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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去的路上蕭連山興高采烈,問我怎麽突然想著臨走做這事,我告訴他洪孝禮言出必行,一個能信守承諾的人其心大善,向他這樣的人如果被洪進這樣的小人算計有違天理,倒不是他給了我多少財富,隻不過學道法本身就是幫人趨吉避兇,我算是盡力而已。


    見到越千玲已經是晚上,她已經收拾好東西,要帶的並不多,我們打算天一亮就走,至於去什麽地方,一時間也沒頭緒,如果迴去魏雍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可留在這裏言西月同樣不會僅僅說說而已,那日我看得出,他顧忌的不是我,而是我擁有命格的那個人,但完全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無奈,到現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原因突然會讓言西月方寸大亂。


    越千玲把從洪孝禮那兒要來的於歸琴抱過來遞到我手裏,看著琴忽然想起穆汐雪,琴操天下餘音不絕,三針封魔醫術了得,這個謎一般的女子總讓我有些恍惚,很奇怪的感覺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她,可總又記不起來。


    我接過於歸琴,我們三人向後山頂走去,這或許是我在這裏最後一件放不下的事了,山頂桃花璀璨花香從林間吹來心曠神怡,越千玲後來憋了好久還是偷偷問我,那晚我倒在穆汐雪的懷中是什麽感覺。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當時劇痛難忍可靠在她肩頭心緒寧靜祥和,有種莫名的安全感,這種感覺越千玲也給過我,抱著她的時候我能忘記所有的紛擾,甚至希望時間就停在那一刻,可我卻沒想到會有另一個女子能給我同樣的感覺,而且還是一個僅僅見過兩次麵的人。


    穿過桃林我竟然發現琴房有光亮,心裏蕩起一絲悸動,心裏暗暗希望穆汐雪能在琴屋,或許這一走再也不會迴來,這可能是見她最後的一麵。


    我忐忑緊張的站在門口,抬起手卻久久沒推開門,站在這裏我不知道為什麽心煩意亂,我遲疑良久手就放在門上,越千玲忽然對我淡淡一笑。


    “我和連山先迴去,就麻煩你把於歸琴送給她,幫我們說聲對不起。”


    我知道越千玲心不細,卻沒想到她會看出我的猶豫,她或許是想讓我單獨見穆汐雪,我搖頭淺笑。


    “說好的,去任何地方我都不丟下你。”


    我推門而進,蕭連山可能是因為那晚的衝動一直埋著頭跟在最後麵,一進去我就聞到沁人心扉的香薰,言西月告訴我這香名沉龍,香味曠世無雙,隻不過點燃的不是香料,而是製作沉龍人的命。


    隻有秦王贏政可擁有的香薰,到底什麽樣的人才會寧願以命來延續著繚繞的香煙。


    穆汐雪坐在香案邊,像是知道我要來,壺中的茶還冒著熱氣,隻不過香案上放著三個空的茶杯,我嘴角蠕動一下,她的樣子沒有變,依舊婉柔溫雅,見我進來很自然的微笑,那是足以融化恆古冰山的笑容,我輕易就淹沒在其中。


    隻是此刻我笑不出來,穆汐雪那頭黑發我再沒看見,香案邊的女子一頭銀絲光潔照人,低垂在雙肩如一層寒霜,麵容有些憔悴我看不到紅潤的血色。


    “你……你頭發怎麽了?”我詫異的問。


    “茶好了。”穆汐雪端著茶壺倒茶動作輕柔緩慢,不過手卻很穩,三杯茶倒完一滴也沒有灑漏出來,她似乎有意在避開我的疑問,伸出手請我們坐。


    “今日三位所為何來?”穆汐雪放下茶壺平靜的問。


    我剛想迴答,坐在我旁邊的越千玲抿著嘴歉意的說。


    “那晚我們誤解了你,謝謝你幫雁迴給壓製心魔,我們今天特意來給你道歉,明天就要走了,希望你能原諒。”


    “要走了……”穆汐雪手一抖,杯中茶水飛濺在手背,很快淡淡一笑。“月夜話別,那我就用這杯清茶給三位踐行。”


    “那……那啥。”蕭連山頭埋的更低,我看見他手在香案下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砸了你的琴還踩傷你的手,我沒腦子的,性子急當時擔心我哥,腦子一熱就犯渾了,對……對不起。”


    要想聽蕭連山道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會說話,語言和他的人一樣憨直,不過聽的出發自肺腑。


    “過了的事你又何必介懷,他身邊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放心了。”穆汐雪婉然一笑淺飲茶盞。


    我總感覺今天的穆汐雪和之前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眼神中多了一絲惆悵和哀傷,可在我們麵前自始至終都露著從容雅靜的笑容,我看不透她在想什麽,一時間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這才想起懷中抱著的琴。


    我取下套在外麵的袋子,把古琴放在她麵前。


    “於歸!”


