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麽無緣無故的會在皇上麵前提起一個死了這麽多年的嬪妃!”蘇旭感覺簡直不可思議,顧武鐸根本不是那種會幹涉後宮的性格,而且連朝堂都遠離了好幾年。怎麽從西夏迴來,會跑到皇上麵前去說這些陳年舊事,還讓皇上氣成這樣。


    “敏妃的事情是不該提,可事情已經被翻出來,又不得不提。”老溫太醫又是歎氣又是跺腳的。小鳳凰在旁邊看不下去,生怕老人家也急瘋了心,身體受不了,趕緊過來攙扶他。


    蘇旭一聽更糊塗了,還有小鳳凰幾時和老溫太醫的交情這麽好了,老溫太醫對她的態度比對自己要好得多。


    “師父,我去給你拿些點心,你愛吃鹹口的。”小鳳凰在蘇旭詫異的目光中離開了。


    蘇旭一臉犯傻的指著小鳳凰的背影:“溫太醫,她剛才喊你什麽?”


    “師父。”老溫太醫很是受用,捋了捋胡子道,“她現今是我的關門弟子,不喊師父喊什麽?”


    “她不是你從外麵找迴來的嗎,怎麽會是溫太醫的徒弟了!”蘇旭的腦袋都快發脹了,他以為自己八麵玲瓏沒有不知曉的,沒曾想連眼皮子底下,最多接觸的人都不算了解現狀。


    “正式拜過師的,肯定是師徒關係。”顧長明見他暫時沒有追著敏妃的事情問,明白是老溫太醫的用心良苦了。


    “幾時拜師的?”蘇旭還是沒想明白,溫太醫的醫術在宮中可以算是數一數二的,自恃頗高,除了皇上大概隻有恩師顧武鐸能夠隨時差使得動他老人家。小鳳凰到底是怎麽入了他的法眼,說收入門下,二話不說就收了。


    “你到底是關心什麽來的?”顧長明聽他糾纏不清的,反而提醒了一句。


    “啊,對!如果你們說有這個敏妃的存在,那麽禦書房外頭聽到的話不差,我的銀錢沒有白費。皇上的確是因為敏妃和先生起了爭執。先生糊塗還是皇上糊塗,死掉的嬪妃,如何值當!”蘇旭不知為什麽偷偷鬆了口氣,這個敏妃到底是怎麽死的,他不知情。但是看三公主後來在宮中過得尚可,皇上又安排和親事宜,那麽不算什麽大事了。


    如果先生是因為這個觸犯了逆鱗,皇上迴頭氣消了,大概不會再重責其他的。好歹看在先生去西夏辦差迴來的功勞,也應該網開一麵。


    “你要去哪裏!”顧長明一把把人給抓住了,蘇旭露出個笑容,居然抬腿要往外走。


    “不是問清楚了嗎,皇上因為先生多提了兩句死去的嬪妃,心中不悅,才把先生下放了天牢。這又能算得上什麽大事,迴頭我趁著皇上心情好些的時候,給皇上提一嘴,先生不是故意要提的,請皇上消了氣把人放出來。好好的前提刑司顧大人,待在天牢裏又算什麽事。”蘇旭的語氣跟著都輕鬆起來,“你們真該早提個醒,這三天三夜的煎熬都省下了。”


    顧長明手臂一展,把人給攔在了門口,挑眉看著他問道:“你真以為是小事?”


    “三公主的生母,雖然早逝,皇上心裏不痛快,那又怎麽了?至於要把先生投入天牢之中嗎?”蘇旭還想去推顧長明的手,“你要相信我,這點事情還是能夠解決好的。”


    “等你去皇上麵前一提,你也跟著進天牢吧。”老溫太醫接過小鳳凰帶迴來的點心,還是這丫頭省心,明明對整件事情都了解的不少,卻一點沒有要擅做主張插手插嘴的意思。他的眼光不錯,這個徒弟以後肯定有一番作為。


    蘇旭剛想笑著反問怎麽可能,見顧長明神情凝重,好似很讚同老溫太醫的話:“這個人不能提?”


    顧長明搖了搖頭,一字不說。


    “誰也不能提?”蘇旭的嗓子都拔高了。


    顧長明又點了點頭,他們能做的隻有等,等待一個期冀。孫友祥出事的時候,他已經覺得提刑司很是難辦,才隔了多久,父親卻進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天牢,那才是抓破頭皮都想不出辦法的鬼地方。


    “這個敏妃牽涉到的究竟是什麽事!”蘇旭對顧長明是十分相信的,知道其人不會誇誇其談更不會聳人聽聞。


    “齊坤門。”顧長明三個字一出口,蘇旭的臉色變了變,“我以為你不知情的。”


    “其實我知道的的確不少。”蘇旭有些不敢去看顧長明的眼睛,“我身在朝堂,也是很多不得已,並非有意相瞞。”


    “不用解釋,這不算是隱瞞。”顧長明通情達理的答道,齊坤門是皇上一手掌控的。要不是因為小鳳凰,更不是因為曲景山的出現,他根本不會聯想在一起。那麽蘇旭更沒有主動提起的可能,口風緊才是為官的必要之道。


    “你能諒解就好。我是大概知道齊坤門到底是怎麽迴事,但是這個敏妃卻沒有聽過。”蘇旭大概往迴想了想,“敏妃不是重點。”


