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


    “這是剛才鹹陽少府送來的賞賜之物。”


    鹹陽西城,儒家伏念近三年來的居住之所,也是儒家在鹹陽的落腳地之一。


    作為秦國的都城所在,其內的兵士巡邏一直很嚴密,尤其是在燕國使者刺秦之後,更是上升了一個層次不止。


    明麵上的鹹陽守軍,暗地裏的羅網與軍中密探,監視整個鹹陽上下,不過,對於那些,儒家諸人並不在意。


    他們在鹹陽之內,並沒有什麽出格之事,儒家八脈中,能夠安穩在鹹陽之內活動的,也是不多。


    院落之前,儒袍束冠,諸人相視一眼,迎向伏念,拱手一禮,同時一人單手指著身側的大量財貨之物。


    一大堆來至蜀中的雲錦之物。


    一大堆精美的青銅器、玉器之物。


    一大堆財物。


    ……


    甚至於還有八位來至齊國進獻的美人,各個身姿婀娜,風情而顯,垂手立於一旁。


    “收下吧。”


    “作為儒家以後在鹹陽的弟子所需。”


    伏念瞥了一眼,沒有多言,點點頭,擺手示意諸人。


    旋即,便是從不遠處行來侍者,按照吩咐,將諸般賞賜歸於庫房,這些財貨雖不少,但對於儒家來說,還不算太過耀眼。


    “掌門欲要何時離開鹹陽?”


    燕國使者刺秦之後,掌門已經一個月沒有入鹹陽宮了,再加上天明公子下落不顯,扶蘇公子複歸中央學宮。


    如斯,一切也就明朗了。


    鹹陽宮內已經不需要掌門了,而掌門也不會繼續留在鹹陽的,離開齊魯之地近三年,有些事情也該告一段落了。


    “七日之後吧。”


    一個月的緩衝時間,伏念早已經將諸般事情處理完畢,鹹陽上下所需人手並不多,接下來的重要中心,當落在小聖賢莊。


    自己登位儒家掌門之位不久,被相召鹹陽,儒家其餘七脈相比很有動作,道家有語,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掌門入鹹陽宮之後,有百家之人傳來文書,其後便是走了。”


    “請掌門一觀。”


    七日之後離開鹹陽,諸人相視一眼,微微一笑,當初跟隨掌門離開小聖賢莊,來到鹹陽,如今終於可以迴去了。


    不知道目下的小聖賢莊是一番什麽模樣。


    鹹陽這是雖繁鬧,可終究少了桑海之地的一絲清靜。


    跟隨在伏念身後,有一人近前,手中拿著一封紙質文書,其上封印著火泥,沒有開封,從百家之人手中得來。


    “百家文書。”


    “他們的速度倒是挺快。”


    “你等覺得這封文書之內,有何言語?”


    伏念前進腳步未停,看著前方的正廳,隨意而動,待在鹹陽這裏近三年,對於百家在這裏的人手勢力,自然有足夠的認識。


    能夠得知自己即將離開鹹陽的消息,不算難事。


    “依我之見,怕是要準備讓儒家插手燕國、魏國之事。”


    一位著深黃色錦袍的青年男子輕笑。


    結合目下諸夏的時事,並不難以猜測。


    百家之中,儒家的地位如何他們很清楚,現在燕國與魏國的局勢,儒家自己也很清楚,正因為都清楚,才明了他們的來意。


    “怕是要準備讓我等前往大梁城。”


    相較燕國之地,魏國之地更為重要。


    燕國,遠離諸夏中原腹地,數百年來,燕國的聲望在諸夏可有可無,與諸夏各國之間的利益糾纏也不大,是故,文書之中,當隻有一個選擇。


    魏國,占據諸夏核心中原之地,麾下之國土,盡皆平坦開闊,河流縱橫其內,山脈不顯,水利亨通,更為三晉之地最核心之國。


    果然魏國被秦國拿下,那麽,秦國直接掌控中原之地,略有經營,便會國力十倍於先前,其勢更為難擋。


    “或許還有可能讓掌門臨走之前,入鹹陽宮遊說秦王,以圖兵戈之事稍緩。”


    那位手持文書的男子也是一眼,麵上不住笑意而出。


    “冉聲,你且一觀吧。”


