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應見顧長明沒有及時打斷他的話,以為是對話中的含義感興趣,說得更加帶勁了:“長明公子雖然不在朝野之中,那也是前提刑司顧大人的公子。如果想要投奔明主的話,不妨多多考慮我的話,太後能給你的,我們都可以給你。太後不能給你的,我們自然也會盡力。”


    “我父親在哪裏?”顧長明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邵應的滔滔不絕被突然打斷,有些接不上話,一時之間露出茫然的神情:“長明公子剛才說的是什麽?”


    在旁邊一直看好戲的戴果子,發現這人愚蠢的可以,連插話的興趣都沒有,背過身走開了。想要鼓吹顧長明的人卻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我問我的父親在哪裏?”顧長明仿佛很有耐心,微微笑著又重複了一次。


    如果邵應能夠稍微留意一下顧長明的眼睛,會發現裏麵冷漠一片,什麽情緒都沒有。然而他隻以為顧長明是隨口的一句話,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迴答了:“顧大人在哪裏,不是家人最為清楚嗎?”


    顧長明的嘴角弧度彎的剛剛好,沒等邵應反應過來,一掌拍上去,右手五指直接掐住了邵應的咽喉。


    邵應沒想到他會動手,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兩人的武力值本來就很懸殊,哪怕是事先有準備,也不過是雞蛋碰石頭。眨眼間,顧長明幾乎扣住人,又懸空拎了起來,眼角同樣微微上揚:“看樣子,司徒岸對你本來也沒有多少信任。你甚至不知道我想從太後那裏得到什麽。”


    邵應眼珠子往外爆出,想要說話才發現顧長明的手勁太大,連最基本的唿吸都做不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同一個方向湧去。眼前所見開始變得模糊。


    “我也不想問是誰讓你來同我說這些的,因為自然有人會替我問清楚。”顧長明側過臉來,正好與往外走的司徒岸正麵相對。


    司徒岸還故意裝出一臉的驚訝:“長明公子這是要做什麽,邵應是哪裏說錯話得罪公子了,我會教訓他的。”


    顧長明依然沒有鬆開手,眼見著邵應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強撐不了多久。


    司徒岸同樣臉色變得很難看:“長明公子放心,我把人帶走,迴頭把問出來的,一字不差都會複述給公子的。”


    顧長明聽了這句保證,才一甩手把邵應扔到地上。邵應好不容易透過一口氣,整個人還暈乎著,眼睛裏卻見到司徒岸。頓時一顆膽子差點嚇裂了。


    司徒岸根本不給邵應任何機會,直接命人過來把邵應五花大綁,嘴巴用麻團堵上帶走。


    “需要多久?”顧長明料得司徒岸早就懷疑邵應,今天特意把他和戴果子獨立放在這裏,就是把他當成便宜的魚餌,吊傻瓜上鉤呢。因此對司徒岸也沒有半分的客氣。


    “很快,很快的,等長明公子見了太後以後,自然就有個交代了。”司徒岸發現在顧長明的目光下,什麽心思都藏匿不住,統統都會被看到最深的透徹,不禁後背起了一陣涼汗,“隻是太後她老人家最近貴體欠安,等下公子見到太後,不要提起這不長進的畜生東西。”


    “好,我不提。”顧長明發現目前場麵變得極其有意思,邵應落網,司徒岸反而跟著被動,一條線上扯著的螞蚱,本來就是司徒岸的手下,要是說到太後麵前去,絕對也討不得好。司徒岸打得那些小算盤,看起來是一點都不管用了。


    司徒岸隻差點頭哈腰的把兩人往宮中送去:“這不是太後醒了,才喝了一碗甜茶,聽說是長明公子來了,精神都好了許多。自從九皇子出事以後,太後每天都過得悶悶不樂,隻想著要替九皇子報仇。”


    “太後還有皇上。”顧長明一針見血,把司徒岸的嘴巴再次堵住了。


    戴果子在旁邊忍不住想笑,太後之所以是太後,和那個早死的九皇子容旭壓根沒有一文錢的關係。那是因為太後是當今皇上的親娘,一個紈絝王爺沒了,誰也無法撼動太後目前的地位和權利。


    司徒岸一味強調太後為了小兒子傷心痛苦,卻把太後的另一個兒子排斥在外。有些事情細思極恐,要是別有用心再添油加醋的往皇上麵前去搬弄是非。太後是沒什麽,皇上會怎麽看說這些話的司徒岸?


