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從順德街直直行進,待與明華街交叉後,轉入明華街向北駛去。


    明華街是四條主幹道之一,比順德街更加寬敞,不過車流人流也多了許多,其它的行人馬車不會有擁堵之感,寬達八米的牛車行進間就會時不時的有些阻礙了。


    本來就因傳東而不痛快的江海流眉頭漸漸皺起。


    又行進了一段路後,江海流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疙瘩,終於開口道:


    “老何,鈴聲弄響一點!”


    “嗯!”禦者老何悶悶地應了聲,手裏的牛鞭揚起:


    啪!啪!


    叮鈴鈴……!叮鈴鈴……!


    老何手上的功夫很俊,一鞭下去,幾乎是同時間打到了兩個特製警鈴上,鈴聲立即大作。


    原先因周圍太喧鬧、聲音傳遞不遠的鈴聲,頓時傳出好幾倍距離外。


    前頭的車流人馬聽到這聲音,迴頭看一眼後,紛紛讓路。


    這車說常見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說不常見卻是人人都見過,也大多知道這是警備隊的高級人員,運送戰士時才會用到它,自然是沒敢阻擋。


    江海流皺著的眉頭鬆了開來,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


    隻可惜他的微笑沒能維持多久。


    “江隊長,你這養氣功夫可是有些不足啊,你看看羅隊長,多淡定,相比起來你還差遠了,不過你到底是太過年輕,也算情有可原,不過要記得多向羅隊長學習學習。”


    傳東老氣橫秋的一番話將江海流的微笑徹底塞了迴去,胸口發悶、氣息粗壯、臉上憋紅。


    如傳東所說,羅隊長確實很淡定的臉色頓時變得尷尬了起來,他這好端端的就被拿來做為吸引仇恨的道具,也是冤枉得很。


    江海流向傳東靠近了點,手掌張合了好幾下,好不容易才忍住立即動手的衝動,咬牙切齒地道:


    “小子,你會後悔的!”


    “是嗎?”傳東不在意地迴著,然後突然轉頭看向他,“江隊長,不知道你可有膽子去戰爭之塔抓人?”


    “什麽?”因為周圍太吵,江海流一開始沒聽清楚傳東的話,腳下又下意識地向他邁進一步。


    同時他腦子裏自動將傳東聽得不太清楚的話重複辨析,馬上大概知道了傳東說的是什麽,抬起的腳剛觸地,心裏就咯噔了下,大叫不好,就欲探手去抓傳東。


    但已經遲了。


    在江海流探手之前,傳東已經腳下猛力一蹬,合身往江海流狠狠撞去。


    砰!


    被傳東氣得心浮氣躁,又沒有太多防備的江海流頓時被撞了個正著,整個身體從牛車上往斜後方飛去。


    傳東並沒有與江海流正方向對撞,而是以側向撞擊,他是為免正向撞擊的反作用力,會讓他的身體有所停頓,若羅隊長反應快就能阻攔下他了。


    結果很順利,江海流往斜後方飛出,傳東自己腳下繼續發力,從斜前方躥出,在牛車上一蹬,身體箭似地直射而去。


    身在半空的他,身軀帶著點不明顯的飄然之勢,似有一股風在帶動著他滑行。


    同時他的身體還顯得有點朦朧,光線到了他的身周,略略的被偏移折射了一小部分。


    這就是他的『清風步雲履』和『水色天青戰衣』的兩個特效的效果了,在和曹進對戰時,傳東都還沒能讓這兩個特效發揮作用,戰鬥就已經結束,這次終於顯露作用了。


    隻見反應也算迅速的羅隊長,在傳東撞上江海流時,就迅速伸手向傳東抓去,結果隻是徒勞地在傳東身後一撈,除了空氣,什麽都沒撈到。


    羅隊長手上無意識的繼續抓動了下,看向身形微有朦朧之感的傳東,眼裏露出恍然之色。


    後麵的方總管反應絲毫不比羅隊長慢,甚至還稍快一絲,傳東還沒撞到江海流時,他已經從踏雲馬上跳起,直撲牛車而來。


    但畢竟是隔了幾米,又是於馬身上起跳,不比在實地上起跳來得快,等他撲到牛車時,傳東已然落地了。


    落地後的傳東轉身向方總管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擺了擺手,吱溜的鑽進人群裏消失不見。


    而這時候被撞飛出十幾米外的江海流方才落地,準確來說,是落到了一個賣菜的攤位上,說來也巧,這賣菜的人竟是傳東當時進城時排在他前麵的趙鐵犁。


    不過此時的趙鐵犁看起來可有些不妙,眉眼尾、鼻子、嘴角、臉頰上都有還未消除的青腫。


    他有這下場卻是跟當日在城門口的行為有關了,具體過程就不贅述,簡而言之,是被周老爹(周光祖父親)打的,得知兒子因這老小子給害得被發配到城外莊園去的周老爹,甚至險些激動之下將趙鐵犁殺了。


