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終於高考如期來臨。不過,對於高四這樣久經沙場的戰士來說,兩年來,曆經了數次的期末考試、摸底考試、月底考試以及周考後,早已經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心理承受能力之高,前所未有。盡管如此,別看他們平時考試如魚得水瀟灑自如,但是碰到了高考,便首先自己滅了自己一半的威風,因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仍然留有上次高考失利的陰影,所以,處處表現自己不自信的一麵,往日舍我其誰的霸氣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了。他們頂著要比應屆生大的多的壓力,因為他們明白,自己應經沒有複課的機會了,這完全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於是,他們從生活到學習各個方麵都小心翼翼:準備好了三套考試用具,以防萬一;考試之前什麽都不敢亂吃,以至於在考試上時肚子裏還在咕咕亂叫;衣服鞋子什麽的在考試前兩個星期都洗的幹幹淨淨,以節省下時間來準備考試;考試前一天什麽資料書都不敢看,因為,他們老是覺得,自己之所以沒有考好完全是因為心理上的原因;臨近考試的晚上,整個宿舍裏的八個人一句話都不敢說,弄得宿舍裏靜的可怕,這樣反而更難以入睡;睡覺之前,卻還在考慮明天萬一出現了意外情況應當怎樣解決,結果等自己想完了以後,已經是深夜了。他們雖然比應屆生多了些經驗與知識,應屆生卻比他們多了一些灑脫。誰都知道,高考時心態所占的比例實力是相差無幾的,所以高考的時候,每每總有意想不到的黑馬殺出。亮言和雨潔在考試之前雙雙給對方鼓氣加油,相互提醒考試時注意事項。最後,他們約定,考試期間不再聯係了,以免影響考試。等考試結束第二天,一起到學校附近的河邊散步。於是,他們便平平靜靜的等待著這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博。很快,考試正式開始了。第一場是語文,結果亮言一上來第一題便給難住了,他定了定心,跳過去做下麵的題目了,不過後麵的題目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他越做越著急,越做心情越糟糕。考完了以後,他心情糟糕至極,臉上陰沉沉的。那次高考,父親也陪他來了。他走出考場後,父親正笑盈盈的站在學校門口,

    “考的怎麽樣?”

    “還行吧!”父親也許覺察到了些什麽,便沒有再次追問,“走!咱們去吃頓飯!”

    亮言這時候也不想多說。於是,父子兩個騎著摩托車,突突突的開到一家餐館,點了幾個好菜,一言不語的悶頭吃飯。父親有點口訥,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開導自己的兒子,但是他完全相信自己的兒子能夠獨自克服這一切的。父親把他送迴學校以後,亮言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隻有這一門,如果按照這種心情做下去,以後幾門考試肯定歇菜了……必須好好把握接下來!一門考不好,對總體的成績是影響不大的…必須好好把握剩下的三門,否則……我會更加後悔!”,想到這裏,他便摒除了內心裏所有的雜念,專心睡覺了。結果,醒來之後,壞的心情一掃而光。接下來的考試,一次比一次順利了。當考完最後一門出來以後,亮言心裏很輕鬆。

    考試完了的那一天,畢業生們都突然間變得瘋狂了。壓抑了一年的心情在那一刻全都爆發出來了:學生們把自己的課本從五樓一本一本的扔下來,亦或是把課本撕得七零八碎,然後天女散花的扔到宿舍樓下麵,這都是一些不理智的學生的做法;理智點的學生,默默的把書整整齊齊的一本不剩的裝到編織袋裏,拖到樓下小賣部裏換迴了飲料和小吃,幾個人湊到一塊幹了起來;有的學生把自己的爛鞋子、飯缸、暖瓶、臭襪子收拾到一起,堆到陽台上,一邊嚎叫著一邊往宿舍樓地下狂扔,更有甚者把床板都給揭了扔到樓下;有的人覺得扔的不過癮,就用一次性塑料袋裝滿水,靜靜的走到陽台,扔下去,“叭!”一聲接一聲的,仿佛那聲音是對自己解放的宣泄。恰巧,那天學校的領導都不在,於是狂歡儀式一直持續到晚飯時分,宿舍樓下的馬路上一片狼藉,跟鬼子進村似的。亮言屬於那種比較理智的那種學生,遠沒有那些學生瘋狂。他把書賣掉後,換迴了幾十塊錢,跑到市裏通宵(上網)去了。

    當然,他不會忘記自己的約會。第二天早上,他早早的迴到學校,準備了一下。那天天氣不錯:淡淡的帶有些許甜味的微風,似有似無的白雲,萬裏的碧空,一眼望穿的蒼穹,一個爽朗的天氣!他提前來到學校的大門口,那裏沒有人。他看了一下手表,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不過,他明白:約會遲到是女孩子的專利。便繼續耐心的等下去。大概又過了五分鍾,他迴頭向學校裏麵望去,這才看到了那個天使的影子終於出現了!他很激動,有點不知所措,畢竟這是第一次跟自己喜愛的女孩子約會啊!

