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子低著頭,扶著半死不活的白胡子老頭拖著往外走,妙妙付了錢,捂著小嘴,跟在江破子身後,待走出夜來香酒樓時,再也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很是好聽。可——江破子聽著卻是那麽刺耳。江破子從來沒有這麽窩囊過,自從做了江家管家,從來都是受著萬人膜拜,哪像今日,看著胳膊架的鳥人,心裏就一團氣,走到草垛前,一腳把他踹在草堆裏,哼了一聲,整整衣袖,就往迴走,又覺得不解氣,迴身又在白胡子老頭屁股上踹了一腳。

    妙妙覺得江破子有些過分,問道:“哎,這位老爺子是哪家的,就算人家喝酒不掏錢,好歹也和你有些交情,也不至於當成柴火一樣扔了吧。”

    “哼,他的事你別管,我做事自有分寸,讓他醉,醉死在這兒吧。早知道哥哥我就不來找你,讓你喝,窮不死你,讓你笑,哭不死你。”

    妙妙額頭兩條黑線,聽的也是半懂不懂,索性不理,可憐的看了看躺在草垛上的老頭子,看到人家那好看的胡子,再看看江破子光禿禿的下巴,又笑了起來:“怪不得呢,原來是因為下巴被少爺給揪光了。”

    江破子語塞,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二人已走遠,草堆裏的白胡子老頭哎喲一聲跳了起來,揉了揉屁股:“不就是沒付酒錢嗎,你這廝也忒狠了點。”白胡子老頭拍拍身上的野草,嘴裏直罵娘,憤恨的看了一眼江破子離開的背影,嘟囔著就走了。

    江夫人正坐在床邊,慈愛的看著床上的兩個兒子,中午玩累了,兩人就睡下了,雖然風兒因為大兒子的高燒被感染,反應遲鈍,傻了一些,可至少風兒還明白一些事情,倒不至於是什麽都不明白的癡傻。江夫人說不出疼愛誰多一些,隻是二兒子天性乖巧,江夫人從來沒有操什麽心,大把的心思都放在了江晨禦心上,讓江夫人欣慰的是,兩個兒子親昵的厲害,容不得別人說個不是,要不當初,江晨風也不會摟著哥哥睡覺,染上高燒,事後江晨禦大哭,硬是摟著弟弟睡了一覺,可是那時弟弟已被燒得有些癡了,沒起多大作用。江晨禦心裏內疚,覺得是自己讓弟弟變成這副模樣的,有什麽好的,先想到弟弟,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一輩子。

    江夫人正癡癡的看著兩個兒子,敲門聲響起,門外妙妙輕喚:“夫人,江管家迴來了。”

    “哦。”江夫人起身走了出去,看到江破子那副模樣,啞然失笑。

    “江管家,你做事可不厚道,出門不多帶些銀子,外人看來,像是我江家吝嗇的很,連管家的酒錢都不給。”

    將軍府欠店家酒錢,夜來香的小廝跑到將軍府來要債,在大吳也算絕無僅有了!

    江破子低著頭,羞得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活了這麽大,還是被自己的莫逆之交給擺了一道。人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丟人丟出境界了。

    “老管家,今兒個沒什麽事,你先歇著吧。”江夫人擺了擺手,江破子應聲退下。

    江夫人看了看天色,問道:“妙妙,現在幾時了?”

    “夫人,剛過酉時了。”

    “哦,這一天過得真快。”江夫人喃喃道。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在兒子的房間呆了一個下午。江夫人轉身又走進了房子裏。

    妙妙今天覺得夫人總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有什麽心事,卻也不敢妄加揣測。

    吃過晚膳,江晨禦被娘親拉著去洗澡了,坐在浴桶裏江晨禦總覺得不自然,來迴動個不停,江夫人柳眉一豎,江晨禦就乖了,一動也不敢動,今天頂撞了娘親,小家夥心虛。

    江夫人見著好笑,也不理他,溫柔的給他擦著身子時不時問問水涼不涼,江晨禦心裏極度不滿,都夏天了,還用熱水,小爺可不是這麽嬌氣的人。

    天色已晚,聽著夫人和少爺在屋子裏有說有笑,妙妙竟然覺得孤單,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夜幕落下,妙妙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裏的亭子裏,心裏有些煩躁,自己今天是怎麽了?看到少爺仍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妙妙覺得自己多心了,可是在大廳裏少爺又怎麽會說出那樣一番話?

