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迪似乎已經被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生活,給磨得沒有了什麽傷心難過和開心快樂了。這種磨,究竟是磨練還是折磨呢?

    永無休止的工作應酬,沒完沒了的勾心鬥角,層出不窮的爾虞我詐,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他所從事的房地產行業是國家政策的風口浪尖,他現在的職位也是讓人眼紅和嫉妒的風口浪尖,而他就隻能這樣天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招失手,那就滿盤皆輸了。不過好在他現在的地位是靠他通過無數硬仗打拚下來的,而不是靠的什麽背景和關係,好在他一進這個行業就一直跟著吳陶然,頗得老板的信任和器重,好在手下有周策這樣專業的人給他辦事,而沒有給他拆台。

    所以,其實從內心深處來說,他甚至還有些感激周策,自己並不是他的頂頭上司,項目部是老板直管的,周策能一心工作而不搞什麽拉幫結派,這不但是公司的福氣,也算是他的福氣了。

    因此,王迪心裏充滿了矛盾也是很正常的,一方麵既嫉妒周策的才華,一方麵又不得不籠絡忍心,就像他對老婆錢潔的態度,一方麵覺得厭惡,一方麵又為了家庭和安定團結,隻能作出一些讓步。他甚至覺得這簡直就是犧牲,他卻沒有想到,一個家庭如果夫妻間的寬容都認為是犧牲的話,那這個家離犧牲也就不遠了。

    王迪現在就準備犧牲一點寶貴的時間,給錢潔打個電話。

    他抓起手機走出辦公室,來到外麵的花台旁邊,撥通了錢潔的電話,隻響了一下,那邊就接通了,他正準備說話,就聽錢潔壓低了聲音,短促的隻說了兩個字:“開會。”就掛掉了。

    他還沒有醒過神來,電話裏麵就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他自嘲的一笑,對著花台裏麵的不知名的淡黃色野花嘟嚕道:“忙啊,忙點好啊。”他本來就不想打電話,打了也不知道說什麽,最多兩句話就完了,現在能不打,自然是求之不得。

    政府機關的會多這個話是半點沒有錯的。錢潔在玉海市商務局工作,這是一個平時事情不多,但開會卻特別多的機關,也是一個正科級的小領導了。平時大部分時間就是開會,不是在自己單位開,就是去其他單位開,還有很多時候要跟著上級領導去外地開。因此,錢潔在家的時間也就不多了,因為出了開會,還會有很多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應酬。政府官員的飯局永遠比作生意的人要多得多,這個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所以王迪和錢潔一起在家吃飯的時間都少之又少。

    ------------------------------------------------------------------------------

    錢潔早上在家打了幾個電話給王迪都是關機,所以才打給妹妹錢羽,問她王迪在不在辦公室,要在,叫他迴個電話。

    直到下午4點,王迪才迴了她一個電話,可她又正好在開會。之後王迪發了個信息,說晚上不迴家吃飯了,她卻一點失望和失落都沒有,甚至連電話都懶得迴。

    她知道他基本上晚上都不會迴家吃飯的,她已經習以為常了。再說了,迴家吃飯她還得買菜迴家做飯,吃完了還要洗碗,多麻煩,誰願意過這樣的日子,搞得象個黃臉婆一樣,蓬頭垢麵,渾身油煙。

    她早就感覺王迪不怎麽喜歡迴家了,原因之一就是覺得她結婚後在家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不象結婚前,談戀愛的時候那樣會打扮,清爽精致。現在總是一件寬大的睡衣套在身上,在房間裏麵晃來晃去。他說晃得他心煩意亂的。他有一次甚至半開玩笑的說,半夜醒來,看到她穿著寬大的睡衣在家裏飄來蕩去的,猛一看,還會以為是吊死的女鬼呢,嚇人啊。錢潔當時就是飛起一腳,踹了過去。

    錢潔想起有句俗話說:兒子都是自己的好,老婆都是別人的好。她心裏總覺得狠狠和恨恨的:說這個話男人簡直就是混賬東西。沒有老婆,誰給你生兒子?你去找個女人試試去,看她給你生不生?十月懷胎很好玩嗎?你去挨一刀試試?

    你看到別人的老婆的時候,都是光鮮的一麵,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那當然了,難道你還能看到別人老婆在家披頭散發穿著睡衣的樣子,除非有問題!別人看到你老婆的時候難道不也是看到光鮮的一麵,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嗎?難道要女人穿著職業裝、高跟鞋、描了口紅、噴了香水再去做飯?簡直莫名其妙!憑什麽女人就該去做飯?男人就該去吃現成的?

