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縣長一直想找一個恰當的機會和席書記談談關於紀檢委查糧食局案件的情況。試圖把鐵利那麵的信透露給席書記。但一直沒有機會。一個是沒有坐下來的機會,因為這事不能當做一項工作來談,那似乎有以上欺下之嫌,怕席書記不買鐵利的帳,把事情辦砸了。最好是找一個閑聊的機會,把話傳過去,順便說一說人情麵子的關係。尤其是省財政和縣財政的關係,這層關係不用細說,席書記自然會明白這層關係的重要性。再就是紀檢委這段的工作,一直歸席書記直接領導,紀檢委把查處情況直接向席書記匯報。而席書記一直沒透露出半點風聲,大有一種信不著淄新本地人的架勢。也似乎有一種一查到底的態度。所以,勾縣長一直打怵這事怎麽說好?

    機會終於來了。

    這天早上,勾縣長剛剛到辦公室,席書記打電話把勾縣長找去了。

    “明後天地委江市長到咱們縣檢查糧改工作落實情況。”勾縣長一進屋,席書記開口就說道。

    糧改工作由縣委副書記主抓,用不著找勾縣長,還沒等勾縣長想明白席書記找自己來的意圖,席書記又說道:“糧改工作由戴書記作一下匯報,我找你過來是想了解一下九八年全縣的財政收支情況和九九年的財政預算情況。”

    於是,勾縣長詳細地介紹了九八年全年的財政收支大帳以及九九年的財政預算情況。末了,勾縣長說:“前幾日省財政答應撥的款,這幾天就能撥到位。鐵利處長這幾年對淄新縣沒少照顧。”

    “是得好好謝謝人家的。”席書記同意勾縣長的話。見席書記有了這句話,勾縣長馬上說道:“不過,我這次去省城,鐵利處長說他在咱這辦的幾個事挺鬧心的。我一直沒敢和你說。”

    “什麽事?”席書記有些吃驚,鐵利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到淄新縣辦事,自己作為一把手,竟然不知道。這不是出奇了嗎?

    “說是以前的事。是通過咱們縣做了點他個人的買賣,被人舉報了。”勾縣長仍在試探席書記的態度,不敢輕易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當什麽大事呢,通過咱們縣辦的事,咱們幫著做做工作,不就行了嗎?”席書記不以為然地說道。

    “怕不那麽簡單,說是舉報到了中紀委?”勾縣長說。

    “你是說現在、、、、、、咱們縣?”席書記弄糊塗了。

    “是的,就是舉報糧食局的那起。”勾縣長點點頭肯定地說道。

    “舉報的是糧食局的索茂祥局長和叫韓蕭天等人的,怎麽捎帶上他了呢?”席書記有些不解地問。

    “這是真事。上次我去省裏,是他親口和我說的。就是那幾年倒賣政策指標糧,通過咱縣糧食局賣的,舉報人誤以為是索茂祥和韓蕭天他們的,實際上不是的,也可能不全是他們的吧?我也沒時間細問。所以,我也就沒答應他,想找個機會和你匯報一下再說。”勾縣長委婉地說道。

    這可有點麻煩。不是席書記不想幫忙,一個是答應紀檢委的同誌要嚴肅認真查,另一個就是中紀委的函是需要反饋迴去的。舉報人要是弄起來沒完,自己也是沒辦法的。一句話,弄假是有責任風險的。

    席書記久久不吱聲,一時想不出好主意來。

    “我知道這事很難辦,所以就沒敢冒然答應他。不過,話說迴來,就不看人家這些年對咱們縣的照顧和支持,真要弄出點事,讓別的領導和有關單位怎麽看咱們縣?以後還辦不辦事了?誰還敢和咱們辦事?”勾縣長憂愁地說道。

    、、、、、、席書記好為難。良久才說了一句:

    “糧食局,這個蔣上飛啊!、、、、、、”