    然後老林已經徹底和趙鐵犁絕交,趙鐵犁家裏也是整天鬧得不可開交,左鄰右舍的對著他指指點點,背後談論不休。


    為了賺點錢,同時也是為了避開家裏的煩惱事,趙鐵犁今天不顧全身是痛的傷體,硬是趕來城裏賣菜。


    結果好死不死的,今天竟然又是郭大勇值守,然後趙鐵犁身上的幾十個鋼板就全被敲走了,郭大勇說這是前幾天趙鐵犁逃稅的懲罰。


    至此,這老小子可以說是已經跌到了人生的最低穀了。


    但他沒想到,這麽慘的他,竟然還沒慘到底,又有天降災禍。


    正看著擺了半個多時辰沒賣出多少的菜發愣的趙鐵犁,眼前突然一暗,一聲轟響中,一具人體砸落在菜攤子上,將大堆菜蔬砸得四下裏飛濺。


    而這隻是次要的,更要命的是那人體將菜攤子砸扁後,又向著趙鐵犁身側滾動。


    哢嚓!


    江海流的硬靴從趙鐵犁的右小腿勾過,還帶著強大動能的身體加硬靴,直接將趙鐵犁的小腿骨打折了。


    “啊!”“咳!”


    前麵是趙鐵犁淒慘的痛叫,後麵是江海流終於將一口氣順了出來。


    江海流之前被傳東氣得胸口發悶,接著被傳東一下狠撞,竟是給撞得憋住了氣,嘴裏本欲喊出的聲音硬生生地憋了迴去。


    “啊!”這時候周圍才有些人發出驚叫,人群稍稍有些亂。


    不過也隻是稍有點亂,慌的隻是個別,還有一些是驚奇,更多的則是沒明白具體是發生了什麽。


    “大家繼續做事,沒什麽事,不要慌、不要亂。”羅隊長提聲叫著。


    周圍的人見果然沒有什麽打鬥動亂——除了有一個人像殺豬似地慘叫著外,便或失望或安心地依言繼續著剛才的事。


    江海流緊皺著臉站了起來,他的皺臉一部分是因為身上的痛,雖然這一下沒讓他受到實質性的傷,但全身卻是有多處疼痛。


    其次是身上沾著的菜汁、掛著的菜葉,以及耳邊刺耳的慘叫了。


    最後也是最主要的,那就是傳東逃了,從他這裏逃走了,而且基本可以肯定是逃去戰爭之塔。


    “閉嘴!”心情極是糟糕的江海流,對倒在地上慘叫不止的趙鐵犁,冷聲叱喝。


    趙鐵犁的慘叫滯了滯,然後猛地極大聲地哀嚎了起來:


    “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天老爺(世界意誌)啊,您是覺得我還不夠慘嗎?來吧,想怎麽懲罰老趙我盡管來,我也不活了,您幹脆收了我吧……嗚~啊~啊!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這後麵兩個“殺了我”他是伸手去扯江海流的褲管,淚流滿麵、神情瘋狂。


    就欲一腳將趙鐵犁踢開的江海流,這時候才第一次看到對方的臉,看著那青腫的老臉,和滿臉淚水,兼瘋狂的神情,他快踢開的腳滯了滯。


    最後“哼”了一聲,腳下一震,將趙鐵犁的手震開,從懷裏取出塊一兩多的碎銀子扔下,再不理會趙鐵犁,滿臉鬱結地向牛車跳去。


    “我需要一個解釋!”牛車上方總管背負著雙手,神情平靜,聲音冰冷地對江海流道。


    他剛才有問過羅隊長傳東當時是跟江海流說了什麽,羅隊長卻表示不知道。因為傳東當時是稍轉頭對著江海流說的,連江海流一開始都沒聽清,羅隊長自然更沒聽到了。


    江海流咬著牙,低頭道:“那小子太狡猾了,是我的疏忽,不過我知道他是去哪裏了。”


    “哪裏?”方總管問著,然後未等江海流迴答,他就想起什麽似的,轉頭看向左側,“唔……可是戰爭之塔?”


    “方總管英明!”江海流小拍了個馬屁,繼續道:


    “他之前最後是向我問敢不敢去戰爭之塔抓人,就因他說的聲音不大不小,我一開始聽得不太清楚,這才下意識地靠近,中了他的圈套。”


    方總管沉默了下,冷笑:“他難道還能在戰爭之塔一直待下去不成?又或者……他以為可以通過戰爭之塔的考核?就憑他這初晉幾天的戰士?真是可笑!”


    “以他之前在飛宇戰館裏表現出的狂妄,隻怕還真有這種想法。”江海流是帶著講笑話般的語氣講的。


    “走吧,我們就過去看看。”方總管聲音已經緩和了許多,說完也不迴去踏雲馬上了,就站在牛車上。


    牛車便繼續開動前行,前麵二十多米外是一個大十字路口,那是另一條大街、更是四條主幹道之一的博山大街。


    牛車從十字路口左轉,從這裏再往前行進近三裏後,有一座塔,名為……


    戰爭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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