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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卓見我半天沒說話,一直看著對麵的三人,也意識到什麽,抬頭看看崔甲他們,眉頭也皺了起來,身後的越千玲她們或許是知道我相術還算難得出手,可半天沒有動靜,都在我身後一言不發安靜的等待。


    聞卓忽然笑了笑,往我旁邊靠過來,指著崔丙寫的字不以為然的迴答。


    “這個字我來測。”


    我側頭看了聞卓一眼,看他的眼神也知道,聞卓應該很清楚這三人同心同命,無法相心的麻煩,不過見他胸有成竹,我抬頭正想問話,就聽見對麵的崔丙說。


    “誰測都不要緊,不過有言在先,一字斷六命,還望各位居士深思熟慮,想好了再測。”


    “第二個人測的依舊是人字。”聞卓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而且漫不經心的補了一句。“若不是人字,那麻煩的就不是我們,三位道長怕是要一同歸西了。”


    對麵的三人稍微愣了一下,僅僅是片刻的遲疑,我就知道聞卓測對了,因為對麵三人的表情分明有一種淡淡驚訝和無奈。


    “聞居士直言下一個人會測的依舊是人字,不知道人字何來?”崔丙的遲疑一閃而過,很快恢複平靜的威嚴,反問聞卓。


    聞卓指著紙上的人字一本正經的迴答。


    “我測的不是人字,道長既然單名一個丙,我就借你這丙字,丙字是上一下內,內字是人要出門,無內空無一人,就隻剩下一字。”


    “……”崔丙又停頓了一下,他的眉頭也微微一皺,有些大為不解的問。“我測的是人字,聞居士卻以我名測字,就算按照你所說,剩下是一個一字,為何聞居士要說下一個人測的是人字?”


    “道長三人同心同命,一人出門,其餘兩人必定會相隨,剩下一個一字,是從一而終之意,就是說下一個人也會測人。”


    崔丙聽完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愉快,好像是勝券在握的意思,也沒評價聞卓是否測的對,旁邊的崔乙心領神會,慢慢拿起筆,筆尖落於紙,從他起筆的動作和方向上看,他要寫出來的字,怎麽也不可能是人字,一旦讓崔乙把這個字寫出來,這場比試就算是輸了,一字斷六命後果不用我說,這也是我一直在擔心的地方。


    相由心生,按理說我完全可以根據對麵人的麵相和心相去測字算出第二個人要寫的字,可是對麵三人同心同命,也並不是他三人用什麽伎倆,隻不過別人是相由心生,而對麵三人恰巧相反,心由相起完全可以隨心所欲,所以他們寫出任何字都有可能。


    我心裏暗暗一驚,不過旁邊的聞卓似乎一點也不慌張,在崔乙起筆之前不慌不忙的說。


    “若第二個人寫的不是人字,那麻煩就大了。”


    崔乙的筆懸停在紙上,或許是聽出聞卓這話不太對勁,崔丙也若有所思的重新抬頭去看聞卓。


    “聞居士何出此言?”


    “你寫人字問事,你三人同心,你所書是人,若剩下之人不書人字,就應了你的名字,單名一個丙,一人出屋,房內還剩兩人,有分離破損之相,想必三位道長也心知肚明,你三人同命,一人亡三人皆亡的道理。”聞卓漫不經心的笑著忽然指著我說。“現在還剩二人,若是下一個人書的依舊是人字,二人為天,天子就在眼前,天子在二人自當無事,否則恐怕是命在旦夕之兆啊。”


    聞卓此話一出口,我的嘴角都慢慢瞧起來,這三人同心同命,雖不能相心,可是正因為同命,所以還必須從一而終,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還是聞卓機靈反應過來。


    崔乙慢慢抬起頭,先是看看一臉痞笑的聞卓,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最後我們看著他在紙上重新寫出來的字果然依舊是一個人字。


    “聞居士審時度勢,相術高超無與倫比,就借聞居士之前那句從一而終,我還是寫人字,勞煩兩位再幫我測一測。”


    “請問道士再以人字測什麽?”


    崔乙瞟了聞卓一眼,正襟危坐很嚴肅認真的迴答。


    “我三人師從龍虎山掌教天師,天資愚鈍怕是難修長生之術,聞居士說的不錯,我三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鬥膽請測一下我三人陽壽還剩多少?”