    “來了…”亮言冒著傻氣的問道。

    “唔…”她有點不好意思。

    然後他們轉身走著,誰也不說話,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要到那裏去,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知道,那一刻旁邊有自己心愛著的人,而且對方永遠都不會消失,這就足夠了!

    轉眼間,他們已不知不覺地來到學校旁邊的河邊上。這條河是新區開發剛剛修建的。岸邊:垂柳、白楊、漢白玉護欄、大理石台階,全都是嶄新;到處散發著誘人的青草味道;河邊的路是用白色的石頭鋪成的,幹幹淨淨,雖有幾片落葉,卻更加襯托了路麵的素淨;小河裏的水是清澈的,沒有夏日裏的混濁,微風吹皺了河麵,卷起層層漣漪;鳥兒是這裏唯一的生物,也是最可愛的精靈,不時掠過河麵,落到對岸的柳枝上去……這可真是一個談情說愛的好去處,亮言心想。

    “坐下來休息一會吧!走了這麽長時間了,一定累了吧?” 亮言輕輕的說。

    “好吧!”

    他們就在一棵大柳樹下麵停了下來。她從包裏摸出一張報紙,鋪在樹下那個台階上,二人並肩的坐下。雨潔把頭略微一側,枕在亮言的肩上,亮言心裏一熱,就定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了。他也不敢動,生怕她會把頭拿開。那一刻,誰都沒有說活。沉默是那時唯一的旋律,也是兩個人最喜歡的旋律。“最好就這樣,時間永遠都不要在往前走了……”他想。

    他們就這樣傻傻的坐著,一直坐著。麗日、碧空、白雲、清水、垂柳、草坪還有戀人。一切的一切,都如畫中一般,極其的清幽淡雅,難道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溫馨的畫麵嗎?沒有!一定沒有!但,又是誰畫了這幅風景畫呢?是戀人成就了風景,還是風景成就了戀人?誰也說不清。不過,還好畫是存在的,它的存在就比一切都好得很。我們欣賞畫,何必去了解畫的作者呢?隻要畫中之境能給我們帶來享受就足夠了吧……

    “如果高考,我分數比你高,我一定會同你報考同一所學校的!” 亮言柔聲說道。雨潔並沒有迴答他什麽,隻是靠的跟緊了。柔風吹散了她額頭的頭發,撩撥著他的臉頰,癢癢的,卻很舒服,還有淡淡的清香,夾雜著空氣中的大自然的味道,簡直妙極了。然後,他們一直那樣靠著,各自的心裏思緒萬千,一直到中午,他們也沒有再說幾句話。偶爾有幾隻小鳥從這對戀人頭上飛過,嘰嘰喳喳的。“也許他們正在拿我們開玩笑呢!管他呢!我隻要現在這樣就好!”他想。下午三點多,雨潔必須得迴家了。於是,亮言就陪她到了車站。一直到雨潔上了車的時候,他還是不肯走。她在車裏示意讓他早點走,他隻是在那裏傻傻的看著,仍不肯離開,他還想在多看幾眼,好讓她的身影在腦海裏印的更深刻些。終於,汽車開動了,他目送著她的身影,從清晰到模糊,從模糊到成了一個點,從一個點到消失。也許,坐在車上的雨潔尚還不知道,她的戀人一直在目送著她離開。“哎~這麽一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再次相見……但願她能夠考的好一些吧!”王亮言心想。後來,他自己一個人迴家去了。

    其實高考那兩天並不是太折磨人的,高考完以後,在家裏等待成績出來的那段時間才叫人痛不欲生。吃飯吃的不爽,玩也玩的不塌實;不去想它吧,卻總是有人重複的問同樣的問題:

    “高考考完了吧?”

    “恩……”

    “考的咋樣?”

    “唔……不清楚,還沒出成績呢!”

    “那你感覺如何?”

    “還好吧……”

    “那就好!那就好!”

    同樣的問題,有時侯,一天會有好幾個人問,差點把亮言給弄瘋了。他最後索性直接不敢出門了,整天躲在家裏看電視。電視從一頻道播到五十頻道,再從五十頻道播到一頻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麽,隻是這樣無聊的重複來重複去。算是打發時間的一種最無效率的方式吧!

    最後成績終於出來了。那天晚上,亮言不停的撥打電話查詢,在打了有幾十個電話以後,終於打通了。633分!重點線是610分,亮言剛剛過了重點線。然後,他就迫切的想知道雨潔的分數,在他給同位打電話時,同位告訴他,雨潔考了656分。聽了後,他心裏很難受,本來應該高興才對,但他怎麽都高興不起來。“自己這一年還算是沒有白白的複讀吧!可是,雨潔她會怎麽樣呢……”他想。他曾經答應過她,假如自己的分數比她高,他一定會一如既往的追隨她到她所在的那個學校。然而,現在事情卻恰好相反,她會不會像自己說的那樣做呢?誰也不知道……

    填誌願那天,他們兩個人都去了,但是,讓亮言萬難接受的是:雨潔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她好像在故意的躲著他,總是不給他機會單獨說話。有好幾次,本來他有機會接近雨潔,但卻都被她有意無意的躲過去了。亮言好想找個機會單獨談一下,但是,自己卻突然間沒有了麵對她的勇氣,偷偷的躲進一個小小的角落裏,默默的填誌願。他那一點點可憐的成績根本沒辦法使他兌現自己的豪言壯語!可是又有誰能夠理解當時他痛苦的心情呢?

