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尊說他並不知道星圖下落,倒也理所當然,星圖畢竟是影王等人所藏,路天遙知道的可能都遠比他更大。


    忘記其他尊者和聖使的下落,更非意氣之言,此前方乾元便已試過,林山,影王等人腦海之中,都存在著各自以秘法刻印在其中的特殊禁製,隻要觸動,便能快速刪除相應的關鍵記憶,使得他們迅速忘卻聖教機密之事,從而避免為敵人所俘之後,暴露出其他尊者和聖使的所在,被人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再者,聖教的各位尊者,聖使,也不是同一時間避入遺跡,後世之人,或許會知前世之事,但先行入葬長眠的前世之人,卻未必知曉後世之事。


    他們隻有在被後人喚醒的那一天才能重見天日,又如何會知其他尊者和聖使之事?


    甚至於,他們都未必清楚,聖教之中,還有多少同僚和教眾。


    方乾元沉吟一陣,但卻似乎對此早有準備,並未動怒。


    他隻是問道:“那,‘玄界升仙’的計劃又是什麽?”


    “玄界升仙……”青尊麵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微微點頭,道,“此乃我等教眾籌謀數萬年的長生大計,為的便是教中高層都能得到超越末法,長生不朽的機會……”


    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可隱瞞了,當下把二教之人的計劃和盤托出。


    他所告知方乾元的細節和影王有所出入,不過卻不足為奇。


    在影王等人的描述之中,玄界升仙,乃是為了天下蒼生福祉,萬眾黎民氣運的神聖大計。


    倘若一切順利,整個禦靈世界,即可成為仙界。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便是凡俗世間的乞兒,無賴,婦孺老少,也皆受益。


    但青尊卻明明白白告訴他,這隻是為了教中高層延續大限,尋求長生不朽之路所作的計劃。


    因為在他們的推斷之中,單獨依靠一二人之力,根本無法逆轉末法,長生不朽也無從談起,因此,要麽一榮俱榮,要麽一損即損,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為此,太上諸天二教多番爭論,甚至大肆攻伐,互討不服,最終才以鐵血手段整合聖教上下,平息一切爭端,開始實施計劃。


    平心而論,他們當初也隻是為了尋求延續生命,以及實現古往今來,一切修士的終極夢想——長生不朽,這無可厚非。


    但他們一時卻忘記了,或者說並不在意,這等逆天改命的手段,必然會對後世造成深遠而又嚴重的影響。


    因為末法迫近,延續生命不易,他們為了長眠避難,必然大舉修建陵寢,建設法陣,這需要大筆的資糧。


    為了得到這些資糧,他們進攻了禦靈世界周邊一個又一個的洞天世界,帶去無數的殺戮和毀滅。


    其時禦靈世界周邊,各個小世界,猶且還是物產豐盛,資糧富饒的膏腴之地,也有著許許多多的各方修士,但卻因著戰火蔓延而家園盡毀,最終連整個世界都走向滅亡。


    然後,他們又把目光轉向禦靈世界本身。


    當時的禦靈世界,雖然是以太上諸天二教為尊,但也仍然存在著大量的宗門和各方世家,這些宗門和世家飽受掠奪,積怨漸深。


    及至教中尊位已滿,所有應該長眠避難之人都已經成功入葬,一些原本便對教中事務有所想法之人,也同樣為著尋找自己的出路而謀劃。


    他們不但沒有停止對外界的征伐和掠奪,反而變本加厲,加倍瘋狂起來。


    因為……他們也想要長生!


    亂象持續了多年,一些心存理智之人,轉而與那些宗門和世家合力,驅逐異道,太上諸天二教也因此而互相攻伐,漸至分裂。


    再後來,戰火越燃越旺,直接導致了後來末法降臨,五域之間爆發的那場大戰。


    因為各方都已經殺紅了眼,為了各自理念和生存發展的機會而無法停下,縱然有心和解,也是無力迴天了,再加上時移世易,道途興衰的絕世機遇,使得草莽之中龍蛇起陸,英豪輩出,各方勢力都再也無法獨善其身,同樣被卷了進去。


    這般的亂戰,一打就是上百年,大量的傳承和古時秘辛,都被埋葬在無數的廢墟之中,也隨著二教中人的大量死去而逐漸失傳,這才有了十宗崛起,取而代之的全新時代。


    以青尊所處的年代,自是無法得知後世之事的,這是方乾元根據多方消息,理順前因後果而做出的推斷。


    當方乾元把自己得出的結論告知青尊時,青尊也不由得沉默了一陣。


    但旋即卻道:“自古物競天擇,強者為尊,長生之事,無法顧及眾生,自當有所取舍。”


    方乾元道:“你們可有曾想過,你們終究還是古修餘孽,貿然來到當世,便是擠占了我等今人生存的空間,更加遑論,其中還有長生不朽的機緣,若是再激起古今大戰,從而導致生靈塗炭,那又當如何?”


    青尊道:“自然仍是成王敗寇!”


    他身為頂尖大能,早已看透這個世界的本質,自然不會有所疑慮。


    方乾元道:“好一個成王敗寇!我等今人,所奉行之理念,乃是務實求真,亦知你所思所想皆為真誠,其中並無虛妄。”


    “想要澤被蒼生,惠澤下民,乃至於人人如龍,全部都能攜手長生,共度彼岸,未免也太不現實。”


    “但,閣下可知,便是你等再如何逆天而行,終究難逃因果二字?”


    他說到這裏,目光微凝,氣勢也陡然變得越發高深幽遠起來。


    “本座如今方知,自己與你們堪稱淵源深厚,若非你們為了長生不朽而肆意妄為,造作無盡禍端,也斷然不會有本座如今的成就,至於你們所埋藏的《飛仙圖錄》和仙丹秘法,同樣造就後世機遇。”


    “而如今,本座所走的道途,便是要與你們針鋒相對!這又何嚐不是冥冥之中,太上諸天二教,注定要相互征伐的宿命?”


    青尊和白尊聞言,俱是眉頭緊皺,思量起方乾元話中之意。


    但很快,他們就似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莫名震撼和驚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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