    “是,敏妃不是重點,最多隻能算是個導火索。”顧長明見話題說到這一步,反而沒有一點拘束,“敏妃的早逝與齊坤門的崛起幾乎是在同時,此人的所有細節均被人為從後宮中抹去,能夠記得她的少之又少,父親不巧卻是其中一人。”


    “先生想要的是皇上從齊坤門收手。”蘇旭被繞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總算全明白了,“這是不可能的,皇上多少暗衛派出去也抵不上齊坤門的十之一二。”


    很多事情,哪怕是暗衛也是明麵上在做,齊坤門這樣不擇手段隻求目的,才是最大的贏家。


    顧長明幾乎一閉眼能夠想到曲陽縣縣衙中的黃金,燦爛奪目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他不是貪財之人,當時也覺得很是震撼了。可是曲陽縣的這些才是齊坤門手中流過的砂礫而已,可想而知,皇上不願收手的原因了。


    “暗衛是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很多事情不是暗衛可以辦到的。”蘇旭被自己說得饒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先生為什麽要皇上收手齊坤門,以前沒聽先生提起過,難道說此次去西夏,在那邊有人得罪了先生?”


    “蘇旭,我問你,你是怎麽看齊坤門的?”顧長明捕捉到他語氣中的無奈,明知是作惡,卻要縱容。


    “皇上覺得緊要的,我同樣遵從。”蘇旭的聲音漸低,顧長明的眼神太逼人,裏麵藏著未曾道盡的話,他全部都明白的。


    “所以沒有原則的,在明知道其作惡多端多年的情況下,還是主張要保留下來對不對?”顧長明苦笑了一下,忽然把雙手收了起來,“蘇旭,你一心一意為父親奔波,我很感激。但是這件事情上,我絕對不會苟同。”


    蘇旭幾乎要撲上去捂住顧長明的嘴,左右看,看到的隻有老溫太醫和小鳳凰:“你這是瘋了嗎,皇上的決定,你用苟同兩字。”


    “父親想來也是一樣的心意,才會被關入天牢的。”顧長明很淡定的避開他的手,“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齊坤門的。”


    蘇旭再看他抬起手來指著的是小鳳凰,雙眼一抹黑,聲音都是發抖的:“你說什麽呢?”


    “她是曲景山打小從洛陽城擄走,留在身邊教了武功和輕功,然後派遣出來完成任務的棋子之一。”顧長明斟酌了一下,選用的是棋子兩字。


    小鳳凰的神情很坦然,這些是她的過往,她不會選擇逃避。況且有顧長明在,她完全可以直麵而對。


    “她,她是齊坤門的……”蘇旭不想結巴的,舌頭卻是不聽話的一直跳,眼角也是同樣一直跳。


    “她是曲景山最得意的成果了。”顧長明對著老溫太醫屈了屈身,這些過往他上次提過一兩句,沒有說得太詳細。今天正好老溫太醫在場,索性一次說完,“但是她不想助紂為虐,在曲陽縣的時候,她更因為不想陷孫友祥於危險之境,選擇放棄到手的大批黃金,後來開始逃亡的日子。”


    “曲景山絕對不是善茬,他怎麽肯放手的?”蘇旭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小鳳凰,看起來一點不像那麽厲害的人物,“小鳳凰,齊坤門的那個小鳳凰。”


    “原來你聽說過她的?”顧長明見蘇旭再次搖搖欲墜,站不住腳,及時提醒道,“還有不少事情要和你說,你冷靜一下。”


    “她到底是怎麽脫身的?沒有被追殺!”蘇旭恍然明白過來,“應該有人來追殺她滅口的,但是因為有你,有你始終不離不棄護著她,她才能夠太太平平度過劫難的。”


    “那也是她自己不想迴頭了。”顧長明可以承認,最後算是曲景山放了手,也算是這些年還給小鳳凰的自由。她本來不是一路人,與其相逼兩敗俱傷,曲景山權衡之下,離開了開封府。


    顧長明當時是這樣想的,如今又發現曲景山到了開封府未必隻是為了小鳳凰而來,這個時候出現,孫友祥又正好出了大事,中間分明還有其他微妙的存在。隻是他暫時聯係不到一起罷了。


    “那她肯定知道太多事情了,你不能把她留在身邊。”蘇旭又想要去說服小鳳凰,“你留在這裏,所有人都危險。不管曲景山是不是把你當女兒一樣養大,他可能會因為多年的撫養而一時心軟,有人卻是鐵石心腸的。”


    “皇上。”顧長明直接替他說了出來。


    蘇旭再次雙腳亂跳:“算我求你們了不行嗎,我也是本朝官員,我也知道太多的內幕,你們能不能在我麵前假裝一下,別讓我太過於為難。”


    “不能。”顧長明走過去與小鳳凰幾乎是肩並肩的位置,“皇上如果知道有她這樣一個人,派你前來抓捕,你會怎麽做?”


    蘇旭真是為難透頂,本來想說皇上要抓的人,誰也別想留得住。可人在顧家,是顧長明喜歡的姑娘,這些話讓他如何說得出口!


    顧長明的臉色一變,飛速抬頭去看頭頂之上,兜天兜地一張大網,自上落下,把屋中的三人全部給罩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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