    “哎~為什麽痛苦的事情永遠是自己的呢?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承受,心裏的土壤差不多不夠掩埋這無盡的痛苦了吧……此時此刻,我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個跟我一樣默默承受痛苦的人,但卻清楚的明白,我是這裏麵最痛苦的一個!”他想。後來,他終於在走廊裏碰到了她,走廊裏恰巧沒有人。

    “今天中午你有空麽?我想找你說一些事情…”他幾乎是哀求。

    “哦…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時間,我一會還得到我姑姑家去……不好意思……”說完後,她的低著頭轉身就迴到教室,撇下亮言一個人在走廊裏。他也沒有挽留,隻是默默的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他再次看了一眼雨潔,突然之間,他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陌生的讓他感到冰冷。他的心好像沉到了冰窟裏,世界突然間來到了冬天,他整個人都在走廊裏顫抖……

    ……

    後來他們一個報了北方的學校,一個報了南方的學校。在亮言接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他突然間接到了雨潔的電話:

    “你的通知書來了麽?”

    “嗯,剛剛到,你的也應該到了吧?”

    “還沒有,不過也應該快到了………”

    “哦…”

    “我……我們分手吧……”一陣的沉默之後,她終於開始說話了

    “為什麽呢?!”雖然,他知道這個結果早晚有一天是要到來的。而當這個結果真的發生時,他突然間卻難以接受了。他想了想,說道:

    “雖然我們不在同一所大學,但仍然可以聯係的……”此時的亮言還想極力保持這段愛情。他實在不想自己的傾注了兩年的感情就著樣白白的浪費了。雖然就現代社會來說,時間和距離都不再是感情的障礙,但一方的背叛,卻永遠是愛情最致命的一擊。

    雨潔什麽都沒又說,隻是在電話的另一端抽噎著。電話這邊的亮言也隻是默默的聽著她的泣聲,迴憶起他們過去生活的點點滴滴。他也有點哽咽了,喉嚨裏一時沒有卡住那口氣,兩行熱淚終於滑過了臉頰……

    亮言什麽都沒有說,慢慢的扣掉了電話。“分吧!分吧!我們都在長大……”他想。是呀!這也許就是在長大,可是,這種長大是很痛苦的,任誰都不會喜歡這種長大的方式。人總要慢慢長大,卻為何要在痛苦中呢?或許,痛苦才是成長真正的源泉吧。人類最偉大的作品往往就是在痛苦中生產的:貝多芬一生經曆了無數次戀愛的打擊,但每一次打擊之後就會有一部作品誕生;莎翁最著名的是他的悲劇而不是喜劇;中國曆史上,千古流傳的愛情故事便是梁祝的悲劇愛情,還有牛郎織女催人淚下的故事……

    他還能說些什麽呢?當你可以以一種方式義無反顧地對待你的戀人時,而對方卻不等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你,你會怎麽想呢?其實,事實往往就是很殘酷的,沒有必要抱怨什麽,抱怨上天的不公平就是不成熟的表現。假如雨潔真的就同亮言報考同一所學校,那亮言就能真的同意麽?難道他真的能眼睜睜的看著雨潔糟蹋自己的好成績麽?當然不可能!愛一個人就要時時刻刻為自己所愛的人著想,而不能夠太自私了。自私的愛情決不是一個成熟的果實。張愛玲曾經在文章中這樣寫道:“完美的女人,要比完美的男人更完美;但壞女人,往往比壞男人壞的更徹底!”。但為什麽女人會壞的這樣徹底呢?我想,還是愛情本身的緣故吧!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可以讓一個人原諒對方所做的任何過錯!亮言的這段愛情,從成績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場悲劇。他可以理解她的做法,而且從來都沒有抱怨過對方的無情。他隻知道: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它需要兩個人的嗬護,一個人即使再怎麽努力,麵對對方的冰冷,也是無能為力的。就像一枚硬幣,少了其中的任何一麵,它的價值就不複存在了,除了可惜那枚殘缺的硬幣,我們真的沒有辦法可做……最後,他們分手了。畢竟,大學,一個人生的新頁,正在翻開……

    一年後,亮言來到他們高考完以後約會的那條小河旁。他站在橋上,靜靜的看著河邊的一切風景,迴憶著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日子。河邊上有一個散步的老人,還有一個清潔工。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這時,不知道誰在河邊放起了《十年》那首曲子,曲段愁腸,他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傷,內心突然扭曲起來,喉頭哽咽著……也許,隻有他才能體會到曲子中的真正涵義吧!

    愛情是耐人尋味的,幸福的愛情當然就是的甜的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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