    “可我江晨禦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是江天的兒子,我不能給爹爹丟臉,今日我江晨禦不死,休想讓我踏進魏府!誰也不能!”腦子裏迴旋著少爺說過的這一番話,妙妙不禁動容,心裏忍不住抽搐,少爺還是以前那和少爺嗎?

    夏夜涼風習習,掃起妙妙單薄的衣袖,竟顯得她是那麽的孤單。妙妙發現自己終究隻是江家一個可有可無的下人,少爺那些胡話卻把自己原本安分的定位打破,讓自己以為自己是多麽重要,可卻又毫不留情的將自己打迴原形。自己竟是多麽可笑。想至此,妙妙渾身一輕,似乎又恢複了以前古靈精怪、伶牙俐齒的妙妙,可心裏隱隱有些失望,有些事發生了就發生了,就再也迴不到從前了。

    自己從記事起,就呆在了江家,江夫人把自己像女兒一樣養大,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隻聽夫人說自己是被從涼西城撿迴來的,或許能證明自己的隻有自己那一把長命鎖了,似乎還有鎖眼,與一般的長命鎖倒是有些不同,夫人說自己一定是個大家閨秀,普通人家是用不起這些東西的。妙妙的記憶模模糊糊,她似乎什麽都記不清楚了。

    似乎是四歲那年就來到了江家(自己那年多大自己也不清楚,大夫給自己檢查了一番才說自己四歲的),六歲那年開始伺候少爺,這一眨眼就是十二年了,這裏養育了自己,和自己家一樣,這裏的一草一木自己都是那麽熟悉。自己從來沒想過離開這裏。她不知道離開了這裏,自己還能去哪裏,也不知道除了一個丫鬟,自己還能做什麽。妙妙陷入了沉思,卻沒注意到遠處一個身影注視了自己好久,然後如一陣風一般消失在夜色裏。

    江晨禦穿上睡衣,看著母親,忽的一臉大義淩然:“娘親,今晚禦兒保護你。”

    江夫人啞然失笑,想賴在我的床上就直說,還撐什麽英雄?

    “娘親不怕,你快些迴屋睡去,小心著涼。”

    “不行,我一定要保護你。”說著江晨禦就鑽進了江夫人的被窩,江夫人一臉笑意的把他揪出來說道:“今晚不行,娘親現在還有點事,待會兒要過去陪你弟弟。”

    江晨禦一聽說弟弟,立馬起身,跑了出去,走到門口,抱拳道:“娘親保重,孩兒這就去了。”

    江夫人看著兒子,一臉惡寒,這些歪把式,都是誰教他的?竟是不學好!

    吱呀一聲,夫人的房門開了,妙妙迴頭看見小少爺,跑迴他自己的屋子裏的睡覺去了,怕夫人發現,就躡手躡腳的迴去了。

    江夫人過了一會兒,才走出房門,向江晨風的房間走去,江夫人今天突然發現自己對二兒子的關心太少,似乎整天除了一日三餐,自己就沒怎麽再關心過二兒子。江夫人剛走到二兒子房門口,秀秀正從裏麵出來,秀秀見到江夫人忙請安,江夫人問道:“少爺,睡著了嗎?”

    秀秀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剛躺下,嚷嚷著要聽故事。”江夫人點了點頭,示意秀秀離開,便推門進去。

    屋子裏燈光明亮,江夫人發現兒子躺在床上,睜著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江夫人坐在床沿,揉著江晨風的小腦袋,江晨風這才反應過來,看了好一會兒,才咧嘴笑道:“娘……娘親,抱抱……”江夫人鼻子一酸,把兒子擁在了懷裏,雖然和江晨禦一胎生,可現在兩人除了長相,卻有著天壤之別,想著想著,江夫人淚如雨下,我的兒啊,你命好苦啊。

    江晨風躲在娘親懷裏睡去了,江夫人卻睜著雙眼睡不著,思緒飄向了北沙城,那裏是自己的家鄉,自己心愛的人兒在守護著……

    他,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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