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真的漫長。直到早上六點半了,天才露出一點微蒙蒙的亮來。這一夜,茂祥和蕭天他們誰都沒睡好覺,快七點的時候,茂祥打電話找到親家政法委書記水中立,他敘述了這十萬元的背景是用於發放利息了。這十萬是應當入帳的利潤,由於吸取了前年稅務局收繳所得稅的教訓,再加上發放利息按發獎金計稅,所以就沒上帳。再一個就是時間長了,當時機關幹部簽收的發放表丟失了。帳上也找不著了,希望水書記能說說話,請紀檢委不要死糾這個問題,糧食局這麵,他自己負責找上飛把這件事安頓下來。

    水書記有些犯難,但茂祥的話裏似乎很著急,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自己的侄兒媳婦把票據弄丟了,索燕菲要負責任的。水書記隻好說等和勾縣長勾通一下,趁江市長來的時候,把工作做好。

    茂祥接著打電話找上飛,家裏人說上飛上班走了。茂祥一看表,已經快八點了,沒想到和水書記嘮了那麽長的時間。於是,茂祥要了上飛辦公室裏的電話、、、、、、

    紀檢委預料到了第二天將是艱難的硬碰硬的一天。所以,早上一上班,白家靜主任沒有到紀檢委去,而是直接去了糧食局。上飛正和茂祥在電話裏說著什麽呢,一見白主任進來了,便說了一句:“紀檢委白主任來了。”便放下了電話。

    “真忙啊!一上班就來電話。”白主任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隻是客氣地說道。

    “是家裏來的電話。”上飛撒了個謊後,便熱情地招唿白主任坐下。

    白主任坐了下來,從兜裏掏出棵煙,點著了,吸著。過了一小會,白主任客客氣氣地說道:“蔣局長,我想找一下索燕菲,核實一個問題。”

    蔣局長見很少開晴臉的趙黑子時,就有些打怵,倒不是怕他什麽,關鍵是正常的笑臉相迎相送,是一種禮貌的表現。而這些對於他來說,等於是浪費感情。他絕不會隨著你的笑臉而表現出憎惡來,時間長了,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會笑?

    “索燕菲一會能來,你先坐著等會。”蔣局長一本正經地說道。

    “蔣局長什麽時候來糧食局的?”白主任看似閑著問道。

    “九四年七月份我迴來的。”蔣局長說道。

    “九四年糧食局集資,你集資沒有?”白主任問道。

    “沒有,我來時,他們已經集資完了。”蔣局長說道。

    “那麽集資利息也就沒你的份了唄?”白主任問。

    “沒有。糧食局這幾年作買賣得利息什麽的,我是一點也沒得著。我來的晚了。到九五年又發了場大水,公司也就不掙錢了。”蔣局長解釋著說。

    蔣局長說的合乎情理。白主任靜靜地聽著,想著這件事,既然不涉及他,透漏點意圖也沒什麽。於是,白主任說:“我找索燕菲核實一筆九四年局機關發放利息的事。”

    “什麽利息?”蔣局長問。剛才茂祥來電話簡要說了一點。但最主要的是想要上飛表態,說知道這件事。上飛表了態,這事就好說了,具體的事情因由,等見麵詳談。

    “九四年糧食局經銷公司承包上繳的十萬元利潤錢,沒有了。經調查,說是用於發放幹部集資利息了。當時索燕菲是出納員,領款時,領款人簽收的發放表收據什麽的,她能知道在那裏,也可能就在她手上。我們要看看。”白主任說道。

    “帳上沒有嗎?”上飛不知帳上有沒有?以及錢是怎麽處理的。

    “帳上沒有。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白主任神情嚴肅地說著。

    “九四年是發放利息了。但用的是什麽錢?帳上怎麽處理的?我不大清楚。”上飛記著索局長求告的話,但又不知具體的事,隻好模棱兩可留有餘地地說道。

    “基本情況我們已經知道了。的確沒有上帳。這一點就夠戧。就算是發放利息了,按條例規定,也能定個私分公款。變相貪汙。”

