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英小學一年紀一班的班主任徐蔓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許多。現在10點20分,正是課間休息時間,她正坐在辦公桌前,拿起鋼筆,把當年學生時代最喜歡的那首詩默寫在筆記本的扉頁上,看著自己娟秀的字體,她不禁得意的笑了。

    想當年,不管是在初中、高中她都是學校裏麵有名的才女,所以後來上大學的時候,她連想都沒想,就報考了師範學院的漢語言文學專業,現在她教的也是小學的語文。

    這首詩是一首搞不清楚作者的詩,但卻是一首非常有名的詩: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

    此詩原無出處,大意是參考《白衣卿相詩集-別思》一詩。原詩是:

    十裏長亭霜滿天,青絲白發度何年?

    今生無悔今生錯,來世有緣來世遷。

    笑靨如花堪繾綣,容顏似水怎纏綿?

    情濃渺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複躚。

    但其中最出名的最後一句,卻應該是參照唐朝盧照鄰的《長安古意》的最後一句:

    借問吹蕭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

    如果硬要說這首詩的作者,恐怕應該是《倩女幽魂》一片的編劇阮繼誌或監製徐克了。因這首詩首出徐克導演的《倩女幽魂》中的一幅畫上,就是寧采臣在集市上看到畫著小倩的那副。原文應該是:“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後來不知道怎麽傳來傳去的,把“護”字以訛傳訛的傳成了“互”字了。

    那時徐蔓還在讀書,她一直都很喜歡看電影,直到現在也是她最大的愛好,而且她一直都很喜歡張國榮,所以這部片子當然不會錯過,而那時候,肖海波最喜歡的歌手卻是齊秦,而王祖賢又是齊秦的女朋友,也算是愛屋及烏吧,他也就覺得王祖賢還是很不錯的。所以他們就相約去看了這部電影。當時看到這個情節,徐蔓就一下喜歡上了這首詩,立刻就記了下來,她望著身邊的肖海波,心裏想的卻是。如果這輩子能和他在一起,也就不枉此生,無愧此詩了。那個時候,她就暗暗發誓,非他不嫁。她想,結婚之後,一定要把自己的這個埋藏的很久的秘密告訴他,把這首很喜歡的詩送給他,祈求老天爺保佑,一輩子都能不離不棄,相親相愛,就象這詩裏寫的那樣“望相互”,而不要什麽“對月形單”,就真的是“隻羨鴛鴦不羨仙”了。

    後來,徐蔓電影看得多了。才發現在此之前,1959年李翰祥導的《倩女幽魂》,就有了:“十裏平湖綠滿天,玉簪暗暗惜華年。若得雨蓋能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可見徐版之詩又改自李版之詩。她本來就是學漢語言專業的,知道象這樣意境相似,甚至字句相似的詩詞其實很多,還有很多詩就是後人化前人之詩提煉或發散而來的。其中最有名的恐怕就是宋代梅妻鶴子林和靖的《山園小梅》了: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

    這首詩無疑是對梅花的傳神寫照,膾炙人口,被譽為千古絕唱。在他稍後時期的著名詞人薑夔詠梅的兩首著名自度曲牌的詞,即以《暗香》《疏影》為調名。但林逋此詩中的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原句卻是從南唐詩人江為的“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化來的。林逋和江為之才孰高孰低,向來都是眾說紛紜,各執一詞。但象“隻羨鴛鴦不羨仙”這首詩這樣的原詩不算很出名,卻被多次改動,卻還是比較少見的。徐蔓心想:恐怕就是因為這一句“隻羨鴛鴦不羨仙”代表了太多人向往甚至是渴望美好的愛情,所以才使得這詩廣為流傳吧。

    也許,徐蔓之所以喜歡這詩,也是緣於這份渴望吧。因為,她的愛情也實在是說不上有什麽美好,更談不上什麽美滿了。

    在一點上她特別羨慕坐在對麵的數學老師孫勇,一個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單身就是比結了婚自由啊。結婚後女人作出的犧牲實在是太多了,而這是男人永遠無法體會和理解的。正好這時孫勇哼著歌搖了進來,徐蔓就笑著問道:“孫老師,你是不是中大獎了啊,看你今天心情好的很啊。看你滿麵春風的樣子,是不是談女朋友了呀?什麽時候也讓我們給你參考參考啊,嗬嗬。”

    孫勇聽了心裏突地一抽,劉桃的影子忽然在眼前閃過,他的笑容一下顯得有些不自然了,馬上就扯開了話題:“徐老師,你老公生意很好吧,忙得影子都不見,也很少來接你下班,不怕你跟別人跑了啊?嗬嗬”

