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蕭芷珂從昏睡中睜開眼睛,卻不知今夕何夕。她微微轉動了一下頭,就覺得頭疼欲裂。飛船的船艙仍是透明狀,而外麵,仍是無邊無盡的黑暗一片。


    她再次努力將頭轉動,終於看到了容子恆的身影,隻見他倒在離她五米開外的地方,仍是昏迷不醒的狀態。她慢慢將身子轉動成匍匐狀,爬到他的身邊,就見他臉色蒼白,眼睛緊閉。


    “子恆!”她推他,想要將他喊醒,可是他仍然動也不動。她心下害怕起來,用手拍他的臉,用手指狠掐他的人中,這樣折騰半天,容子恆終於悠悠轉醒,慢慢張開他的眼睛。“蕭蕭,”他眼神迷茫,聲音微弱:“怎麽是你?我們在哪兒?”


    蕭芷珂猜想他一定和自己一樣有輕微的腦震蕩狀況,隻是比她更嚴重。


    “子恆,我們還在太空!”蕭芷珂提醒他道。


    容子恆突然間清醒過來,他掙紮著坐起來,蕭芷珂也忍住頭痛坐起身。容子恆愣在那裏,慢慢的臉上變了色,他再看了一下飛船的計時器,便對蕭芷珂道:“蕭蕭,離隕石粒撞到我們的飛船已經五個小時過去了。”


    “是啊,”蕭芷珂歎道:“飛船,造得很結實!”


    容子恆為她的話輕笑出聲,再掙紮著站起身,去檢查飛船的係統狀況。就見他不斷按下各種摁鈕,飛船艙壁也被他閉合成完全封閉的狀態,然後變成大大小小的屏幕,顯示外太空的畫麵或各種數據和圖形。蕭芷珂賞心悅目地瞧著他熟稔的操作手法,心下不禁歎服,不愧是星際三號的主設計,同樣的操作程序要她來一遍得花一天還差不多。


    終於,容子恆將飛船各項功能徹底檢查完畢,臉色凝重地迴到蕭芷珂身邊。


    “怎麽?情況不好嗎?”蕭芷珂開始擔心。


    “其它都很好,飛船可以按照正常速度飛行,隻是有一個關鍵係統被隕石粒撞壞了。”容子恆皺起眉頭,轉向蕭芷珂:“蕭蕭,非常不幸,壞的是導航係統。”


    蕭芷珂的心在不斷往下沉:“這就意味著,我們在太空裏迷路了?”


    容子恆深深地、緩緩地點點頭。“能量無需擔心,”他苦笑道:“隻要有太陽光它就能飛,隻是不知道它往哪裏飛。”


    蕭芷珂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們的食物還剩多少?”


    容子恆答道:“來的時候我們為了以防意外,總共儲存了1。5倍的食物量,也就是儲存了足夠六人吃30天的量,兩艘飛船各自分一半。現在我們這艘飛船隻剩我們兩個,剩下的食物還可以吃上34天。”


    蕭芷珂瞟了他一眼,覺得天才的腦子真是被撞暈了:“三十四天後,一樣去等死嗎?”


    容子恆倒被她嗔怪地笑起來,他將一隻手臂搭在蕭芷珂的肩上,道:“有三十幾天可以和你單獨在一起,我死都無憾了。”


    蕭芷珂立刻把他的手臂拿開,哼道:“我可想好好活著呢!我在算另一艘飛船的食物量,我們這艘34天,他們那艘就隻有17天。除去迴程的七天,他們最多可以在火星上呆10天。所以,我們必須在十天之內找到他們。”


    容子恆笑著給她來個摸頭殺:“這個腦袋的確很聰明!”


    “這個聰明的腦袋也不止給你嘲諷過一次了,”蕭芷珂立即頂迴去:“比起你那天才的腦子,還是有差距的。所以,天才,下麵該你來想了,我們怎麽才能找到火星?”


    “難啊!”容子恆歎道,站起身,一隻手遞給蕭芷珂,要拉她起身。蕭芷珂手伸到一半,容子恆正美滋滋地去接,結果蕭芷珂又故意把手縮迴來,自己站起身來。


    “哎!”容子恆尷尬地將手放到自己後腦勺上:“估計做你的愛人,都得給你虐得夠嗆!”