    道家不問壽,這是禁忌,沒想到崔乙一上來竟然要測的是壽命,聞卓的道法修為和我不相上下,相術也亦然,既然聞卓開了頭,我示意聞卓繼續測下去。


    “此字怕要勞煩秦居士測了。”


    崔乙見我讓聞卓測,加重語氣強調,把寫好的字重新推到我麵前,也不知道他是為了試我斤兩還是見我一直沒說話存心刁難。


    我也沒推脫,看看麵前崔乙寫的人字,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迴答。


    “道長以人問壽,此字怕是不祥之字,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秦居士但說無妨,我三人已經死過一次,生死有命早就看開,隻是道家之人不斷自己壽命,秦居士能撐擔其餘人性命,和我三人一字斷六命,相信秦居士相法造詣非比尋常,我三人就借秦居士一言。”崔乙不慌不忙很沉穩的對我說。“就勞煩秦居士為我三人定陽壽。”


    我想了想默默歎了口氣,人字問壽是大兇,若是平時我定不會多言半句,可崔乙把話說到這個程度,我再不說出來,怕是非但過不了這三人鎮守的第二關,而且按照比試規則,我若不說形同認輸,其他人的命還在我手上捏著。


    “道長三人同心同命,我剛才朋友測了第一個字,崔丙書人字,有一人出房,獨留二位之相,兩人為天,道長以人字問壽,可見壽由天定,不再道長之手。”


    “這個我三人當然清楚,但凡學道之人都深知天意難違之理,生死有命我三人並不強求。”崔乙豁然看我一臉從容平靜。“請秦居士繼續說下去。”


    “壽字拆開是殘春寸日人不全,壽字春頭寸尾,可惜春頭人不全,是應了之前崔丙先書的人字,你三人同命,既然一人獨出屋,命豈有周全之理。”我和崔乙對視胸有成竹的迴答。“日是陽,寸日可見陽壽所剩無幾,三位道長的陽壽……”


    相術中給人斷壽一般極其謹慎,畢竟是天人相隔之事,就算知道也很少會直言,何況是給道家之人斷壽,更是莫大的忌諱,說到這裏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崔乙見我言盡於此,對麵的崔丙、崔甲也都和他相互對視一眼,最後崔乙很平靜威嚴的對我說。


    “但說無妨,我三人隻想知道陽壽斷於何時,若秦居士不能言無不盡,我三人全當秦居士測不出來。”


    我揉了揉額頭,這三人咄咄相逼,我要是不說怕是堵不住他們的嘴,沉默了片刻很認真的迴答。


    “壽字是春殘日破,待到來年春暖花開之日,三位道長的陽壽就算是盡了,到時候也是三位壽終正寢的時候。”


    “來年春暖花開……”崔乙重複著我所說的話,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這麽算起來我三人隻剩下幾個月的陽壽了。”


    “我依字而斷,出言若有冒犯之意還望三位道士海涵。”我一邊說目光一邊落在崔乙所書的人字上,似乎是想起什麽。“不過道長書的這個人字大有蹊蹺,雖說命由天定,不過也不一定全是……”


    “秦居士此話怎講?”崔乙追問。


    “道長書人,二人為天,以天問壽,看起來道長測這個字向我問陽壽所剩幾多並非全意。”我指著紙上崔乙寫的人字冷靜的迴答。“道長書此字大有向天借壽的意思。”


    “我三人何德何能,又豈有敢向天借壽的念頭。”崔乙搖頭看我麵無表情直言對我說。“怕是秦居士測錯了吧。”


    “不可能,你書人字,二人為天,再以此字問我壽命,壽隻上有殘春頭,人字不全,加上我剛好就是春頭,而下麵加天就是一個奏字,道長口問我壽命幾多,口中出言,加下麵的寸是一個討字。”我越說越肯定,完全都忘了這是一場性命攸關的比試,完全是以相論相,把崔乙所書的人字測的徹徹底底。“加在一起就是討奏,二人為天……我懂了,三位道長不是想像天借壽,按照此字所測,三位若是遇到天子討奏賜命,壽與天齊!”


    “可對?”崔乙就問了我兩個字。


    “對!”我點頭。


    對麵三人忽然站起身,同時向我稽禮,態度崇敬感激,崔乙的聲音如今也變得平和。


    “我三人再次謝過君王賜命之恩。”


    我一愣,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太投入完全不知道一步一步掉到崔乙早就謀劃好的坑裏,我身後的越千玲她們或許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事,旁邊的聞卓已經明白,似笑非笑的搖頭苦笑。


    “想不到道家之人也有這等心機,嗬嗬。”


    “你們……”


    “君無戲言!”我剛一出口就被崔乙打斷,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一開始他就不讓聞卓給他測這個字,以他三人的相術又怎麽算不到自己的陽壽,想必也知道遇帝君討奏賜命的辦法,現在我才想起之前崔甲推算出我是帝君時候的眼神,想必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三人就在謀算這一刻。


    崔乙最後問我可對,我的點頭答對,我的意思是我測的是對的,可他問的是我賜命給他三人可對,想到這裏我都不知道如今該是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前麵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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