    “還擔心什麽呀?都孩子他媽了,黃臉婆一個,跑什麽跑?”聽到這個話,她心裏不禁有些酸楚。

    孫勇剛坐下,同一個辦公室的薛老師氣鼓鼓的走了進來。徐蔓奇怪的問道:“薛老師,怎麽啦?你班的學生又出什麽事了?”薛老師薛苗是二年級一班的班主任,那個班是這個學校裏麵問題出的最多的班。

    “不是,沒有出什麽事。我是在氣我老公,我本來想打電話問他晚上迴不迴家吃飯,可他居然關機了。現在才早上10點多啊,關什麽機?不知道又去幹什麽壞事去了。哼。” 薛苗的老公杜預是玉海農業銀行的信貸部主任,平時也很忙。他們已經結十多年了,兒子都已經上初中了,可薛苗總是不放心她老公,總疑心她老公在外麵有其他的女人。

    為此,她不知道和老公吵了多少次了,每次都結果都是一樣的,老公摔門而去,把她一個人仍在屋裏哭哭啼啼。吵完哭完之後,她又後悔的不得了,又給她老公打電話承認錯誤,求老公原諒她,求老公趕快迴家。可迴家後過不了幾天,她又舊病複發了。這種不信任和不被信任已經演變成了惡性循環,遲早有一天會爆發嚴重的後果。她也知道這一點,可她就是控製不了自己。

    而且在她看來,她其實也沒有做錯什麽,如果不是她愛他,在乎他,他不是她老公,她才懶得去管呢。她這樣做,隻不過說明他在她心目中是非常重要的,難道這樣也有錯嗎?她想不通,她也沒有什麽朋友,她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交際應酬的女人,就算很多次她老公叫她一起去,她也總是拒絕,就是不去。可老公一個人去了呢,她又不放心,等老公一迴來,她就非常殷勤的伺候老公換衣服鞋子,她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檢查,看看老公身上到底有沒有其他女人的痕跡。她自作聰明的以為自己做的很巧妙,卻不知道杜預早就看透了她那點可憐的小聰明,雖然心中非常反感,卻也無可奈何,不去說破她。

    薛苗沒有什麽朋友,又不是一個什麽話都可以憋在心底的女人,因此,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就成了她最好的傾述對象了。每次她一開口說其他她和她老公的事情,徐蔓就會想起祥林嫂,而孫勇就會想起圓周率,都是無休無止,連綿不斷的。

    她曾經很多次問徐蔓同樣一個問題:“你老公生意做的這麽大,天天都在外麵應酬,身邊年輕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徐蔓就笑著反問她:“我擔心又有什麽用呢?我就算再擔心,他要出問題還是會出問題,我就算擔心死了,也是無濟於事啊。既然擔心沒有用,我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當然,當時徐蔓說這個話的時候,她的確是沒有薛苗那麽多無謂的擔心,但也並不是說她一點也不擔心,她其實一直都擔心一個人,隻不過沒有人知道她的擔心罷了

    孫勇聽到徐蔓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守也守不住。做好自己該做的分內之事,其他的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了。既然不是你能控製得了的,那你還擔心什麽呢?”

    薛苗聽了,覺得這這兩個人簡直是不可理喻,腦子有病了。她就去和才來沒兩年的新老師劉思語訴苦。劉思語的迴答很簡單:“我現在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我也沒有去想過這個事情,不過我的理解是,隻要你愛你一個人,就應該信任他,而且是無條件的。ok?”

    薛苗覺得一點都不ok,隻好坐迴自己的座位生自己的悶氣,越想越氣。可她也說不出為什麽氣,可就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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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預也是一肚子的氣,開完會,迴到辦公室就把筆記本扔到桌子上:什麽和什麽嘛!一個從來沒有做過房地產的商貿公司,居然要貸款做地產,還連抵押物都沒有。擦邊球雖然打了不少,可這樣明目張膽的違規,也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吧!先貸款去付土地款,說什麽等土地證拿下來之後,再用土地證來抵押擔保,完全的空手套白狼!可自己又能怎麽辦呢?這個事情已經說了好幾次了,剛才開會鄭行長要求必須執行,他一個小小的信貸部副主任還能有什麽辦法?

    他正坐在那裏胡思亂想,座機響了,他一把抓了起來,沒有好氣的道:“誰啊!”