    我剛拿出琴還沒等我說話穆汐雪就一眼認出來,穆汐雪手抖的更厲害,灑落在她手背上的茶水更多,她給我的印象很沉穩,沒想到今天已經兩次慌亂。


    “你認識這琴?”我好奇的問。


    “怎麽能不認識。”穆汐雪緩緩伸出手,輕柔的撫摸著琴身。“君悅、於歸秦王嬴政摯愛之物,兩琴合奏猶如天外之音繞耳不絕,這琴……”


    “送給你的,嗬嗬,上次踩壞你的琴,聽說這個琴也挺金貴,當是給你賠不是了。”蕭連山憨笑著迴答。


    穆汐雪似乎沒有聽見蕭連山的話,隻是靜靜望著我,並沒有收下於歸琴的意思,我點點頭指著琴說。


    “你琴彈的那麽好,這琴你不用真是暴殄天物,送給你的。”


    穆汐雪嘴角蠕動,手指微微一動,撥動琴弦單一蒼古厚重的琴聲迴蕩在屋中,喃喃細語。


    “君悅已逝,獨留於歸何用……既然你們明天要走,我就為給位操曲一首。”


    穆汐雪盤膝而坐,將於歸琴橫於雙膝之上,雙手按在琴弦上,抬頭對我嫣然一笑,指尖輕盈一動,縷縷琴聲徐徐在屋中響起,悠悠揚揚,一種情韻卻令人迴腸蕩氣。


    我之前聽過穆汐雪的琴聲,空靈悠揚猶如過盡千帆之後的舒暢,給人祥和而寧靜的感覺,可今晚聽她的琴聲隱約有幾分愁緒和傷感在其中,琴聲寡淡薄涼一片淒豔,望著她那滿頭銀絲我心裏有說出的痛楚。


    一曲琴斷,我茫然呆坐有些不知所措,旁邊的越千玲心悅誠服的稱讚穆汐雪琴技無雙,穆汐雪淺然一笑給我們續茶,蕭連山不時抓撓著臉,轉頭問我。


    “哥,你看我臉怎麽了,癢的很。”


    我的注意力全在穆汐雪的身上,被蕭連山這麽一問才迴過神,轉頭去看他,頓時愣住,越千玲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也下意識轉過去去,看了蕭連山一眼吃驚的說。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別再撓了,都快抓破……”


    越千玲隻說到一半,也抬手摸自己的臉,我這才看見她臉上也泛起不正常的血紅色,這時我也感覺到臉上有酥麻的細癢,越來越強烈,忍不住想去撓。


    “別撓了,你們剛才喝的茶裏我放了白厭。”


    “你……你給我們下藥?!”蕭連山吃驚的問。“白……白厭是什麽藥?”


    “白厭不是藥,是蟲。”穆汐雪很從容的迴答。“白厭細小難以看見,你們喝進體內後白厭喜臉上皮肉,會寄付在你們臉皮之下。”


    “我們好心好意給你送琴道歉,你……你下藥害我們?”蕭連山氣憤的站起來。


    我撓了幾下臉後,有些詫異,按理說我是百毒不侵才對,連金蠶都傷不了我,就算我喝的茶中被穆汐雪放了白厭也應該沒事才對,可看反應我臉皮下明顯可以感覺到細細的蠕動,這隻能說明我喝進去的並不是毒物。


    穆汐雪不會害我,這一點我很肯定,否則她真要這麽做不用等到現在,那晚我最虛弱的時候她有更好的機會,既然要害我何必幫我壓製心魔。


    “為什麽給我們喝這個?”我冷靜的問她。


    “你們既然要迴去,你之前給我說過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你們就這麽迴去別人一眼就能認出你們,白厭無毒但可以改變你們的容貌,這樣即便迴去也不會被認出來。”


    我恍然大悟,事實上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們就這樣迴去無疑是自投羅網,穆汐雪居然把這個都替我們想到了。


    “請。”穆汐雪已經給我們重新倒滿了茶。


    我淡淡一笑,毫不猶豫的端起茶杯,旁邊的蕭連山連忙阻止。


    “哥,這玩意到底是什麽都不知道,你還喝啊。”


    “你一片心意,雁迴心領了。”我撥開蕭連山拉我的手,仰頭喝幹淨杯中的茶。


    越千玲想了想也喝掉麵前的茶,把蕭連山拉坐下來說。


    “能彈這麽動聽琴的人又怎麽會害人,何況真要害我們也不會說出來了,她救過雁迴哥沒道理現在要害我們,喝吧。”


    蕭連山皺了皺眉頭,看看麵前的茶水遲疑了半天問。


    “就算隻是改變樣子,可……可以後不可能永遠都這樣了吧。”


    “這個不用擔心,白厭怕鴿血,如果想要恢複之前的容貌,隻需要把鴿血塗抹在臉上,一天之後白厭會死去,原來的樣子就會迴來。”穆汐雪嫣然一笑解釋。


    蕭連山看我們都盯著他,一咬牙把茶喝了下去,嘴裏還在嘀咕。


    “那……那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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