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凰沒放下窗簾,往後多看兩眼,她用的是巧勁不會傷到蘇旭,隻是這樣一個大男人被她隨手扔下馬車,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心存怨恨?


    “不會有事的,他要是這般斤斤計較,便不會敢冒風險一路幫忙了。”顧長明側臉過來看著她,“放他走,也是給你我一條退路。”


    皇上不會為此為難蘇旭,無論他們走到哪一步,至少有個可以脫身之人。


    小鳳凰抬眼與他對視:“顧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顧長明郎朗而笑道:“你想問什麽,盡管直說。”


    小鳳凰的心弦一動,反而訕訕的不好意思發問了,嘀咕了一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直接把車簾給放下來,哪裏還敢去看他的灼灼目光。


    顧長明大方的敲了兩下車壁:“鳳凰,車子裏悶氣,出來騎馬走。”


    小鳳凰眼睛一亮,連忙應聲而出。馬車也不知是顧長明哪裏找來的,立時車夫解下一匹馬,讓給她,剩下的另一匹將車子拉走。


    “我們這樣騎馬在開封府的街頭,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小鳳凰沒有絲毫的膽怯,反而滿心歡喜。有如此良人相伴在側,哪怕刀山火海,又算得了什麽。


    “你說是不是有事瞞著你?”顧長明讓踏雪漫步而行,踏雪與主人一般,對身邊的同類很有影響力。本來小鳳凰所騎的那匹馬想要放開四蹄飛奔而起,見踏雪漫步向前,頓時也慢下腳步,不敢擅自行動,“鳳凰,那些暗衛未必是衝著我來的。”


    小鳳凰真沒往自己身上牽扯:“肯定也不是來抓蘇大人的,否則你不會讓他安妥離開的。”


    “因為你。”顧長明直接把老溫太醫的叮囑扔到九霄雲外去了,管什麽往事不能細說,快把人逼到絕路上,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因為我!那是皇上的暗衛,我沒有進宮見過皇上,隻有柳姐姐才和皇上交涉過,哪裏輪得到我這麽個小人物出場。”小鳳凰吃驚的眼睛都瞪圓了。


    “你的臉,你的長相。我以前認為曲景山對你非常不好,如今想來,他這些年把你藏得這麽緊也是不容易。”顧長明見過曲景山本人,所以知道他對小鳳凰沒有旖念,相當於雖然不是親生卻是從小拉扯大的,多少有些舔犢之情,至於到底有多少可就不太好說了。


    小鳳凰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天下之大,長得相似的人,何止我與那個人。”


    “然而你們之間有些必然的聯係,皇上雖然將齊坤門交付在曲景山之手,內心對此人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皇上此次任命父親出行西夏,正是因為曲景山經曆這麽多羽翼豐滿,想要從皇上手中掙脫,轉而與西夏王聯手。他正是看中西夏王能夠給予的好處,又根本無法掌控他。”顧長明自然不會真以為皇上企圖把小鳳凰帶走,隻是為了再問過往。


    一個君王,心中縱使再長情,伊人早逝,也不過是午夜夢迴時偶爾想起的一個名字。


    老溫太醫擔心的那些,顧長明反而沒有放在心上。雖說舊人不曾相見,至少這些年來,宮中受到恩寵的嬪妃,也沒有類似的長相。否則三公主當時說的肯定不是小鳳凰像一個宮中故人。


    “皇上要拿住我來問齊坤門和曲景山的事情?”小鳳凰的臉色變了又變,終於穩定下來,“何必繞這樣大的圈子,他想問的,我能說的一定都說,用得上四個暗衛來抓我!”


    “你以為你說了真話,皇上全部相信?”顧長明有種預感,曲景山不可能在西夏那邊坐以待斃,既然皇上已然出手,想必會另有對策應對。那麽留在開封府,離皇宮這麽近的小鳳凰,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籌碼了。


    小鳳凰本來想說,都是實話為何不信?再一想對方的身份,大宋的皇上,哪裏是隨便能聽得進旁人話的,連顧武鐸這樣響當當的人物都因為一言不合被皇上投入大牢。等她真落到其位,大概會比碾死一直螞蟻更加輕鬆容易。


    “你是為了保護我,才躲得那麽辛苦?”小鳳凰總算是想明白其中的曲折。


    “保全你,還要把父親救出來。”顧長明迴答得異常堅定,“而且戴綿山這麽久沒出現……”他的話說到一半,愕然而止。真是說什麽來什麽,戴綿山從旁邊的巷子中憑空現身一般,“戴先生……”


    “跟我來。”戴綿山沒有多餘的話,轉頭往來路而去。


    顧長明沒有遲疑,緊跟而上,連身後同樣緊跟的小鳳凰隱隱捏了把汗。這個戴綿山也是皇上的暗衛,當真值得信任?萬一把他們給引到陷阱圈套中去,豈非前功盡棄了?