    勾縣長見席書記為難的樣子,知道席書記還是有顧慮的。大概是不想一個人攬這個責任吧?不要緊,抽空再和水書記一起來嘮嘮,估計沒什麽大問題。

    “事先查查看吧,研究時再說。”席書記顯得很無奈地說。

    勾縣長看得出來,席書記並不想動鐵利。一個是能利用得上鐵利為淄新縣做貢獻,另一方麵,淄新縣要查鐵利處長,怕是沒資格級別也不夠的,查不著人家的。先查查看,到時再研究,說明了席書記想了解知道在他沒來以前,都發生了什麽事?掌握別人的命運,才能更好地把握自己,不能不說是一種策略和手段。問題的關鍵是檢查期間,一旦有什麽大的變故,讓席書記不敢做主時怎麽辦?比如說,舉報人繼續沒完沒了的上告,萬一上麵插手了,誰還敢包庇?或是查出了不是鐵利的是別人貪汙了怎麽辦?席書記能出麵壓下嗎?我得馬上找水書記來,這事得盡快辦,夜長夢多。因為席書記這麽說了,自己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哈局長當天從市委趕到家後,馬上打電話告訴了茂祥他們此行的結果。說江市長過幾天來咱們這視察,其實另一層意思就是過問一下糧食局舉報的事。

    這真是一條好消息,無疑給他們萎靡不振的精神打了一針興奮劑。使他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和衝破牢籠的希望。大起大落的心情和憂鬱苦悶的情緒,嚴重地影響了他們正常的身心健康。用他們自己的後話說:都說想開點,那是勸別人的話,輪到自己看看。他們的苦悶就在於看不到希望和勝利的曙光,就有如站在驚濤駭浪中船上的甲板,四周漆黑一片,走錯一步,就有掉進大海喪失生命的危險。如果不走,又有被大風浪卷進大海裏一樣,生命時刻受到了威脅。他想盡快逃離這塊險地,隻要是安全的,沒有危及生命的地方,那怕是再黑的地方也行。權當自己是一個瞎子或聾子,隻要活著就行。如今,在漆黑的夜裏,一縷微弱的光亮起來了。

    但是,還未等他們從興奮中緩過神來,又一條消息猶如當頭一棒,立時擊滅了他們所有的希望。

    這消息太可怕了。這消息再次來源於小偉身上。

    紀檢委經過充分的研究部署,再次找來小偉和肖軍。

    小偉和肖軍在紀檢委那碰了麵,彼此沒有說話,隻是相互用戒備的眼光看了對方一眼後,就來到了白主任的辦公室裏。白主任客客氣氣地讓二人坐下來,便去胡書記的辦公室了。

    小偉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紀檢委的。他在心裏編織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話,試圖應付紀檢委對他上次逃跑的提問。每一個理由,他都覺得不能自圓其說,有自欺欺人之感。想來想去,找不到一條能使自己相信的理由,更不用說紀檢委那些慣於撕破謊言的人了。

    白主任去了大半天,快十點了才迴來。他一進屋就抱歉著說:“不好意思了,讓你們久等了。”

    肖軍和小偉誰也沒吱聲。

    “錢會計,你上午先迴去,下午一點半你再來。上午先問肖軍幾個事。”白主任吩咐到。這大概是為了增加小偉的壓力采取的心理戰術的一個策略吧?

    小偉走後,白主任問肖軍:

    “肖軍,你談一談在九二年有一筆匯到西林,金額大概是十四萬元錢的事吧?”

    肖軍想了想,知道問的是九二年天都方麵欠的尾欠款二十七萬多元,韓蕭天故意采取時間差的辦法,在九三年裏,將這筆公款一分為二,一筆十三萬匯給了公司,另一部分十四萬,匯到了西林自己的帳戶裏。這是板上釘釘的貪汙,根本沒什麽好談的,具體內幕肖軍怎麽能說的清楚呢?紀檢委到西林的銀行一核對,再問韓蕭天自己,不就什麽事都明白了嗎?於是,肖軍說道:

    “我那有這張匯票的底聯,我明天複印一份給你們,具體的事,你們隻能去問當事人。我不知道什麽原因,說不清楚的。”

    “那好,你下午就給我們送來。我們急等著用。”白主任說道。

    肖軍同意了,告辭迴家了。

    下午,等待小偉的是紀檢委專案組全體人員。白主任坐在正位上主談,胡書記在旁坐鎮,秦明和劉長庚分別坐在兩個旮旯邊上,各司其職。可見紀檢委對攻破小偉這個缺口是下力氣的了。