    “所以,這份榮幸還輪不上你!”蕭芷珂習慣性地皺皺鼻,俏皮道。


    “輪不輪得上,我們走著瞧!”容子恆不服道。“現在,要給你分派任務,你必須得把你昏倒之前所有的感覺和動作重新演繹一遍,不可有絲毫差錯。”


    蕭芷珂迴到一開始醒來的位置,仔細迴想道:“我感覺飛船尾部有劇烈的碰撞,然後我就以這個姿勢和角度倒下了。”蕭芷珂重新做了一次動作,按第一直覺正確法,她絕不再更改。然後容子恆又詢問了她他躺下的位置和姿勢,隨後找了一張紙和筆畫起圖來。蕭芷珂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演算隕石粒撞到飛船的位置和角度,又在算現在飛船飛了五個多小時,偏離原來的軌道有多遠,最後,他鎖定了一個範圍。


    “我算了一個誤差範圍,”容子恆皺眉道:“誤差角度有0。3度,可是蕭蕭,在太空,飛船哪怕是偏離0。1度,都會導致我們不知道飛向哪裏。”


    “至少我們要迴到誤差範圍內,再繼續想辦法吧。”蕭芷珂道。


    即使知道調整角度也無法徹底解決問題,容子恆還是調整了一下飛船的飛行角度,但他並不敢掉頭飛行,因為那樣更容易迷失方向。隻能希望調整的角度讓飛船離火星越來越近,飛船靠近到一定程度就能采集到火星的信息。


    接著,兩人焦灼地輪流看著屏幕裏的太空數據,希望會出現火星的信息,可是24小時過去了,飛船收集到的信息依然沒有什麽和能火星聯係在一起。兩人不禁心歎,也許,他們離火星越來越遠了。


    容子恆隻能在飛船的智能係統裏重新進行演算,可是時間過去的越長,演算的複雜度成幾何倍數上升。容子恆甚至找到一個具備極強計算功能的機器人和他一起進行演算,最後算出的結果仍有0。5度的誤差。


    容子恆狠狠心,又微微調整了飛船的角度,兩人繼續焦灼地等待著結果。可是事與願違,又是24小時過去了,飛船還是在天際漫無目的地漂浮。


    此時,兩人相互對望,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恐懼之色。如果說剛剛醒來時兩人還在幸運著自己撿迴一條小命的話,可現在卻是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絕望之中。太過安靜的太空,孤獨而迷失方向的旅行者們,最後去往的終點僅僅是孤獨地逝去。就在這樣灰暗的情緒中,他們又沉默地度過了一天。


    終於,容子恆開口說話了:“蕭蕭,你知道麽?本來星球實驗的名單上並沒有你的名字,是我臨時起意,把你加進來。”


    蕭芷珂心裏一震,望向他,想問他為什麽,但又覺得不必再問了。事已至此,多問何益?


    “雖然上次太空堡壘裏我答應尊重你的意願,”容子恆繼續道:“但我又不能時時控製自己的心。”


    “老天竟跟我開了這樣一個玩笑。”他露出無比苦澀的笑容,道:“原來,我想要愛你,就得拿我的生命作為代價。但又何苦,把你也搭進來?”


    容子恆望著她,那是一張貌美如花的年輕容顏,那是一雙晶瑩明澈的透亮眼睛,絕對不該,通向那般無底的深淵,沒有盡頭的空曠虛無。他的心一下子糾結在一起,繼而變成無以複加的痛徹心扉。“對不起,蕭蕭,我從來都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後悔,再怎麽,我都不該把你拉到這艘飛船上來。”


    “不拉我上來,你想自己一個人去麵對這一切?”容子恆無法相信,對麵的女孩此刻還能笑得如此燦爛:“老天如此安排,自有它的深意,我們多想無益。”說罷,蕭芷珂竟就地躺下,伸了個懶腰道:“對著屏幕看了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我現在想大睡一覺,一切等醒過來再說。”


    ------題外話------


    地球時間:8月21日—8月23日星期六—星期一


    太空裏時間無法計算,隻能計算地球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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