    戴綿山看似沒頭沒腦的一路跑,耳目始終在留意身後人是否跟上來,也能夠確定對方對他的信任度有多少。顧長明始終跟得不緊不慢,而且一路上連句疑問的話都沒有。這是過於自信還是暗藏了殺招!


    等他轉過身來,依然沒有察覺到顧長明身上的殺氣,三人麵對麵站在僻靜的巷子中,巷身狹窄,僅供一匹馬單向出入,便是踏雪也做不到轉身自如。


    小鳳凰被顧長明大部分隱在身後,戴綿山毫不客氣的指著她道:“要找的是她,不是你。你這樣聰明,為什麽要插手皇上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找的是我,我為什麽要躲?顧家男人從來直麵而對,沒有躲躲閃閃的道理。戴先生想必了解家父被投入天牢之事,你見他可曾躲過?”顧長明端坐馬背上,俯視著前方咄咄逼人的戴綿山,“正因為知道要找的是她,才要避開,以免傷及無辜。”


    “她本來就是齊坤門的人,算不得無辜。”戴綿山雙手抱在胸前冷笑道,“你可曾問過她,為齊坤門做過多少見不得光的事,她敢老實迴答你嗎?”


    “齊坤門的所作所為都是皇上的旨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你們這些暗衛所做的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如果一定要計算不同,隻能說她要更自由些,至少可以自行選擇接下來要走的路,而不是你們這般,生死都不由己,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都不得歸。”顧長明聽出戴綿山言語間的嘲諷,幾句話說的也是一針見血,絲毫不見客氣。


    戴綿山的臉色一變再變,顧長明看起來那麽斯文儒雅的外表,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不過他調整及時,很快又恢複平靜:“顧公子,你想要護著身邊人,我沒有說過不幫你們,你這又是何必呢?”


    “如果你真想要幫我們,這幾天去了哪裏?”顧長明問的很簡單明了,“你是去查一查徐有倉那邊的消息,人一走三四天,開封府能有多大,我不信能忙到過門不入。”


    “我這種人多半時間身不由己。”戴綿山倒是不想隨口推脫,“皇上另外又有任務給我,的確是無法抽身而出。等我聽到顧武鐸被下了天牢,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當真不知情?”顧長明的眉毛挑了挑。


    “事先半點不知。”戴綿山這一次算是很誠懇了,“我沒趕上給你報個信,有暗衛進了顧家,你的武功再好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你這會兒趕過來,又不怕皇上責難了。”顧長明不會相信戴綿山會看在他和果子的交情上,寧願得罪皇上。在這些暗衛的眼睛裏,別說是一個有交情的,父母雙親妻子孩童都是可以舍棄的。


    “顧長明,你聽我說一句實在話!”戴綿山被冷嘲熱諷的脖頸邊青筋直跳,“我不會得罪皇上,也不想見你們出事。如今別管皇上是怎麽想的,你與我攜手把孫友祥的案子查清楚,我不要功勞,你拿了這個去換你父親出來也是足夠的。”


    這算是戴綿山一路過來能夠想到的最為兩全的辦法,與其躲來躲去,不如將功折罪。顧武鐸說錯話得罪了皇上,這種罪名本來就是可大可小。孫友祥身上背著的才是大案,要案,一旦牽扯起來,不知多少人要掉腦袋的。


    “我是在走孫友祥的案子,那邊徐有倉聽得方原生被殺的消息後,不知是嚇是驚,往外推說生了一場大病,正在家中休養。”戴綿山半點沒得空閑,偏逢落雨屋簷漏的,這邊又出了岔子,快要焦頭爛額了,“顧武鐸是個固執己見的人,皇上當時雖然在氣頭上,他要是順水推舟的提一提西夏的功勞,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父親為人耿直不阿,所有的官員都很清楚,皇上更加明晰。”顧長明容不得外人對父親指點評論,“而且心中對宮中舊案有疑,身為前提刑司的官員為何不能詢問清楚?”


    “這是在觸犯逆鱗!”戴綿山氣得鼻孔快要冒煙了,本來看著顧長明隻感覺果子的武功性格過於平庸,如今恨不得趕緊的迴道親兒子身邊好好誇讚幾句。眼前這個是顧武鐸教出來的兒子,真正能把人給氣死才肯罷手。


    不等顧長明再次出口反駁,戴綿山算是真服了,後麵多少明的暗的前赴後繼在開封府外頭搜查,這兩人騎著馬大搖大擺的在街頭閑逛。看樣子,逛了也有好一陣,那些人怕是眼睛都嚇了,這樣都看不見!


    “你們這樣子不行,必須找地方避一避。”戴綿山似乎替他們想好了去處,“那一日,我去看果子的時候提起那位柳姑娘,前開封少尹柳致遠被殺後,柳府算是歸為她兄長柳竹軒手中。柳竹軒上個月又趕赴外省上任,你們就去柳家吧。”


    顧長明其實也有過同樣的打算,本來因為有個柳竹雪在裏麵,多少有些避諱。出了方原生的案子以後,他反而很想再去柳家探個究竟,兩件案子萬一有所牽連,沒準當真還能找出些許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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