    白主任說清了問題的嚴重性。公款私分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不僅要追究責任人,還要收繳被分掉的錢。

    錢如果是大家領去了,收迴來是無可厚非的。但如果別人沒領這筆錢,讓人家退迴來,別人能幹嗎?這件事,隻有蕭天和茂祥是心知肚明的。白主任找索燕菲,就是要找這個領款人簽名單,這樣,往迴繳錢就有了依據,由不得你個人願意不願意。

    不知為什麽,索燕菲一直到十點左右才來。而令白主任失望的是,索燕菲是一問三不知。推說記不起來了。至於領款簽名的收據得找一找。白主任打電話找小偉過來幫著想想,單位人說,他請假了,上午不能過來了。

    白主任非常惱火,但是毫無辦法。隻好迴紀檢委了。

    江楓市長專程到淄新縣調研糧改分流工作。縣委書記席方哲帶著糧食局蔣局長等人陪同江市長到各基層糧庫轉了一轉,充分肯定了糧改工作走在了全省糧改工作的前頭,做出了成績,總結了經驗和作法,值得推廣。隨後,在當天的電視新聞上,播出了這一畫麵。

    晚飯後,席書記陪著江市長閑聊著,縣委在匯報糧改工作時,沒有匯報有機關幹部上訪告狀的,甚至告到了中紀委那。這也是下屬在匯報時隻報喜不報憂的通病。

    江市長心中惦記著上訪告狀的事,可以說,這次來此,就是為了平息這件事的。此時正好沒有別人,於是,他意味深長地說:

    “改革不易啊。每一次改革都會觸及一些人切身的利益問題。改革,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包括上訪啊、誣告啊,席書記得有精神準備呀。”

    席書記馬上接道:“還準備個啥,都捅到天上了,告到中紀委那裏去了。現在正查著呢。”席書記沒明白江市長要說的話,隻是順著江市長的話,如實地說著。這事市裏早晚得知道。說出來也無防。

    “這件事我知道了。說白了,那是在查我呢。”江市長加重了語氣說道。

    席書記心中一驚,這怎麽可能呢?江市長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又是提拔自己到此任一把手的恩人,自己就是借個膽也不敢查他呀!更別說什麽恩將仇報、忘恩負義了。於是,他忙問道:“這是怎麽迴事呀?我那敢查你呀?”

    “我知道事不涉及我。但九二年我正處在你現在的位置上,是我動員全縣各有關部門成立各種實體公司的。糧食局的這個公司,就在那時成立的。縣委做了不少工作。我們也知道糧食局作的買賣大都是平議互轉什麽的,賺取平議差價。要是從大的方麵講,那也是說不過去的。但當時對地方來說,也沒什麽壞處。因為總得有個局部利益嘛。現在要是追究起來,我不也有責任的嗎?當然,事到是沒什麽大事的。可翻老帳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江市長解釋道。

    “這帳不能查了。”席書記腦海裏迅速反應著。看來淄新這麵的地方勢力太大了。把市長都能搬來說情。江市長來此,看來就是為這事來的。

    江市長說的對,每一次改革,都會觸及到一些人的切身利益。同時也是一次政治勢力較量問題。自己也一樣,不過是站的角度不同,利益的出發點不同罷了。金錢對自己固然重要,但政治前途等於自己的生命一樣。是不能受到威脅和傷害的。自己溜須還溜不過來呢,還敢扯這個得罪上司的事?

    “上訪信寫了很多。是鋪天蓋地的往那都郵,關鍵是這封信是中紀委轉下來的。紀檢委不得不查。要是有這個背景的話,我掌握一下尺度。江市長放心好了。”席書記做了保證,又說出了不得不查的原委。

    “當然,有些事該查還得查,要正確對待上訪問題,不要激化矛盾,要從大局著想。”江市長不失原則地說道。

    席書記唯唯諾諾表示讚同著,又閑扯了一會,安排他們休息後,自己告辭迴家。

    翌日,縣委五大班子領導送走了江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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