離去。


    多年來,也有時而品嚐這裏的魚兒。


    因食物充足之故,這裏的魚兒的確肥美,至於庖廚之道,紀嫣然秀首輕點。


    昔年在吳越之地的時候,一人之故,一切種種都需要自己動手,後來雅湖小築初立,也是如此。


    近年來,興趣之下,也有動手,就是不多了。


    郡侯有心,試試也無礙。


    自己的出身略有特殊,家國牽掛一般,江南廣袤之地,來至於江南的麻煩屈指可數。


    而諸夏間的麻煩,就不一樣了。


    “師兄龍陽君!”


    “實則……嫣然也勸過他,終究無法。”


    落於一事,稍有輕歎。


    “龍陽君!”


    “若有那一日,看在嫣然你的份上,帝國可以不殺他!”


    周清揮手間,將掌心的這條魚兒放歸遠處,登時,一道水花濺起,那條魚兒快速遠去。


    “多謝郡侯!”


    紀嫣然神容驟喜,悠然一禮。


    “郡侯!”


    “師尊!”


    “請用茶!”


    依依然。


    臨近處,傳來輕腳細步之音,更有脆聲柔柔之語。


    “郡侯!”


    “請!”


    紀嫣然伸手從召水手中接過那盞茶水,遞將過去。


    “本侯這次前來的目的……你可猜出來?”


    周清身軀微側,端量著近前獻茶的召水和紫陽二人,召水的資質還是不錯的。


    就是欲要登臨玄關,還需要時間。


    紫陽遜色一些。


    “有郡侯和娥皇在,召水不會有什麽危險。”


    “那也是召水的機緣。”


    “一些事情,東君曾於我說過。”


    “數百年前,陰陽家兩分智者一脈和術者一脈,根本傳承落於術者一脈上。”


    “我所沒有的機緣,召水可得,身為師尊,自是不為攔阻。”


    郡侯前來之目的?


    紀嫣然稍有點頭,伸手從紫陽捧著的木托裏取過一杯茶水,瓷器所承載。


    也是烙印火焰紋的極品茶具。


    焰靈姑娘所送。


    將茶水握於手中,掃了自己的兩個徒兒一眼,沒有避諱什麽,娓娓道來。


    一些事情不難猜測。


    “紫陽跟著也好,一路之上,也有她的機緣。”


    周清輕品一口茶水,滋味還是不錯的,似乎喝過……,還是這一次東巡之時喝過的。


    “召水!”


    “郡侯這次為你而來。”


    “蜃樓東行海域深處,要開啟仙山之地。”


    “因蒼龍七宿的緣故,需要你前往,你先祖召公,為文王嫡係子孫,你的血脈為大周純正血脈。”


    “你會跟著郡侯乘坐蜃樓東行。”


    “紫陽,你也隨著召水一同前往。”


    “一應諸事,聽郡侯吩咐。”


    “至於修行,待在郡侯身邊,比待在為師身邊更為受益。”


    紀嫣然直接於召水二人道明諸事,郡侯親自,再加上東君先前所言,一些事情自然定下。


    召水和紫陽順從就可。


    “……”


    “這……,師尊,蜃樓東行,海域仙山,是為了煉製長生不老丹?”


    “真的可以找到?”


    聞武真郡侯和師尊之言,明麗聘婷的少女嬌容微動,陰陽道禮,話語遲疑,秀眉微蹙。


    海域仙山,連師尊都不為確定。


    先祖召公的血脈?


    為嬴政煉製長生不老丹?


    心間深處,略有不願意。


    “……”


    紫陽立於一側,沒有多言。


    “蜃樓東行,若可找到,自然為上。”


    “若不可找到,便是歸來。”


    “你的存在不是秘密,有本侯在,你在蜃樓不會有事,何況,還有你母親在。”


    “此行……無論你是否願意,都要前往的。”


    “在煉製出長生不老丹之前,陰陽家的一應請求,陛下都會應允的。”


    “若是待陰陽家的人前來,情形就不一樣了。”


    “召水。”


    “燕國已逝,燕丹之死……也是他自己決斷。”


    “修行之路,未來在前。”


    “這一次東行海域,耗費時日短則數月,長則一歲乃至於更久,在蜃樓上,無需擔心什麽。”


    “你無事的。”


    看著麵前的小丫頭,周清將一些事情解釋著。


    非娥皇和紀嫣然之故,自己也無需前來,一個小丫頭還沒有那麽大的麵子。


    燕丹!


    燕國!


    ……


    固有牽掛,也是如紀嫣然剛才所提的家國牽掛,的確不是那麽容易忘卻的。


    讓召水助力陰陽家煉製長生不老丹,也是為難。


    可……結果是注定的。


    “……”


    召水沉默。


    “召水,此行東巡,也是你的機緣。”


    “郡侯所言,燕國已逝,你的未來在前方。”


    紀嫣然近前一步,素手揚起,輕撫著麵前召水的秀發,召水所想自己也都能夠察覺。


    郡侯所語,也是為真。


    郡侯前來。


    陰陽家等人前來。


    意義是不一樣的。


    “姑娘!”


    紫陽悄然道,看向身邊的召水。


    “……”


    “是,師尊!”


    召水沉默數息,終究頷首。


    “蜃樓之上,有你的母親。”


    “諸夏間,她也是你最近的親人。”


    “當年,因帝國之事,本侯派遣你母親入燕國,乃有後來之事,同燕丹之間……些許情誼不可知。”


    “縱然有些情誼,怕也是為燕丹所傷。”


    “燕國之時,諸子百家和許多人都有身死。”


    “燕國事了,你母親已為自由之身,可她還是希望在本侯手下為事,你可知這是為何?”


    “就算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的下落,她還是希望在本侯手下為事,本侯命她看護蜃樓,直到今日。”


    周清把玩著手中杯盞,笑語看向麵前的召水二人。


    少女之心,道心初入,乃有這般心境。


    召水多年來,一直都在紀嫣然身邊受教、成長,紀嫣然於召水……除了師尊之外,也如母親一般。


    就算不動用神通,都可洞悉。


    話語當年,許多事情也都一一自心間劃過。


    “……”


    召水再次沉默。


    “你素來聰慧,當有猜出。”


    “當年燕國動亂,你被封印記憶,南下諸夏,雖然藏身隱秘,但……由你母親的血脈,本侯可以輕易推演出你的所在。”


    “找到你不難。”


    “諸夏間,你師尊實力雖強,然……在帝國麵前,不算什麽,你的身份……也非秘密。”


    “諸國之中,流亡的公主貴人很多,如你這般輕鬆隨意,無拘無束者幾何?”


    “你母親借本侯之力,於你庇護!”


    “再加上嫣然的緣故,本侯也願意庇護你,鹹陽之內,你也無事,固有本侯的一些緣故。”


    “你母親之力……為本!”


    “蜃樓事了,你母親應該也會前來雅湖小築,左右都是陰陽家之地。”


    輕歎一聲,周清簡單為麵前的小丫頭開解著,召水她的福澤和運道不小。


    看開一些事情,緩和一些事情,無論是修行,還是其餘諸事,都會是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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