    萬幸。小偉想著。紀檢委根本就沒問自己逃跑的事。平靜的場麵雖說有點壓不過氣的感覺,但客氣的開場白讓小偉靜下心來。逃跑的事就象根本沒發生過似的。

    “錢會計,你房的事,我們已調查清楚了,不管是誰同意的,性質和行為是不妥的。至於誰應負什麽責任,紀檢委會酌情處理的。”白主任和小偉客氣完後,話題一轉,再次提起小偉房的事,目的是在心理上給小偉造成一種壓力,因為酌情這兩個字的含義的伸縮性是很大的。你不能不去考慮它背後的意義。

    小偉笑了笑,點點頭,表示明白。

    “帳已查完了,有些事你們也都知道了,也問過你們,今天找你來,就是隨便談談,怎麽樣?”白主任平和地說著。

    “就我所知道的,我願意和你們談談。”小偉表現出積極的樣子答應著。因為他知道,紀檢委沒什麽事找他來這談什麽?還是有事。

    “你是怎麽到公司當會計的?”白主任沒理會小偉的表現。冷丁問道。

    一緊一鬆毫無主題的問,令別人不知道他最終要談什麽問題。他自己卻掌握著問話的火候和時機。

    “那是九四吧?人家肖軍不幹了,我才揀個漏。”小偉自嘲地笑了笑說道。

    “肖軍因為什麽不幹了?”白主任問道。

    “不知道。”小偉搖了搖頭答道。

    在這麽多年的檢查生涯中,白主任聽到最多的恐怕就是這三個字了。“不知道”。但似乎是每一個不知道的背後都隱藏著什麽?因為你要真的不知道的事,白主任不會去問你的,有的放矢,這一點白主任是掌握的。所以,一聽到“不知道”這句話時,白主任總是不急不慌地把手中的筆上下顛倒玩弄著,一點也不急,就等你繼續解釋著說:為什麽不知道?

    小偉果然沉不住氣了,半晌才說了句:“肖軍不幹,可能是為了掙大錢。”

    白主任閉著眼睛,點點頭,不知道是表示聽到了?還是認同小偉的說法。

    “他們承包掙著錢沒有?”白主任問的很隨便,看不出有什麽重點有什麽目的。特別是這次談話,連個做記錄的也沒有,不象以前,這麵問著,那麵記著,多少有點嚇人,生怕說錯了什麽,這次則不然。

    小偉輕鬆了許多,不似剛才那麽緊張,尤其是問的事幾乎都不涉及自己帳的事。自己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房的事,這次根本沒問,就連自己上次跑的事都沒問。所以,小偉說起話來,漸漸地就多了起來。

    “都能掙著,還不少掙呢。公司給他們不少便宜貨,轉手就掙大發了。最吃虧的就是我了,要不能照顧我給我買房子嗎。”小偉抓住機會急忙解釋公司給自己買房子的原因。

    “韓蕭天和索燕菲不和你一樣嗎?你是會計,她是出納員,你不可能比他少掙吧?”白主任不露聲色地問道。然後,便閉上眼睛,漫不經心地用筆輕輕地彈打著桌子。

    “我能跟他們一樣嗎?”小偉顯然是有氣。他接著說道:“人家兩個人開著公家的車,吃住在省城大賓館,上上海,逛雲南,炒期貨,玩股票,誰知道他們掙沒掙著。要是一樣,怎麽不讓我跟著在省城住呢?我是會計,索燕菲是出納員。這話就是不能說就是了。”小偉除了房子的事,顯然是什麽也沒撈著,要不他也不敢在買房時,私自又弄了點錢,索燕菲是出納員,能不知道嗎?索燕菲知道,韓蕭天能不知道嗎?為什麽沒人敢說呢?因為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一本帳。所以才“不能說就是了”。