    司徒岸肩膀一縮,那副模樣哪裏還有大內侍衛總管的氣派,從背影看去活脫脫是隻老鵪鶉。戴果子都後悔沒有喊上柳竹雪,一起來看看司徒岸也有這種倒黴相。


    “長明公子,我剛才那兩句話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司徒岸的額頭都開始跟著出汗了。


    反而是顧長明落落大方,把話接下來:“我的那句話也沒有其他的意思。”


    等見到太後的時候,戴果子發現司徒岸倒是沒有亂說話。太後和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何止差了十歲的年紀。以前是雍容華貴的意氣風發,如今在自己宮中,穿了便服,下了首飾,不過是個小老太太的外貌了。


    “草民見過太後。”顧長明怎麽會看不見這些,不過臉上是絲毫不見波瀾的,“原本前幾天就該來見太後的,被其他的事情牽絆住,倒是因禍得福了。”


    太後聽了這話,抬起眼來看著眼前三個人:“你說的是怎麽個因禍得福?”


    “太後,本來是因為朋友重傷,身邊不能斷人,才耽誤了來參見太後的。沒想到給朋友治病的期間,發現了九皇子的死因。”顧長明明白有些事情永遠不可能瞞得住,索性全部說出來。


    開封府中有人勾結南蠻子飼養惡毒的蠱蟲,九皇子成了其中的一個犧牲品。另外上次酒坊中的密道就是那些人想要養蠱的秘密安身之所,裏麵都是身有殘疾的可憐孩子,雖然救出大半,還是死了幾人,症狀和九皇子死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蠱蟲,蠱蟲。”太後把兩個字盤在唇齒之間,反反複複的念叨,“沒想到這些見鬼的東西又卷土重來了。”


    “太後,那些偷襲顧家的人,早就被人下了分量算計好的毒藥,臨死前隻透露出主謀姓方,方大人。”顧長明把這個最明顯的線索給太後交了底。


    “果真是朝廷中人,果真是見不到哀家的旭兒好好活著。”太後的手指猛地抓緊,握住所坐的椅子扶手,指節用力過猛泛出一層白,“旭兒已經退讓到最不見光的角落裏,為什麽他們還不肯放過他,為什麽!”


    “所能查出的就是這些,如果九皇子不是病發身亡,那麽他發病後殺死的那些無辜人的性命,也會給他落下重罪。對方根本沒有想要給九皇子留退路。”顧長明看到太後整個人都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於心不忍,把本來想要說的幾句重話重新調整過以後再繼續說道,“太後應該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欠缺的不過是些細處的證據。”


    “哀家不要證據,哀家要他們償命,給哀家的旭兒償命!”太後的聲音越來越淒厲,“隻有除去了這些人,旭兒在九泉之下才能夠瞑目。”


    戴果子沒想到顧長明會采取這樣激烈的手段,把太後刺激成這個樣子。以為今天又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又見顧長明穩如磐石一動不動的等著。難道說還有後招?


    “顧武鐸,顧武鐸去了先帝讓他去的地方。”太後話風一轉,居然想到曾經答應顧長明的承諾。


    顧長明心口一抽,這才是關心則亂的表現。太後這話又說得過於含糊其辭,容易讓人想歪,他索性閉嘴不問,等著太後往下說。


    “先帝在世的時候,曾經將幾道密令封存交給最為信任的臣子,其中一個就是你的父親顧武鐸。”太後沒有讓人太失望,還是願意多說出些線索的,“哀家知道的是,那幾個人如今都已經辭官返鄉,而其中有三個都傳來消息,說突然從家中失去了蹤跡。所以哀家能夠肯定,他們是為了替先帝完成密令,才會失蹤的。”


    “密令中的任務是否有性命之憂?”顧長明想要確定一下父親的安危。


    “除了顧武鐸,另外兩個都是文官,哀家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密令的內容,卻也知道先帝不可能讓文官冒險去做生殺大事,所以性命應該無憂。等任務完成,他們自然會迴家的。”太後說完這些,衝著他們一揮手道,“哀家累了,要不是說你來了,這些天都不曾見過外客。你查出來的這些,哀家心中有數,自然會把幕後黑手一個個抓出來,到時候也讓他們嚐嚐旭兒那樣生不如此的痛苦,哀家要他們以命償命,血債血償。”


    顧長明向太後行了個禮,帶著戴果子要退身而出。


    太後卻把他們再次喊住:“你身邊的這個人,哀家看著有些眼熟。”


    “上次在柳府的時候,他也跟在我的身邊,想來太後那時候見過兩眼所以有了印象。”顧長明順水推舟,不想橫生枝節。


    “或許吧,哀家年紀大了,記性遠遠不如過去了。見過的人都想不起來了。你們去吧。”太後雙目微合再也不想見到任何人的拒之門外。


    司徒岸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沉默的把兩人又給帶了出來。確定到了太後不會聽到對話內容的距離,才略有疑惑的問道:“長明公子以往最是就事論事的,今天何苦要把太後激成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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