    “是我,我和你說一聲,那個事情就這樣定了,你趕緊辦吧。”電話裏麵傳來鄭行長的聲音。

    “好的,行長,還有什麽問題嗎?”杜預馬上答應道。

    “你有沒有什麽問題?”鄭行長問道。

    “沒有問題。”

    “那就好。我明天要去省行開會,上邊的事我去處理,下麵就交給你了。”

    “好,你放心。”杜預嘴上說著放心,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

    “你也放心,你隻管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鄭行長掛斷了電話,杜預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忙音,心亂如麻。

    他看著桌上的那盆紅掌,鮮紅如血,青綠如翠,一時間心底不由有些傷感,外人都說做信貸的風光,是大爺,可誰知道在領導麵前,比孫子還不如呢?也許這就是做手下的人永遠的悲哀吧,自從有了社會就有了等級,就有了這樣的悲哀。

    杜預不無悲哀的想了半天,決定把這個悲哀轉嫁給自己的手下,他抓起座機:“桑強,你現在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聽到領導的召喚,手下都是會跑得飛快的,杜預剛放下電話,桑強就已經在敲門了。杜預讓桑強坐下後,很嚴肅認真的看著他,沉吟了半響,才說話:“剛才開會,你也參加了,行長的意見你也聽到了。你有什麽想法?”

    “我?我覺得可能不太合適,這家地產公司才成立,以前沒有做過任何項目,大股東又是商貿公司,沒有經驗,實力也不夠,我覺得風險很大,尤其是現在房地產政策執行也很嚴格,必須是全款付清地價才能取得國有土地權證,這個公司哪有能力拿出那麽多錢來呢?”桑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一口氣就倒騰了出來。

    “你說這些我也知道,我現在想知道你怎麽想的。”杜預問道。

    “沒有抵押物,當然不能貸款。”桑強脫口而出。

    杜預看了看他,沒有說話,笑了笑。桑強見他笑得很奇怪,不由得問道:“杜主任,你的意思呢?”杜預是信貸部副主任主持工作,主任由行長兼任,因此大家也都習慣叫聽杜主任了。

    “我隻是副的,嗬嗬。”杜預淡淡的迴答了一句。

    桑強馬上就明白過來了,試探著道:“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沒有什麽意思,當然我也沒有什麽意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杜預依舊淡淡。

    “可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兩個多億啊,省行那裏也批不過的。”桑強追問道。

    “省行那裏有鄭行長嘛,你操心幹嘛?你辦好你手上該辦的事就行了。何況,兩個多億,我們行裏也不是拿不出來,時間上也不成什麽問題,取得土地到辦證也就幾天時間,這個時間我們還是可以調配的嘛。”杜預笑了笑,雖然在程序上,這樣大的數目必須省行批準,可作為旺善省第二大城市,第一大進出口口岸,玉海分行也是財大氣粗的,區區四億隨時都有,所以才有說這個話的底氣。

    桑強馬上就明白過來了,這就是用國家的錢去買國家的地,所有風險都在銀行身上。雖然違規操作風險巨大,可要是不聽領導的話,那風險就更大。何況這樣的運作也不是沒有過,隻不過這次數目實在大了點。

    看著桑強還在沉默,杜預笑了笑,道:“反正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你就放心去辦吧。該行長簽字的,行長自然會簽字,你就不要多想了。”

    桑強點點頭,他很清楚,這事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他想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桑強忽然想起來一個事,問道:“杜主任,晚上樂陶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王副總想請你吃個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杜預皺了皺眉頭,問道:“他怎麽不直接給我打電話?”

    桑強笑了笑,道:“他說你電話關機了,所以,就打給我了,讓我來給你請示。”杜預這才想起剛才開會自己把手機關了,他看看桑強,忽然問道:“小桑,你夫人是在他們公司吧?”

    桑強連忙點點頭,劉桃能進樂陶房地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在銀行信貸部,朝中有人好辦事,雖然他的確隻是一個普通的辦事人員,但也比沒有人來得好,至少可以很快的知道第一手消息。

    杜預不動聲色的道:“小桑,公私要分明哦,有些事情,最好連老婆也不要說,我就是這樣的,銀行嘛,和錢有關係的事,總是比較敏感的。”

    桑強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他這個話到底什麽意思,但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不是問領導的時候,而是該自己馬上點頭的時候。於是桑強立刻就顯出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笑道:“那是當然,我要向杜主任學的地方太多了。”

    杜預笑了笑,道:“你這個家夥,就知道說好聽的。這些話,迴家對你老婆說去吧,少說工作上的事就是了,這事我不希望還有人知道。”

    “是,你放心吧。”桑強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這事他幾天前就告訴過劉桃了,但願劉桃沒有對王迪說什麽。

    桑強走出杜預辦公室的時候,忽然覺得渾身發冷,不知道是背脊在冒冷汗,還是心裏在冒冷氣。

    他決定馬上給劉桃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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