    慢慢就會走上正道了。在利益麵前,不可能是平衡的。不平衡的利益,就會有不平的言論。白主任這迴掙開了眼,沒去看小偉,瞧了胡書記一眼,心中暗喜:看來這次是對的,人都是這樣,拋開自己的利益得失,對別人是不太關心的。前幾次盯著小偉的帳和房的事,令小偉小心謹慎,盡量迴避和隱瞞問題。現在的情形就不一樣了。

    紀檢委需要的就是這個。不能讓小偉覺查出紀檢委的目的。於是,白主任不往下問了,他換了個話題:

    “錢會計,公司集資做買賣,這無可非議。我有一點不明白的就是公司做買賣的資金有時達上千萬元,公司那有那麽多的資金?”白主任問。

    “靠公司那點錢什麽也幹不了。公司占用的是外單位和外市縣單位的錢。要不說韓蕭天厲害呢,一占就占人家好幾百萬,掙不掙錢不說,光利息就省老多錢了。”小偉不無佩服地說道。

    “人家不來要錢嗎?”白主任輕鬆地問。

    “也來要。韓蕭天和索燕菲在西林,你來也找不著人,你不白來呀。人家還真沒少來,可就是連韓老板的影都沒見著。”小偉說著。

    “對方就那麽傻,把好幾百萬的資金借給你們?”白主任有些不相信。實在地說,他並不懂糧食業務。

    “借錢是不可能的。但糧不就是錢嗎?!上省糧食廳批點指標糧,批到那個單位,那個單位就得給發糧,糧賣了不就是錢嗎!”小偉顯的很內行地說道。

    “要這麽說,個人弄點指標糧轉手一賣,不就弄到錢了嗎?”白主任說道。

    “那不昨地,那幾年,那幫人不都是這麽發家的嗎?”小偉說道。

    “韓經理有沒有這麽做?”白主任盡量放低聲音,顯得神秘地問道,為的是不引起小偉的警惕。

    但小偉還是警覺了。繞了半天差點說漏嘴了。小偉心說:好險。於是,口氣不似剛才那麽激動地說:“這事我就不知道了。”

    剛要入巷的事,又刹車了。白主任笑了笑,又習慣地把筆上下顛倒把弄著,靜等著下句。

    胡書記和秦明、小劉都不吱聲,從開始到現在,他們始終沒有吱聲,隻是靜靜地聽著、分析著。在此之前,他們研究時,就這麽定的,由白主任隨意問,他們認真聽,記在大腦裏。然後在一起分析,找出破綻。

    小偉大概是學乖了,堅決不往下說了。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有些事,蕭天是不可能跟他說的。秘密這種東西,就在於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不說這個了。”見小偉真的不說了,白主任把手中的筆一扔,接著問道:“你們公司欠別人家多少錢?人家問沒問你們要利息?”

    “要是要過了,但是沒給他們。他們能盡快地把本金要迴去就不錯了。他們一來,好吃好喝的一招待,風景區一溜達,就完事了。錢沒要迴去,可要錢的個人都挺滿意的迴去了。”小偉有些自豪地說著。接著又說了一句:“現在欠錢的是大爺,要帳的是三孫子。咱們上外麵要帳也是一樣的。”

    “韓蕭天這個公司和糧食局承沒承包?”白主任問。

    “承包了吧?”小偉有些遲疑地說道。接著說道:“具體包沒包,我也不太清楚。”