    一想起別人的有些做老公的,天天在家任勞任怨,把家務活全包了,不但做飯,還負責打掃衛生洗衣服,她就覺得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太不公平了,同樣是男人,可為什麽差別就怎麽大呢?看看人家的老公,不但每天做飯給老婆吃,還天天花樣翻新,說是怕老婆膩味。唉,人比人,氣死人啊。這樣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啊。一想到這些,再一想起王迪在家不但袖手旁觀,什麽都不做,還是不是挑三揀四的說這說那的,錢潔就一肚子的火氣。可生氣歸生氣,飯還是要做的,誰叫是她當初自己選了王迪呢?自己挑的果子自己吃,還要吃的興高采烈,那怕是苦的!所以在外麵,當著朋友的麵,她從來都不會說王迪這樣不好那樣不好,就連王迪不做飯,這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也說成是王迪手藝不好,而她又吃東西挑剔,王迪倒是想做給她吃,可她更願意自己做給自己吃。

    可其實在她心裏,她是根本就不想做飯的。所以,王迪說不迴家吃飯,她甚至有點高興,除了晚上可以不做飯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今天晚上有人約她吃飯。

    請她吃飯的當然是男人。而一個男人請一個女人吃飯,不是有目的,就是有好感。這個道理,錢潔自然是懂的。

    王迪看她是黃臉婆,其他男人看她卻是香餑餑。“你王迪不稀罕我,有人稀罕我。哼!”錢潔很有點憤憤不平。雖然她一如既往的愛著王迪,保護著自己的家,可想起這些事情,多少有點不平衡。難道真的是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才珍貴?

    想到這個話,錢潔就想起一個人,一個認識了很久的人,也就是今天晚上請她吃飯的那個男人。一個經常打電話給她噓寒問暖的男人,也是一個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可以靜靜的聽她絮絮叨叨的男人。

    一個認識了很久卻很少見麵的男人,也是一個結婚了很久不怎麽想迴家的男人。

    一個和她清清白白,卻又好像有點不清不楚的男人。

    一個她不討厭,甚至有點喜歡的男人。

    當然也說不上多喜歡,但的確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無拘無束的聊天,也喜歡接受他的關心和照顧。她甚至覺得他有的時候甚至是在寵著她。她也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女人總是喜歡被人寵愛的,女人在這點上總是比較貪心的。她也喜歡他低沉的嗓音和紳士般的風度。不象王迪一迴家就隻知道坐在那裏看書看報看電視,就是不看她。

    所以,聽到王迪說晚上不迴家吃飯,錢潔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鬆了一口氣,要是王迪迴家吃飯,今天晚上的約會就要被取消了。

    開完會,已經快5點了。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他們這樣孤男寡女的單獨見麵,算是約會,還算是幽會?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呢?不管有什麽區別了,她現在要打電話告訴他,晚上計劃不變,老時間老地方。錢潔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一種藍不藍、灰不灰、青不青、白不白的顏色。一種曖昧的顏色。

    錢潔的心情卻如豔陽高照,好得不得了!

    ---------------------------------------------------------------------------------------------------------------------

    王迪現在的心情卻實在好不起來,本來晚上打算約杜預吃飯,結果杜預說有事不來了,甚至連桑強那個小小的辦事員,似乎今天態度都有些曖昧起來,語焉不詳,顧左右而言他,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他坐在辦公室,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迴想了一遍,心中突地一跳:難道,是因為劉桃前幾天說的那個新公司的原因?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公司究竟是什麽來頭,怎麽自己沒有聽說過?

    想到這裏,王迪一下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土地交易中心的高主任:“高主任啊,還在忙啊?”

    “嗬嗬,王總,有什麽指示啊。”高主任好像隨時都是笑嗬嗬的,但王迪卻比誰都清楚,這家夥是個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吐出來的笑麵虎。

    “怎麽敢指示啊,是請示領導啊,領導,晚上有沒有空啊?”王迪想趁熱打鐵,在摸摸明天要掛的那塊地的底,他可不想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出任何紕漏。

    高主任大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哦,晚上市公安局的謝局長早就約好了,嗬嗬,我們是老戰友聚會,實在對不起了。”

    王迪笑道:“沒有關係啊,領導嘛,當然忙了,嗬嗬,那我們就改天再聚。”

    王迪望著窗外的天空,一種藍不藍、灰不灰、青不青、白不白的顏色。麵對這樣一種曖昧的顏色,他心裏卻不是在想劉桃或其他什麽女人,而是在想一個男人:杜預。

    杜預究竟去那裏了呢?

