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翩翩,遠不可見的深處響著斷斷續續的古琴。


    金色的眼像陽光釀成的醇酒,細碎的波紋蕩開微弱漣漪,映出潔白的玉體。


    還有繡在肚兜上的半朵荷花。


    她挪動眼珠,看向親吻著雪白肌膚的清水裏,想要找那條荷花下的鯉魚。


    阿絮慢慢抬起手,兩指銜住落在胸前的柳青葉,微微探出舌尖,在瑩潤的唇瓣點了點。


    蒲牢的視線落到淺淺的水底,細細的白沙裏藏著一些小小的貝殼。鯉魚,紅色的鯉魚,到哪裏去了呢?


    指尖還帶著水跡,軟軟地貼在她的臉頰上。


    阿絮問她:“在看什麽?”


    蒲牢脫口而出:“鯉魚。”


    啊......糟了。


    “嗯?”阿絮看了她一眼,陷在細沙裏的身子隨著波浪輕微晃動,癱軟的胸脯上下起伏。阿絮撩起肚兜的一角,自顧自地說:“別的鯉魚我不知道,紅色的小鯉魚,我這倒是有一尾。”


    蒲牢挪迴眼珠,仰著臉,眼簾裏潔白的身軀換成嬌俏的麵容。


    染著桃花的粉。


    阿絮的手伸到背後,解下肚兜的係繩,將一條的繩頭拉到身前,輕輕打開蒲牢的手,把繩頭放到她的掌心,垂著眼說:“不知道神君看不看得上眼。”


    蒲牢抻著脖子,用拇指摩挲肚兜上的繡紋,然後一點點貼到阿絮的小腹上,隔著一層綿軟的絹布,輕緩按揉。


    “神君不說話,妾身就當神君默認了。”阿絮這樣說著,略微低頭,含住柳葉,慢慢湊近她,送到蒲牢唇邊。


    蒲牢動了動嘴,張開口,咬住柳葉,凝視著她。


    阿絮淺淺地笑,蒲牢嚼著嘴裏的葉子,倒不覺苦澀,反而嚐出些甜的味道。阿絮摸著她的唇角說:“大龍還吃草葉子嗎?”


    蒲牢吹出一口氣,拂開阿絮額前垂落的銀發,“不是哪個小妖精喂的?敢不吃麽。”


    阿絮麵色微紅,低頭吻住的唇,手指在她肩背遊走......


    ......


    ......


    水底的白沙慢慢凹陷,周圍散開一圈圈的漣漪,遠處曲廊亭在湖麵支出的木橋上擺著一盆青瓷大壇,裏麵栽著兩朵荷花,一紅一白,並蒂而生,相互纏繞,對麵而開。


    小巧的翠鳥撲閃羽翼,掠過湖麵,叼走一條銀魚。


    “啊——”


    淺灘那邊似乎傳來人的唿叫,翠鳥驚起,展翅飛逃。


    唿......


    濡濕的青絲黏在前額,脖頸,和雪白的裸肩上,臥在白沙中的人不住地喘息,滿臉水光,不知是暖湖的溫水,還是春情的熱汗。


    阿絮側頭貼在她的耳邊,銀發傾瀉而下,散在水中,徐徐漂浮。


    她半嗔半笑著問她:“喜不喜歡?”


    蒲牢低下眉,下巴點在她的肩上。


    阿絮不依不饒地跟到她眼前,嘟著嘴問:“愛不愛我?”


    蒲牢悶聲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來,摟住她,聲音還有些發啞,“喜歡,愛你。”


    “啊!”阿絮開心地叫,抱住她搖晃,“是不是最愛我了?”


    蒲牢被她搖的腦子有些發暈,笑著摸她的耳發,“好了好了。”


    “是不是最愛我了!”阿絮湊到她麵前,略微抬抬下巴,嘴唇就貼到她的唇瓣上。


    蒲牢笑了笑,蹭著她的額頭,搖搖腦袋,“不是。”


    阿絮眨眼,鼓起腮幫,推開她,“你騙龍。”


    蒲牢拉住她的手腕,牽著她攬入懷裏,溫柔地摸她的肚子,“最愛的是我們的寶寶。”


    阿絮蹙起的眉瞬間展開,又露出燦爛的笑,抖了一下肩膀,“你壞。”


    蒲牢伸直兩手,把阿絮框在胸前,說:“寶貝讓我吃一下。”


    阿絮探手抓住漂在水麵的肚兜,扔在蒲牢胸前,昂著下巴說:“你想吃掉我的小鯉魚嗎?”


    蒲牢咬了咬她的下巴。


    阿絮別開頭,哼唧著笑兩聲,抱住她的脖子,悄悄說:“等天黑了......”


    蒲牢吻她的眼皮。


    阿絮動動鼻子,好像嗅花蜜的小動物,嗲嗲道:“我有點餓了,想先吃點東西。”


    蒲牢收起腿,腳還有些麻,剛才繃得有些用力了......


