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幻界出來阿絮一身狼狽,打聽到獬豸的消息後建議先迴一趟家在去調查永夜塔,蒲牢想正好可以迴去問碧君交代她的事辦的怎麽樣。


    迴到洪鍾深淵阿絮先洗過澡蒲牢才去浴池沐浴。阿絮抱著衣簍從浴池跑過時,遠遠望著水汽氤氳裏朦朧的裸-體頓了頓,把衣簍扔在一旁,鬼鬼祟祟地走了過去。


    熱水源源不斷地從龍頭石像的嘴裏傾瀉而出,落在蒲牢頭頂,沿著她的身體緩緩落下,融進漂滿花瓣的水池中。


    阿絮快速從池中跑過,身後濺起一串水花,衝上去猛地從身後抱住她。


    蒲牢突然被她抱住,借著慣性帶著阿絮往前倒了倒,抬手撐住前麵的石龍頭,摸到她的手背,側過頭問:“你不是才洗過嗎?”


    阿絮邊說邊從袖子裏取出一條手絹,“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啊?”


    阿絮握住她的腰把她轉過去,“你別轉過來。”然後用手絹蒙住她的眼睛,在後腦勺打了一個結。那是阿絮在幻界裏拿來蒙眼睛的手絹。


    蒲牢說:“你遮住我的眼睛做什麽?”


    阿絮把她抱得死死的,把臉貼在她濕漉漉的背上,忽然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蒲牢覺得好笑,不知鬼精靈的阿絮又再玩什麽把戲,答道:“知道啊。”


    阿絮說:“那你說我是誰。”


    “嗯......”蒲牢想了一會,說,“小母龍。”


    阿絮咬了咬她的背。


    蒲牢說:“不對啊?那就是龍兒了。”


    “名字。”


    “嗯?”


    阿絮仰起臉,“你知道我是誰嗎?”


    蒲牢怔了怔。名字?


    阿絮收緊手臂,安靜地聽著自己心髒的跳動,也聽著蒲牢的心跳。所有的龍都可以叫龍兒,龍玉朗也可以叫龍兒。可是她叫龍玉朗的名字“清兒”,卻不叫她的名字“阿絮”。


    蒲牢沉默片刻,輕輕叫了一聲,“絮?”


    “嗯。”阿絮抱著她,貼著她的背深深吸一口氣,好聞的薄荷味和花香混在一起讓人陶醉,這一刻阿絮很想化成一灘水,融進蒲牢的身體裏。


    蒲牢笑著捏她環在腰間的手臂,仰頭撫過麵上的水,“你想我這樣叫你嗎?”


    阿絮搖搖頭,臉上掛著笑,“沒有。隻是問問。”


    蒲牢說:“我隻這樣叫你。”


    “嗯?”


    蒲牢摘下手絹,轉過身係在阿絮手腕,用沾著水珠的手撫摸她的臉頰和脖子,“我隻叫過你龍兒。”


    知道被蒲牢猜中了心思,阿絮臉騰地紅了,埋下去,“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問問。”


    蒲牢垂著眼看了她會兒,捏住她的鼻子,“小傻瓜,心裏還藏著什麽壞心眼?”


    阿絮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蒲牢不信,阿絮肯定是看了或者聽了什麽,心裏有事,不然不會平白無故做出這樣的舉動。她說:“你要是想知道什麽,還想問什麽隻管問。”


    “我——”話到一半又被阿絮咽了迴去,眨巴眼,“我......沒什麽。”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蒲牢迎向龍頭,用清水衝幹淨身上的泡沫。


    阿絮拉住她,目光闖進她的眼睛,“她對你做過那種事嗎?”


    蒲牢低著眉毛,嗓音喑啞,“哪種?”


    “就是......”阿絮紅著臉別過頭,“你對我做過的那種。”


    “哦。”蒲牢攏起胸,清洗上腹的泡沫,“你也對我做過。”


    阿絮上前把住她的肩,“秋寧!”


    蒲牢看著她。


    阿絮說:“她的事......你就那麽不願意告訴我嗎?”


    蒲牢歎口氣,揉揉她的頭發,輕描淡寫道:“做過。”


    阿絮唿吸一窒。


    “不止一次。”蒲牢說。


    阿絮胸口隱隱作痛,卻又被蒲牢下一句話整蒙了。蒲牢說:“迷-奸。”


    她似乎還不滿意,又說:“她迷-奸我。”


    阿絮如鯁在喉,竟說不上一句話來,隻傻傻盯著她。


    蒲牢說:“你以為我是心裏藏著她,餘情未了放心不下,才不肯提她?”她搖搖頭,抬起阿絮的下巴,“不是的。我不提她,是因為她踐踏了我的尊嚴,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侮辱,所以我不願自己揭自己的傷疤。”


    阿絮目光顫抖,握住蒲牢捏著她下巴的手。


    蒲牢說:“不是情傷的疤,是身為神者不能遵循自身的願望,被狂妄自大的小屁孩狠狠踐踏了尊嚴的疤。”


    “秋寧......”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蒲牢無奈地笑,輕輕吻阿絮的額頭。


    阿絮定定神,目光閃爍,退後幾步用手背擦下巴的水珠,嘴裏喃喃:“不,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閉上眼搖一下頭,“我也是小屁孩,我也很任性,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總是給你惹麻煩,我......”


    蒲牢豎起食指點住她的唇,“這樣不好嗎?”


    阿絮深吸一氣,自嘲地笑:“怎麽會好?這樣的我......怎麽會好......”


