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靈擔憂地看著孟雨萱,說道:“奴婢也不知道王爺在忙什麽。有一天王爺喝得醉醺醺地迴來,奴婢扶了一下,好像聞到了……聞到了……胭脂味。奴婢想了很久,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王妃。畢竟男人喝花酒不算什麽稀奇事,許多合作都是在煙花之地談成的。”


    惠靈的聲音很動聽。她說得小心翼翼,不時觀察孟雨萱的神情,一幅愧疚又難過的表情。


    孟雨萱的腦子已經空了。她最近心裏和眼裏隻有霖兒,忽略了上官煥,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那一刻,猶如晴天霹靂般,她的心裏難受至極。


    風有多冷,孟雨萱的心裏就有多冷。聽見這個消息,她為自己感到悲哀,也為霖兒感到悲哀。他在那裏生死不明,還不知道能不能度過這個難關,他的爹卻在外麵花天酒地……這真是她認識的上官煥嗎?不!沒有親眼看見,她不願意相信這些。


    雖然惠靈是她的心腹,從村裏就跟著她,一直忠心耿耿。然而對上官煥,她應該信任。那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依靠,是要和她走過一生的男人。她怎麽可以因為婢女的一句話就給他判刑?就算要判刑,那也要她親自執行。


    在短短時間之內,孟雨萱想了許多。她對惠靈溫和地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惠靈。你說得對,男人在外麵談事難免會去那種地方,我相信自己的夫君。他對我如何,你們也是看在眼裏的。所以我會相信他。既然他不在,你就把夜七夜九叫來吧!”


    “夜七和夜九出遠門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新的任務。”惠靈拍了拍胸口,顯然為沒有給孟雨萱帶去困擾而高興。“奴婢前天看見夜七和夜九騎著馬出門,還聽他們給茉莉姐姐提起芙蓉姐姐。”


    “芙蓉呢?把芙蓉找來。”孟雨萱皺眉。怎麽全部不在?她這裏急著用人,偏偏在關健的時刻給她掉鏈子。


    “是。王妃迴房間等奴婢,奴婢馬上把茉莉姐姐找來。”惠靈連忙福了福身,朝奴婢的後院走去。


    孟雨萱看著惠靈的身影,輕輕地說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為什麽感覺惠靈……變了些?她的眼睛裏像是遮著什麽似的。”


    她搖了搖頭,暗嘲自己真是越來越喜歡胡思亂想了。惠靈還是那個惠靈,隻是她的心境變了,所以看別人就覺得不一樣。


    “嗚……”


    懷裏的霖兒哼了一聲,孟雨萱聽見聲音大喜。


    她摸著霖兒長滿紅疙瘩的臉,心疼地說道:“霖兒不哭,壞人已經被娘抓住了,再也沒有人暗害你了,你很快就會好了。”


    孟雨萱的心裏很難受。原本以為見到上官煥,心裏的委屈和愧疚就有人傾訴。因為她的疏忽,霖兒九死一生,差點被她害死。隻要想到因為她不夠細心而造成霖兒受了這麽多的苦,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上官煥不在,她心裏的憋屈隻有壓在心底,此時別提多難受了。


    對麵的竹林中,一道幼小的身影站在那裏。他穿著華麗的衣服,臉頰比以前瘦了,變高了,脫去幾分稚氣,像個小大人似的。


    雖然他還年幼,但是現在已經可以看見成年後的模樣。相比第一美男之稱的李燁,他的容貌更加精致。


    “娘。”上官溪站在對麵,哀傷地看著她。“弟弟……弟弟還沒有好嗎?”