    “那麽,公司下麵都有誰承包了?”白主任毫不在意地問,其實承包的事,他早就知道的。

    “任喜明、吉鴻克、肖軍,後來開車的也承包了。一邊開車掙工資,一邊弄點指標糧做買賣。共分四個組承包的。”小偉說。

    “司機也承包了?”白主任有些不相信似的問。

    “承包了。”小偉肯定地說道。

    “承包人不是不開資嗎?”白主任問。

    “是的。公司不給開資。”小偉說道。

    “那麽從工資表上看,司機始終是開資的。”白主任不解地問道。

    “對,人家把公司給他的指標糧賣完後,公司以聘他開車的名義開資。”小偉解釋道。

    不定是昨迴事呢?大家心裏暗暗地猜想著。

    “可真的,公司那幫人都是怎麽個包法?”白主任象是冷丁才想起來似的,顯得頗有興趣地問道。也可能是司機承包的事讓他有點想法。

    “公司為他們提供一定的資金,他們上繳一定的利潤。”小偉說道。

    “提供多少資金?”白主任跟著問道。

    “肖軍是二十萬,其他組可能是五十萬,實際上都在一百萬以上。”小偉說道。

    “肖軍怎麽那麽少呢?”白主任問。這些話聽起來沒什麽,確實是閑聊的嗑。

    “肖軍這組就他自己。別組的人都是兩人。所以給他的就少。”小偉解釋著。

    “人少,提供的資金就少。那麽上繳的利潤數怎麽定呢?”白主任問。這是順理成章的問。

    “肖軍一年上繳一萬利潤。其他組一年上繳三萬利潤。”小偉說道。

    “每組每年都繳這個數嗎?不一年一變嗎?”白主任問。

    “是的。沒變。”小偉說。

    “利息算不算?”白主任問。

    “利息按銀行貸款同期利率計算。他們有承包合同。”小偉說道。

    “糧食局問公司要利息不?”白主任問。

    “當然要啦。要不糧食局用什麽錢發集資利息?”小偉很自然地說。

    “你是說機關幹部集資的利息是收取公司占用機關幹部的資金、、、、、,”未等小偉迴答,白主任馬上又否定地說:“不對,公司占用機關幹部的資金是不夠發放利息的。”

    小偉楞楞地看著,一時猜不透白主任葫蘆裏裝的是什麽藥?

    破綻初現端倪。可能這就是缺口。白主任心中暗喜。

    利息從那來?帳上怎麽體現?承包利潤那去了?白主任的腦海裏迅速掠過這一概念。看著小偉不解的樣子,白主任馬上換個角度問,不能給小偉一個思考反省的時間和機會,在思路上,要牽著他走。

    “機關幹部集資的利息是按多少利率計算的?”白主任問。

    “按三分利率計算的。每人集資一萬,年利三千六百元。”小偉不假思索地迴答。因為這是人所共知的。

    “你集資沒?”白主任顯然是為了麻痹分散小偉的注意力。因為從帳上已經查出來誰集資、誰沒集資。實際上全局上下就肖軍沒錢沒集資。其他人,包括離退休者,都集資了。這麽問,就是為了牽著小偉走。

    “我也集資了。”小偉沒想那麽多。這些事是人人有份的事。即使有事,也找不到自己頭上。

    “這麽迴事,舉報信上提到了這件事。所以,我想就這件事,你馬上寫個證實材料。行不?”白主任為了不給小偉增加壓力,故意說明寫材料的目的。

    小偉想了想,想不出有什麽不妥的。於是問道:“都怎麽寫?”

    “你就寫從什麽時間集資的?每人都集資多少錢?利息是按多少利率計算的?每年返給機關幹部多少利息?集資集了幾年?什麽時候返迴集資款的?”白主任淡淡地提示著小偉。

    小偉沒覺察出什麽,但白主任卻知道自己的小套,已經套在了小偉的手上了,離大脖子不遠了。

    “在這寫?”小偉想找個地方寫。

    “是的,你先在這寫。”白主任為了防備上次事件的重演,他吩咐秦明道:“秦主任,你出去找幾張用紙,在這提示著錢會計寫。我們在胡書記屋裏等你。”說著,他示意了一下胡書記和小劉,一起迴到了胡書記的辦公室裏來。

    一關上門,白主任來不及向胡書記說明為什麽這麽做,迫不及待地對小劉說:“劉科長,你馬上找出公司承包那些人的利息計算和上繳的承包利潤數。”

    這麽一說,劉科長想起來了,計息好象體現在應收帳裏了,上繳的承包利潤沒見著啊!

    “胡書記。在剛才的談話中,我想起來了,他們的利息發放有點問題。”白主任轉過身來,向胡書記解釋著自己這麽做的目的。

    “舉報信上說,每人三千六百元,三年共計一萬零八百元。可帳上沒有這麽多。小劉統計了一下,隻有七千二百元,少了三千六百元。這還不算,集資前後共計是三年半的時間,利息是按整年整月計算的。這部分錢帳上怎麽沒體現呢?用什麽錢發的?是不是還有一本帳?”