    ---------------------------------------------------------------------------------------------------------------------

    6點一刻,薛苗迴到家,老公杜預不但沒有迴家,連電話都還在關機,她就更氣了。把兒子杜小愚狠狠的訓斥了一頓,趕到書房去寫作業了,兒子搞不懂今天他媽那有這麽大的火氣,不知道那根神經又出問題了,委委屈屈的進了書房。雖然他還不知道為什麽,可他卻早已經習慣了,他媽隔三差五就會來上這麽一下,搞得家裏雞犬不寧。而且他還知道,最後的結果一定是父母大吵一架,然後爸爸就會離家出走,媽媽就會躲在房間裏哭。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小,看到父母大吵大鬧就覺得很害怕,生怕他們會打起來,可慢慢的,他長大了,懂事了,雖然還是很反感這種事情,但也習以為常了。有時候還會覺得爸爸真是可憐,媽媽也實在太嘮叨,簡直有時候是無理取鬧,連他都聽不下去。

    最好笑的是在他小時候,有一次,外麵衛生間的馬桶壞了,他就跑到父母的主臥的衛生間去解手,完了之後,看到洗臉台上有一支口紅,他就好奇的拿著玩,旋出口紅,在空中劃來劃去的,突然爸爸走了進來,他一不留神就把口紅劃在爸爸的襯衣上了。後來爸爸還把他劃的口紅印給媽媽看,媽媽看了就笑他一個男孩子怎麽象個女孩子,喜歡玩口紅。口紅的印跡是很難洗掉了,那時候也沒有什麽象現在這麽多各種各樣的專用洗滌劑,所以爸爸的襯衣上一直就留下了口紅的印跡。爸爸也覺得不好看,就再也沒有穿那件襯衣了。

    事情過去了很多年了,一天媽媽收拾衣櫥,突然又把那件襯衣翻出來了,看到上麵居然有口紅印跡,也想不起當年的事情,就拿著那件襯衣去找爸爸理論,爸爸解釋了半天,媽媽卻怎麽也不相信,最後還是他挺身而出,幫爸爸作證,父子倆在那裏說了大半天,才讓媽媽想起了當年的確是有這麽迴事,才算完事。

    杜小愚當然不知道,父母間的戰爭,永遠沒完沒了。他一直很奇怪,他們天天這樣吵來吵去,難道就不累嗎?

    ---------------------------------------------------------------------------------------------------------------------

    杜預覺得真的很累,可他卻不得不麵對,因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無處不在,所以攻擊與防備也無處不在,就如矛和盾,雖然人永遠矛盾。

    比如今天晚上這個應酬,他從心裏來說,根本就不想去,可又不能不去。

    因為晚上這個人,他得罪不起,而且他也不想得罪。在這個社會上,多個朋友多條路,就算不是朋友,給自己留條後路,也沒有什麽不好。

    當他開著他的帕薩特,6點20到達指定的地點“大富豪美食城”,便看到大門口一個身材短肥,滿臉匪氣的男人站在一輛bmw760的旁邊,笑嘻嘻的望著他,大笑道:“杜主任,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你了。”

    他也馬上顯得很開心的笑道:“你說這個話就見外了,我們自家人,還說這些客套話嗎?哈哈。”

    “是是是,不說這些了,今天都是自己人小聚,其他的話我們都不用說了,吃好飯喝好酒就行了。”

    “還有其他人?”杜預怔了怔。

    “是啊,哎呀,我也是考慮不周全,忘了先和你說一聲,我還約了兩個老大哥,都是自己人,今天隻敘友情,不談工作。嗬嗬。”

    “還有那兩位呢?”杜預問道。

    “市局的謝局長,土地交易中心的高主任,都自己兄弟。”

    “哦,哦,兩位領導也來啊。”杜預心裏沉了一下,知道今天這個鴻門宴自己算是趕上了。

    “已經來了,走走,我們進去再說。”男子笑眯眯的拉著他的手,一起向裏麵走去。

    杜預看著氣派豪華,金碧輝煌的大富豪美食城,忽然心底湧起一種“我為魚肉,人為刀俎”,任人宰割的悲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欲望人生之都市奇談第一卷陰謀與曖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歡喜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歡喜間並收藏欲望人生之都市奇談第一卷陰謀與曖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