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那個本來氣勢洶洶而來,被顧長明一句厲喝,完全壓製住,嗓門收斂許多。畢竟顧長明殺狼時候的本事,有目共睹,這位溫文爾雅的公子,一旦發狠,怕是整個村子裏的人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


    “我們也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狼群無緣無故的闖進村子,肯定有其他的原因,想要找那人去問問,沒準她知道其中真相。”要是一上來這麽說話,顧長明或許還能考慮讓素娜出來。如今態度分明,壓根就是免談。


    “不用問了,狼群從深山而出,事出有因。我們一路從開封府而來,你認為是我們從開封府把狼群引來的嗎?”顧長明冷笑道,“我且問你,狼群本來是從哪座山而來,你們村子裏可有人知曉?”


    “你們是從開封府來的!”為首的嚇得更不敢指手畫腳,“那我先去問問村子裏誰知道狼群的底細,問到了一定來迴話。”


    戴果子看著顧長明輕而易舉的把興師問罪的人給打發掉,忍不住笑起來道:“你這一手本事,對官對民同樣好用。我看他徹底忘記來找我們的目的了。”


    “目的都是一樣的,無非是想確定狼群是不是被趕盡殺絕,以後別是殺光了狼群,又來了其他的獸類,這麽龐大的數量,便是來的黃鼠狼也夠村子裏好受的。”顧長明向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眯了眯眼。


    這個村子裏肯定會有人知道狼群從何而來,方老七聽到剛才的紛爭,連忙趕過來,先是以為顧長明被得罪了,站在那裏垂手一聲不吭。


    戴果子看著好笑:“我們看著是這麽小心眼的男人嗎,村子裏暫時渡過難關,你又得了最大的功勞。我們相對於你親近,肯定是想拿我們這些外鄉人開刀的,合情合理的很。”


    “這不是一群輕傷重傷的,你們要是再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方老七始終在顧長明麵前隻敢說真話,這位公子的眼睛太亮,似乎任何一句謊言都會被直接勘破,得不償失。


    “我們留下是盡心盡力,可不是欠你們的。”戴果子伸出手來重重拍了拍方老七的肩膀,“你這人雖然不太會說話,做事還算靠譜,那些人肯定也會來為難你的。”


    “你,你們怎麽知道?”方老七肩膀受了兩下,沒想到戴果子的力氣會這麽大,瞪大了眼睛問道。


    “這一戰之後,你赫然已經是村中之首,原本這村子裏沒有村長吧。”顧長明早發現了,這個村子雖然同姓同宗的多,態度確實自掃門前雪的各自為政。如果有村長的話,當初不會是方老七來與他們溝通共事。


    “是有幾個平素與我親近要好的兄弟,推舉我做一村之長。我有兩個堂叔在村子裏頗有地位,也很是認可。不過,這種事情肯定還有人會反對的,剛才來找你們麻煩的那些人,就是另一夥的。”方老七老老實實的繼續說道,“我對一村之長不稀罕,主要還是擔心你們走後,若是再來一場浩劫,總要有個男人能夠有所擔當。”


    “我要是這村子裏的,那麽我肯定也選舉你。”願意把家裏騰出來安置村中其他的婦孺孩童,又將存糧盡數獻出,老七媳婦帶著三個女兒幾乎忙得沒有停過手。別以為顧戴兩人在忙大事,沒有留意到這些細節。


    “他們還說要找我談談。”方老七搓著手,聲音漸漸低下去。


    “果子,去幫他說道說道。”顧長明隨手把兩人一起給打發了。方老七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麽叫說道說道,被戴果子勾著肩膀帶走。


    “我和你說,等下那些人不管咄咄逼人問你什麽,你背對著他們不開口就好。”戴果子一路教過去,也不管方老七想明白沒有,按著腦袋迫使他答應。


    顧長明看向不遠處的柳竹雪,她很是細心把有些沒有用完的藥材,另外用油紙包起來,油紙一角用炭筆寫上藥名。剛才戴果子一路都告訴她,她也是個過目不忘的好記性。她把手裏的活兒忙完,拍拍衣裙上的碎屑,朝著他走過來。


    “顧大哥,你懷疑狼群偷襲另有隱情?”柳竹雪剛問完話,手中的半支炭筆被顧長明抽走。


    “你來看。”顧長明用炭筆在地上畫個簡單的村莊,正是他們腳下的位置。然後按照方位畫出素娜家寨子的大致方位。再用一條曲線,將兩處連起來,“如果這中間本身是連綿的群山,那麽小鳳凰手中那張假藏寶圖,沒準很有點意思。”


    柳竹雪低頭看看地圖,再抬頭看著遠遠白霧籠罩中的群山:“你是說這山一路走下去,可以送素娜迴家?”