    孟雨萱看著對麵那個委屈的孩子,想伸出手抱抱他,卻不敢邁出腳步。這次的事情讓她明白了空間水不是萬能的,要是上官溪不小心染上天花,她未必能夠幫得了他。所以,她不能再禍害上官溪。哪怕他很孤單,需要她的一個懷抱,此時也得狠心拒絕他。


    “溪兒乖,弟弟生病了,很難受,娘必須照顧他。雖然娘沒在溪兒身邊,但是我聽見了你每天夜裏給我吹的曲子,很好聽。我還聽說你在學堂學得很好,新夫子對你稱讚有加。你的課業一直是所有學生中最好的。”孟雨萱溫柔地安撫著上官溪。


    上官溪聽了孟雨萱的誇讚,臉上揚溢著燦爛的笑容。他擔憂地看著孟雨萱懷裏的孩子,說道:“娘,弟弟一定會好的。等弟弟好了,溪兒會對他很好很好,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給他,我不和他搶。我會照顧他,保護他。溪兒不想爹和娘像現在這樣難過。”


    “乖孩子。夜深了,你怎麽還在外麵?”孟雨萱皺眉說道:“怎麽連個小廝也沒有?他們是怎麽伺候你的?”


    “其實是我起夜來……上茅房。”上官溪不好意思地說道:“然後聽見了娘的聲音,就跟過來看看。我不讓他們跟著的。”


    這時候,從遠處傳來琪寶的唿喚聲。琪寶不僅是溪兒的書童,也是他最信任的隨從。平時兩人形影不離。


    “琪寶在找你了。你迴房間好好休息。”孟雨萱微笑道。


    上官溪一步三迴頭地離開竹林。風很大,上官溪穿得單薄,一直在發抖。可是為了和她多呆一會兒,他一直強忍著。


    孟雨萱心裏感動。那麽可愛的孩子,她一直視若親生,可是最近太疏忽他了。等霖兒的事情結束後,她一定要好好地補償他。


    她迴到房間裏,卻看見……那個男人倒在血泊中。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幅死不瞑目的樣子。


    “可惡。”孟雨萱怒不可言。“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中。這才離開一會兒,唯一的線索就斷了。”


    其實仔細想想,從剛才開始就透著不對勁。平時這裏是有護院守著的,可是剛才她抱著霖兒出去找人,居然一個護院也沒有。到底什麽人有那樣大的本事,可以把所有的護院支走,就為了潛進來暗殺這個下毒之人?擁有這麽大權力的人在王府一定有很高的地位。


    茉莉在外麵敲門:“王妃,我可以進來嗎?”


    孟雨萱把霖兒放在床上。她說道:“進來吧!”


    茉莉推門進來。她看見倒在那裏的死人,臉上浮現片刻的驚訝。


    “王妃,這是……有刺客嗎?”茉莉驚道:“怎麽一點兒動勁都沒有聽見?那些護院幹什麽去了?”


    孟雨萱坐在床邊,淡道:“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情。這人在我們的水裏下毒,還在地麵上下了惡化病情的藥。我半夜抓住了他,本來已經讓他鬆了口,就等著他說出指使他的人。可是隻是出門找個人的功夫,迴來就看見他死了。最重要的一點是今天夜裏沒有人值夜。”


    “平時這裏有多麽森嚴,今天就有多麽奇怪。府院外麵不是一直有人巡視嗎?今天全部消失了?”


    茉莉微微眯起眼睛,氣憤地說道:“難怪小主子一直沒有好,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王妃有什麽吩咐?”


    “我這裏有個地址,是這個人生前留給我的,說是他的家人在那裏。我在想他的家人會不會知道些什麽?”孟雨萱說道。


    “奴婢馬上根據地址找到他的家人,打聽清楚幕後的人是誰。如果問不出來,奴婢就搜他的家,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茉莉想了想說道。“現在奴婢去叫人把這個惡心人的東西搬出去。王妃要不要換個房間?這裏死了人,奴婢擔心不安全。”


    “不用了。我又不是沒有見過死人。死一個人有什麽大不了的?”孟雨萱不以為意地說道:“對了,夜七和夜九出門去了嗎?”


    茉莉歎了一口氣,拿起旁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對孟雨萱可憐昔昔地說道:“容奴婢喝一口水。今天在外麵跑了一整天,奴婢連口水都沒喝,顆米未進。現在奴婢的肚子在造反,真的是太難受了。”


    “你今天出去做了什麽嗎?”孟雨萱發現閉了院子真是不方便,外麵的消息進不來,裏麵的消息出不去。過幾天霖兒的病情好轉,院子必須重新開啟,還得經常見到上官煥才行。時間長了,他不會忘記他們母子的存在吧?