    蒲牢說:“你覺得自己不好嗎?”


    阿絮沉默些許,低下頭表示默認。


    蒲牢指尖點著她的臉頰,問:“那你覺得怎樣才是‘好’呢?”


    阿絮想了想,說:“你就很好。有本事,懂得很多,還很溫柔。”


    蒲牢略微偏頭,“有本事,懂得多,很溫柔的人很多,以你的標準來說,比我好的大有人在,以後你遇見了,就要拋下我嗎?”


    “不可能!”阿絮抓緊她,“我不會!”


    蒲牢說:“那你為什麽要執著於好不好呢?”


    阿絮答不上話,可心底卻相當不安。那是什麽讓她如此忐忑?相形見絀的局促?擔憂無力守護的恐懼?還是隻是自己那點可悲的自尊,連在愛人麵前也無法放下,非要爭出個高低來......好像隻有比她更強才能抬得起頭似的。但那份“強”是要怎樣去定義呢?


    阿絮不知道,腦子裏一團漿糊。不知怎的,越長大,她的心思越糊塗。明明喜歡一個人去喜歡就好了,為什麽非要糾纏進去那麽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蒲牢說:“一個人好,就能讓人喜歡嗎?一個人不好,就不可以去喜歡嗎?感情上人人是傻子,但又不是傻子。你不是我,憑什麽指責我愛的人不值得?我愛與不愛,值不值得,除了我,沒人有權力決定。”


    “對不起。”


    “再說,”蒲牢挑起阿絮胸前一縷銀發,和自己深青的發絲纏在一起,打了個同心結,垂著眼說,“金無足赤。再好的事物止步不前,也就是那個程度。所以說,怕的不是一無是處,而是一葉障目。龍兒,總有一天你會看見的。”


    阿絮茫然地看著她,“看見什麽?”


    蒲牢攬住她的肩,帶著她仰起頭,指向天井上的蒼穹,“你的天空。一望無際,無邊無垠。往下,睥睨群雄,向上,目窮無極。”


    阿絮眼裏落入藍的天,白的雲,將蒲牢的話在心中默念一遍。


    蒲牢抱住她說:“既然你又來了,就陪我再洗一次吧。”


    阿絮警惕地看向她,“你說隻洗澡啊。”


    “嗯。”蒲牢的手不安分地在阿絮身上摸著,慢慢解開她的衣衫,小聲說,“正好我有禮物要送你。說來慚愧,直到現在我還沒拿出一個像樣的定情信物,龍兒心裏一定委屈了。”


    定情信物?胸脯被雙手包住輕輕一揉,阿絮嚶嚀一聲,麵頰緋紅,抬手環住蒲牢脖子,“定情信物這種事......你要不說,我根本不會想好吧?”


    蒲牢笑道:“既然我說了,龍兒現在便好好想想吧。”


    雖然說好了隻洗澡,結果阿絮還是被蒲牢扒了衣服,在浴池裏被吃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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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絮抱著蒲牢美美睡了一覺,醒的時候看到床邊空空如也,一旁的桌案上卻有落子聲。阿絮抬頭看了看,蒲牢正坐在桌邊一瞬不瞬看著桌上的棋盤。


    阿絮揉一下眼睛,說:“你一個人下棋?”


    蒲牢指了下對麵的椅子,“龍兒陪我走一步?”


    阿絮拖著長長的睡裙坐到她對麵,睡眼惺忪地看著黑白交織的水晶棋子,說:“我不會下棋,害怕亂了你的局。”又說,“但你叫我走一步,我就隨便走了。”說著撿了一枚白字擺在棋盤正中。


    蒲牢笑著搖頭,“你這一子落下,白子全死了。”


    阿絮反笑,“你贏了不是正好?”


    蒲牢說:“你倒是學的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阿絮說:“你才是好興致,不好好休息,老早爬起來對著這冷冰冰的棋盤子琢磨。”低聲抱怨,“看來我是不如這棋了。”


    蒲牢轉頭看她,阿絮抿抿唇,轉向一邊整理床鋪,問道:“今天要去哪裏嗎?”


    蒲牢揮袖掃過桌麵,棋盤沒了蹤影,應道:“我請了客人來。”


    阿絮疊好被褥,側過頭,耳垂下銀色流蘇輕微晃動,“誰?”


    蒲牢站起身走近她身旁,拉起她的手環在腰間,低頭輕嗅她的耳根,“已經來了。”指尖劃過阿絮耳下的銀蘇耳墜,輕聲道,“我送的禮物龍兒可還喜歡?”


    想起昨天在浴池裏的荒唐事,阿絮不由身子一顫,別過頭,“神君大人送的定情信物,小人怎敢不喜歡。”


    蒲牢見她害臊起來可愛得緊,還想調笑兩句卻被阿絮打斷,“你都說客人來了,就趕緊去見,別讓人等急了。處理好了還要快些去永夜塔,別再耽誤了。”


    “好。”蒲牢隻好作罷,忽然覺得阿絮有些懂事了,揣著笑走向門口。見到阿絮沒跟上,喚她,“你怎麽還在那?”


    阿絮看她,“我先收拾下這兒,再去桃源。昨天迴來的時候正巧碰著桃仙釀酒,我跟他學了,還跟旁邊的霞姝娘娘學了水晶包子,今天去實踐實踐。你去見客人好了,客人見完了,我這飯也能給你做好了。”


    蒲牢掩唇笑了笑,朝她招手,“我何時說過是我一個人的客了?”


    阿絮端著玉盆一怔,“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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