    “對。今天下午就抓住這個問題不放。”胡書記明白了白主任為什麽讓小偉馬上寫材料的意圖了,怕他反悔找別的借口。於是。他吩咐道:“小劉,你馬上查,查仔細點。查完後,寫在紙上,馬上給白主任。現在就去查。”胡書記說完,三人又迴到了白主任的屋裏。

    小偉正寫著呢。

    等了一會,小偉寫完了。他遞給白主任。白主任瀏覽了一遍,說:“行。”又遞給小偉說:“簽上名字。”

    小偉照辦了,從秦明遞來的印泥中,用食指點了一下,接著便按在簽字的地方上。

    “這事行了。”似乎就這麽點事。白主任點上一棵煙,靜等了一會。

    小偉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今天這麽順利。

    “錢會計,我還有一個事不明白。”白主任完全是一付探討閑聊的口氣說著。小偉注意聽著。

    “財務製度上利息怎麽處理?帳上走什麽科目?”白主任漫不經心地問道。

    “新會計製度規定,利息處理在財務費用科目裏。”小偉說道。

    “我看了九二年的帳,那年發放的利息,好象是從年終利潤中分發的,不是從資金占用額計算後分發的。”

    小偉皺了皺眉頭,沒聽明白白主任要說什麽。

    “我是說,按國家利率計算。利息是不夠發的。不夠發的那部分錢,帳上是怎麽處理的?”白主任覺得剛才沒說明白,他不想說的太露骨,讓對方覺察出他要幹什麽?但又不掌握準確的專用術語,不得不換個角度解釋了一番。

    小偉沒吱聲。一方麵他在想帳是怎麽處理這部分錢的?另一方麵他也分析白主任問他這事的意圖?

    小劉遞給白主任一張紙。上麵寫著:九二年成立公司。九四年開始承包。九五年水災沒利潤,九六年底公司解體。帳上查不到承包者上繳的利潤。

    白主任笑了笑,把紙遞給胡書記。胡書記仔細端詳著看了看這寥寥幾行字,向小劉投去詢問的眼光,小劉肯定地點點頭,表示千真萬確。胡書記笑了,把那張紙疊起來,放在了桌子上。

    小偉不知怎麽迴答好,按會計製度規定,企業隻有在上繳各項利稅後,才有權分配利潤。九二年,不知是韓蕭天好大喜功?還是孟如雪業務水平低,公司實現毛利五十二萬元。就是說沒有將利息支出列入盈虧處理,沒繳各項稅金的情況下,作了實現利潤五十二萬元之後,從中拿出二十一萬元分發了機關幹部集資利息。結果,讓稅務局按分發獎金進行了課征獎金稅二十多萬元。又收繳了百分之五十五的所得稅。最後體現在九三年帳時,竟是虧損的帳。

    能是這個事嗎?小偉猜測著。

    抓住了尾巴,勝卷在握了。紀檢組的人都不著急了。讓你使勁想去吧!看看你怎麽迴答這個問題?

    九二年的事和自己沒關係。小偉下了決心說道:“按正常利率計提利息,是不夠分發集資利息的。不夠部分是從實現的利潤中分發的。”

    “這麽做對嗎?”白主任裝著什麽也不懂的樣子問道。他不想讓小偉反過味來。

    小偉的確是這麽想的。人家問的是九二年帳上的事,和自己什麽關係都沒有。於是說道:“是不對的。要不能讓稅務局收去二十多萬元的獎金稅呢?再加上被人家收繳的所得稅,一下子就拿走了三十三萬。”

    小偉認為沒必要替他們隱瞞這件事。狗屁不是的水平,給公司給糧食局造成這麽大的損失,借助老子的勢力,還幹上了糧食局的財務科長,在那指手劃腳的。小偉心中有氣,借機發泄著損損他們。

    “這部分你能給寫寫嗎?”白主任依然平和地說著,口氣是客氣地征詢著,全然不把他當做一迴事似的。

    “這個不能寫。”小偉堅決否絕了。

    “為什麽?”白主任有點緊張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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