    孟雨萱承認自己想多了。可是她的腦海裏總是迴響著惠靈說過的話。雖然她告訴自己要信任,但是心裏還是有道聲音會懷疑。


    “這又是另外一件麻煩事了。”茉莉沒有多說,重迴剛才的話題。“夜七和夜九確實出門了,他們送芙蓉和夜一夜二他們迴老家。王妃也知道他們的情況。雖然王爺願意留下他們做點其他的活兒,但是他們失去武功,身體又變得這樣差,說是不想留下來拖累王爺。經過王爺的批準,他們決定迴老家過幾天清淨的日子。王妃以前不是經常斥責我們嗎?說我們不懂享受生活。現在他們要去享受生活了。”


    “遠離紛爭也好。京城就是一個大染缸,這裏什麽顏色都有。他們在這裏受了那麽多罪,現在該迴去好好休息了。那天我們走得急,後來又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還不知道玉大少爺和玉蘇的情況怎麽樣了。”孟雨萱隨口問道。


    “他們的情況和夜一夜二差不多。身體裏有許多毒素,武功全失。這對他們的打擊也很大。他們醒後問了自己的情況,然後就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再後來我們也沒有見過他們。不過今天說是玉大少爺邀請我們王爺參加某個宴會。王爺應該知道他們的近況。”茉莉說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幫我調查這件事情,其他事情以後再說。”孟雨萱淡淡地說道。


    “是。奴婢先告退了。”茉莉行了一個禮,臨走之前突然說道:“王妃,奴婢想起來一件事情。今日奴婢在府外見到靈鶯了。她和一個人悄悄說著什麽,看見奴婢的時候很慌張。奴婢不知道她在做什麽。雖然她是奴婢的好姐妹,但是奴婢還是必須說出這件事情。”


    “靈鶯……惠靈……”孟雨萱在心裏思量。“上官煥……”


    這幾人都是她信任的人,現在卻行跡詭異。先是惠靈告訴她上官煥最近出入煙花之地,接著是茉莉告訴她靈鶯行蹤詭異,後麵還有什麽在等著她呢?她的身邊就沒有一個完全信得過的人嗎?到底誰是真的有問題,誰又是在挑撥離間?


    或者大家都沒有問題,但是有人在暗處誤導他們?對!最後這一個猜測極有可能。


    有時候眼睛看見的未必是真的。可是人們總是容易相信‘眼見為實’。惠靈和茉莉看見的是不是真的,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誤導一個人是很容易的。隻要給她一點兒時間,她可以把恩愛的夫妻弄得反目成仇。


    所以,她決定對惠靈說的話保持懷疑態度,然後等上官煥迴來,她要親自詢問他這件事情。隻要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就會完全信任他。


    茉莉走後,孟雨萱再次給霖兒洗澡,接著喂空間水熬的藥,以及喂空間裏的水果。她再次翻閱了書房裏的書籍,上麵詳細地說明了治療的步驟。她根據書中描寫的執行,那是絕對沒有錯的。現在隻要守好她的東西,不讓敵人有機可乘,霖兒就沒有大問題。


    對方已經打草驚蛇。她知道府裏有敵人的內線。如果那個人聰明的話,最近就不要行動,不然會暴露目標。因此,這段時間霖兒應該是安全的。或者說對方想害的人是她,霖兒是一個嬰兒,不可能有仇人。對方就是想害死霖兒,然後讓她和上官煥痛苦。


    一道身影出現在孟雨萱的麵前。孟雨萱出於本能伸出掌攻向麵前的人,對麵的人沒有還手,站在那裏任她攻擊。當她的手掌抵在那人的額頭上時,不時得停了下來。她驚訝地看著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來這裏做什麽?九王府裏有天花病,你不知道嗎?”


    那人,也就是李燁說道:“其實我每天都來這裏看你,隻是我站在牆上遠遠地看著你,你不知道而已。昨天我去了一趟鄰城,現在才趕迴來。我一迴來就想來看看你。可是今天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一來就發現氣氛不對勁,所以忍不住來看看。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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