    “應該是,不過要看選擇山路好走,還是陸路好走。”通常情況下,山路是捷徑,然而深山中特別是這樣連綿不斷的山體中藏著太多的未知數。誰也不能保證進入大山以後會發生什麽,因此寧可繞路也要從陸路走。


    “剛才那些人說去打聽了,你來看村子裏真有懂這些的人嗎?”柳竹雪有些茫然,要是一早獲知的話,為什麽事先沒有人提出警示。在狼群已經迫近之時,同樣沒有人說清楚這些狼到底為何而來。


    “我也很好奇,這人要藏掖到幾時?”顧長明流露出了然的神情,柳竹雪跟在他身邊有段日子了,明白這表示他對未知的結果已經有所判定。


    果不其然,剛才來大吵大鬧要顧長明交出素娜的那幾個人,把個老人給扛了過來。老人的年紀很大,雙眼渾濁快要睜不開了。


    柳竹雪見過這個老婦人,當時雖然不在她那一間中,同樣是躲藏在方老七家的。


    “婆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顧長明絲毫不意外,若不是這樣的年紀,如何記得村子中的傳說。若不是這樣的身體狀況,又怎麽會擔心即便自己早早說了,也隻會被當成是老人的胡言亂語。


    老婦人的目光看向柳竹雪,忽然咧開嘴笑起來:“我見過你的。”


    柳竹雪素來對老人很有耐心,幾步走過去:“婆婆剛才很厲害,還從家裏帶來幹點心要分給幾個孩子,我都看見了。”


    “不好吃的,不好吃的點心。”老婦人笑得臉都皺在一起,“他們說你們要問問狼群的事兒?”


    “這群狼有兩個狼王,很特別。”顧長明見老婦人神思清晰,索性開門見山了。


    “狼王的體型更大,差不多是普通狼的兩倍。”老婦人明明躲在方老七家,卻說的頭頭是道,如數家珍,“狼牙也更厲害,一口咬合下去能把人的腦袋活生生咬成兩半。”


    帶她來的那幾個人也聽傻了,大概是想不明白這麽老的一人怎麽好像都參與其中,看得分明了。


    “婆婆,上一次是幾時?六十年了?”顧長明一路引導,不需要老婦人花費太多精力去迴憶,給出最簡單的選擇。


    “還真被你說中了,可不就是六十年了。”老婦人攤開雙手,數了數,“那一年,我才八歲。這裏被一隻狼咬到,傷疤還在。”她想把手臂繞到脖子後麵三寸的位置,骨骼僵硬,實在做不到。


    “六,六十年前也這樣?”為首那個結結巴巴的問道。


    “你沒聽婆婆說嗎,當時婆婆肯定也在場的。”柳竹雪見那人雖然說話磕絆,一雙眼睛可夠不老實的,盡往她身上招唿,所以老大不客氣的頂了一句,再往顧長明身後退了半步,不想被這人直視。


    “是,我在場,死了很多很多人。我家裏就死了四五個人。”老婦人全身一哆嗦,“還有個小哥哥被咬斷了腿,每天疼得要死要活,拖了半個月才死的。沒想到活著還能再見到同樣的屠村。這次不一樣了,有福星保佑,我聽說了大夥兒都保住性命了。”


    “還是有些死傷的。”顧長明沒誇下海口說全村都保全了,“目前死了六個人,還有一個重傷,盡量想救迴來。其他的傷勢不危及性命。”


    “六個,六個已經是太難得了,而且所有的老人孩子全好好的。”老婦人激動的想要上來抓住顧長明的手,顧長明主動伸出給她握住,“那一年,村子裏死了三百多個,整個村子都毀了,毀了。”


    顧長明不等細問,那邊戴果子帶著方老七迴來了。果子是一臉的洋洋得意,仿佛做成了大事,而方老七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瞄著果子,一副防範的神情。


    “好像不太對勁啊。”柳竹雪輕聲問道,“怎麽我看著方老七怕果子?”


    “一個人要是突然發現身邊的人可以和自己發出一模一樣的聲音,連說話的語調都紋絲不差。這個方老七的反應接受度已經算是很強大了。”顧長明當然知道果子幹了什麽。


    那些人明明知道方老七的辦事能力出眾,偏偏挑著他的短處,讓他來開口解釋村中到底要怎麽安排才好。戴果子一路教過去讓他不要開口的,就是想好對應之策,替方老七見招拆招了。


    方老七背過身去時,所有人以為他會主動退出一村之長的位子。沒想到方老七也有這樣口齒伶俐的時候,那些人幾度想要攔住他的話題,卻發現長篇大論之下幾乎沒有破綻,想要找茬都難。


    所以本來的為難,反而變成方老七堅定變成村長的決定,那些人被戴果子硬生生給繞了進去,變成同意方老七從今日起繼任村長的見證人。


    方老七像是撿到個從頭上掉下來的大餡餅,有些懵也有些害怕,這小子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怕是讓自家媳婦來聽都未必能夠區分出兩人說話的區別。


    這,這小子不會才是個妖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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