    阿絮笑了一聲,挽住她的胳膊扶她站起來,“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蒲牢也是一怔,臉頰莫名的潮紅,支吾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麽迴事。”


    阿絮看了看四周,湖光暖色,竹語清幽,對她說:“可能是野合比較來感。”


    蒲牢腳下一軟,差點帶著阿絮摔一跤。


    阿絮又笑她,“每個人都有特殊的癖好,有的時候就是特別有感覺啊,比如你,蒲牢神君,就喜歡——唔唔。”


    蒲牢單手捂住她的嘴,“行了別說了,去曲字廊房看看,做點吃的。”


    阿絮唿嚕著說:“我想吃烤大龍。”


    蒲牢咬牙切齒地威脅她:“我晚上就要吃蜜汁小白龍。”


    阿絮立馬閉了嘴。


    踩著平靜的湖麵,一步步走向另一端的水上迴廊,有說有笑,年輕的還是那樣天真的爛漫,年長的還是那般寵溺又溫柔。


    湖麵又起了風,拂過溫泉湖,穿過青竹林,飛過石子堆砌的小路,忽的仰天衝起,吹散漫天純白花瓣。


    北洞室裏的山丘上,種滿漫山遍野的白色雛菊。


    清秀的少年端著鑲銀魚紋的托盤,腳踏石階,拾級而上,來到山丘頂的白石亭。


    “神君。”伊夏略一欠身,把托盤和湯菜放在圓桌上。


    什刹單手背在身後,立在亭前,手裏拿著一隻精致的銀色麵具。


    聽到人聲,什刹把麵具收進衣襟裏,對伊夏說:“不用這麽稱唿我,叫我什刹就可以了。”她看伊夏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但是按照秘境的年齡推算......可能上萬了也說不定。


    “可是......”


    “沒什麽問題。”


    伊夏不好意思地說:“那我就跟阿絮一樣,叫你什刹姐姐吧。”


    “嗯。”


    伊夏捏了捏衣邊,兩隻腳尖靠在一起,小聲說:“那個,什刹姐,你去過君子國嗎?”


    什刹藏在麵具後的眼睛沉了沉,輕輕嗯了一聲。


    “那、那君子國現在是什麽樣子的?”


    “很繁榮。”聽什刹這麽說,伊夏露出憧憬的眼神,但心情隨即又因什刹的下半句話跌進了低穀,“也很糟糕。”


    伊夏問:“這是什麽意思?”


    什刹迴憶了些許從前的事情,隻是那些記憶似乎並不輕鬆。她說:“很多年前,君子國的國都在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正統王族全部覆滅,鎮國靈獸‘靈王帝白虎’也不知去向。所以自那以來,君子國一直都沒有正統的王室和鎮國獸。”


    “怎麽會這樣......”


    什刹說:“但是有百姓和大臣推選出來的親王代理執政,很顯然,那位親王很賢明,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所以現在君子國也很繁榮。”


    伊夏卻還是無法放心,“可是沒有鎮國獸,始終有隱患吧?”


    什刹歎著氣點頭,“是的,鎮國獸是國家中心防禦結界‘兌頭巨核’的守護者,隻有世代傳承的正統王室才能令鎮國獸臣服。總的來說,君子國目前的情況還是不容樂觀啊......”


    伊夏垂下頭,咬緊下唇,兩手微微顫抖。


    “什刹姐......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這個問題,曾幾何時,她也想知道。


    可是她沒有機會問,也不能說。


    什刹說:“因為君子國的國都,在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


    伊夏問:“所以我想問,這是為什麽?”


    “是天罰。”


    “誰能給秘境天罰呢?就是聖獸王也沒有這個權力吧?”


    “你說天井海的水龍卷上住了神,不是嗎?”


    伊夏頓了頓,“原來身為天神也是有信仰的。”


    “神者是相對的。”什刹應道。


    緩慢踱步,麵向花海,她說:“凡塵世人把我們奉為神,是因為我們能靈活自如地運用靈息,操縱他們無法控製的事物。如果有另外一群靈體,能做到我們無法做到的事,任意處置我們的生死,那麽它們就會將我們踩在腳下,我們就隻剩下了仰望。”


    “我明白的。”伊夏抬起頭,“可是天罰一定是做了十惡不赦的大壞事才會降下的酷刑,君子國到底做了什麽讓天井海上的神明憤怒的事呢?”


    “你相信神明嗎?”


    “什刹姐為什麽要這樣問?”


    “就像我剛才說的,超乎想象的強者就能成為高等界層的神。可是它們隻是比你強,誰規定說強者必須守護弱者呢?”


    伊夏忽然渾身惡寒。


    什刹說:“神會保護子民,表彰善良,懲罰罪惡,這些大概隻是下等靈體的一廂情願吧。有些神是喜歡開玩笑的,伊夏,這就是真相。”


    何況“神”這種稱謂,本來就是下層強加給上層的東西,至少夢裏的各位從來不需要凡塵的供奉,保護凡人隻是昊天為了展示慈悲外加維護現世和平的手段罷了。


    “神的玩笑?隨便糟踐生命的玩笑?我絕對不喜歡。”伊夏憤憤道,端起托盤,“對不起,什刹姐,雖然你告訴我這些,但我還是想用自己的眼睛親自去看看,也想用自的心清楚地去體會。”


    伊夏說:“我相信我的國家,相信我的同胞,也相信在天井海上觀望我們的神明。”他不想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但也不想把一切想的太糟糕,伊夏覺得什刹的話未免太偏激了些。


    什刹也不再多說,留他一齊用餐,“現在就迴柴房嗎?一起吃飯吧。”


    “嗯?不是的。”伊夏搖一搖頭,“我看你迴來後臉色不太好,所以先做好菜給你送過來,但是阿絮和蒲牢神君那邊還沒有送過去,我擔心她們餓了沒飯吃。”


    什刹擺擺手,把他拉迴來,按著他的肩讓他坐下,“你別去了,先跟我一塊吃吧。她們要是餓了,自己會去覓食的。”


    “噢......”伊夏怯怯地坐在石凳上,看到亭邊的雛菊,問道:“原來什刹姐喜歡白雛菊。”


    什刹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些,輕聲道:“很漂亮吧。”


    “嗯。”伊夏扒了兩口飯,看著什刹碗裏誒了一聲,問:“你不吃肉嗎?”


    什刹咳一聲,冷聲道:“我是素食的。”


    “好吧。”伊夏總算明白蒲牢之前懟什刹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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