    伏念神色亦是有些輕鬆,微微轉過頭,看向那人。


    “是。”


    沒有遲疑,數息之後,密信被打開,其內的白紙黑字清晰浮現在眼前,冉聲細細一覽,麵上更是笑意彌漫。


    “哈哈哈。”


    “果如我等所言,百家之人聽聞掌門要離開鹹陽返迴桑海,欲要在我等歸途的魏國境內,設下迎風之廳,以禮接應我等。”


    “此外,沒有多言。”


    冉聲朗朗大笑,那些人倒是隱晦不少,盡管這般,其意也很是明朗了,就是……有些過於急切了。


    身側其餘人聞此,也是一笑。


    “近三年來,伏念入鹹陽宮教導秦王諸子嗣,所得不少。”


    “可……對於秦王,仍舊沒有真正論語,儒家之謀,鮮矣。”


    正廳之內,諸人就位,伏念居於上首木案之後,自有侍從近前斟倒茶水,看著那溫玉茶盞內的毫葉沉默。


    伏念神情有些凝重。


    近三年的時間,所得甚少,甚至於遠遠沒有達到預期。


    原本入秦的時候,所謀乃是一覽秦王嬴政的心性,而後從教導的諸子中,選擇一位頗合秦王政之心的子嗣側重教導,將儒家之道理傳授其身。


    可……數年來,伏念自認一沒有看清秦王嬴政之心,二沒有一覽秦王嬴政所偏愛之子嗣,尤其是近年來風頭不小的公子扶蘇。


    此人之母,為鄭夫人,不屬於楚國、趙國這些大國的後裔,雖說扶蘇自幼生長在華陽宮,由華陽祖太後與楚夫人撫養。


    那般因素也沒有太明顯,……固然,昌平君熊啟對扶蘇也很重視,根據數月來的教導,伏念己身很是欣賞扶蘇。


    扶蘇的性情中有著早年間得承於華陽宮的一絲女性溫潤之意,也不乏後來習練武道之後的堅毅,心性上佳,堪為儒家入世的最佳選擇。


    而其餘諸公子要麽尚小,要麽對儒家之道沒有太大興趣。


    數年來,鹹陽之內,也有立下扶蘇公子為王儲的文書,終究沒有任何波動傳出,秦王之意很是明朗。


    而後宮之內,秦王最偏愛的麗夫人之子公子高,尚小……未來不可知,以秦王對麗夫人的寵愛,數年之後,怕是鹹陽上下,又是一個嶄新局麵。


    諸子盡皆成長,也是另一個局麵,感此,伏念歎息不已。


    “鹹陽之內,扶蘇公子後麵支持的人不少,起碼秦王現在沒有王後,扶蘇便是為長子,無論是國尉尉繚子,還是天宗玄清子,還是昌平君熊啟,對扶蘇都很看重。”


    “其餘重臣如馮去疾、蒙恬等,也有這個心思,掌門,莫不秦王就看不到這一點?何況,早些立下王儲,也更利於穩固國本。”


    冉聲坐於一側,距離伏念不遠,聞掌門之語,也是陷入淺淺的沉思,他們的師長都是孟軻一脈的支柱之人。


    而他們將來也會是掌門的得力助手,與掌門入鹹陽大局,也有參與,終於所得和之前所謀相差甚遠。


    “立賢!”


    “立長!”


    “立嫡!”


    “秦國……秦王之心,難以揣度。”


    秦王無王後,自然也無嫡子。


    隻有從立長與立賢中選擇,若然秦王傾向於立長,那麽,扶蘇應為王儲,而……鹹陽之內,請立扶蘇為太子的文書不少。


    秦王嬴政沒有任何理會。


    難道是立賢?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今……麾下諸子尚未真正成長起來,而未來的秦國又非現在的秦國可比,果然有賢德出類拔萃之人。


    當為更好選擇。


    但……那有很大的風險,大周八百年的社稷震蕩,八層以上於此有關,立賢不立長,國政易動蕩。


    賢德?


    這個標準可就太模糊,若然君王諸子都認為自己賢德如何?


    而立長不立賢,雖國政穩定,終究如何保證長子是真正的出類拔萃,乃至於超越往昔君王?秦王嬴政是一個驕傲的人。


    他不會允許將來的秦國弱小,後繼之君必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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