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修羅地宮修得像座倒塔,每層借用八陣圖法,八角各一門,落一羅刹惡神石像鎮守。入錯門,走入其他困陣;入死門,死無葬身之地。


    阿絮跟在薑無夏身後,左拐右繞,對蒲牢說:“這地宮看著麻煩,但如果用暴力毀掉,也就不足為懼了。”


    阿猙大為讚賞,但瞎起哄的嫌疑居多,“不錯,深得吾心。”


    走在前麵的薑無夏聽了淡淡一笑,停在東北角生門的石像前,按下惡神左邊的眼珠子,暗格裏的石梯放下,請眾人下樓。


    蒲牢皺眉,把阿絮拉到左側,自己擋在她和阿猙中間,低聲斥道:“別聽她胡說,如果用蠻力,想要得到的,或者守護的東西也會一起毀掉,得不償失,最初的目的也會失去意義。”


    阿猙攤手,“我就隨便一說,你至於嗎?什麽事你都這麽嚴肅?老古董,死氣沉沉的,一點都不可愛。”


    “嗬,你這來曆不明的家夥,出口成狂,難道就覺得自身有什麽造詣嗎?”


    “能不能出口成狂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底氣,怎麽,你覺得你能打得贏我?要不咱比試一場?嘖,算了,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傷了你呢。”


    阿絮把她倆拉開,“夠了!這是在別人的家裏!你們這樣吵吵一點做客的禮儀都沒有!丟死人了!”


    “哼。”


    “嘁。”


    薑無夏掩唇輕笑,“無妨,家主喜歡熱鬧。”


    阿絮仍是尷尬地道歉,“對不起啊。”


    “沒關係。”薑無夏輕輕抬手,袖中飛出雪花,飛雪飄過之處點燃幽幽的白燭。開闊的地道中鋪滿石板,走在其中發出嗒嗒的迴聲。


    薑無夏邊走邊說:“家主是個害怕寂寞的人,不論何時總是笑嘻嘻的,讓人覺得她有用不完的精神,是個快樂的人。對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家主並非出生本家,而是流落在凡塵,生在城市的普通人。”


    阿絮心中隱約有些不快,一個下人而已,怎麽能夠隨便提起家主的私事呢?怪雖怪,阿絮還是很好奇這些八卦的。


    其餘人都靜靜聽著,蒲牢和阿猙的臉色都不太好,估計還在氣頭上。


    薑無夏說:“家主年少時也念過凡塵的學校,聽說是南華的z大,是所名校呢。”


    “啊,”阿絮一驚,“全國第二啊,全球也能排上名,我高考差了幾十分呢,秋寧的分倒是剛好能上,不過想走好專業還是有點玄乎。”


    阿猙看向蒲牢幸災樂禍的笑。


    蒲牢說:“如果把英語這門學科去掉,你們會看到不一樣的光景。”


    阿絮捂了下臉,她這輩子都不想跟蒲牢糾結英語的問題了。


    薑無夏走到正西角的生門,按下石像腰帶上的寶石,降下石梯,說:“家主從小就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民俗傳說,還有尋寶探險的故事,私下也參與了很多探險活動。有一次她參加了一個調查古蒙兀神塚的探險隊,平凡的人生從那時改變了。”


    阿絮看著薑無夏按下的那顆寶石,眼珠動了動,下樓時在寶石上摸了摸。她在腦子裏把薑無夏的話倒了一個彎,夢裏和鬼市說的古蒙兀,大概指的是現在西亞和蒙古一帶,又問:“然後呢?”


    薑無夏說:“家主他們去蒙兀調查一個遊牧民族的傳說,結果遇到了麻煩,還被當地土著囚-禁了。整個探險隊隻有家主一個人活了下來,聽說是當地的一個遊牧民救了她,可是家主又陷入了另一個麻煩。”


    “另一個麻煩?”


    “嗯。遊牧民族的傳說裏有一個神塚,那是遊牧民的朝聖地,他們的守護神在那裏。但實際上那個神塚是一個藏寶地,埋藏著巨大的寶藏,所以很多人都盯著它,但迄今為止沒有人找到過那個地方。”


    阿絮不禁唏噓,沒想到薑家家主還有這麽一段神奇的經曆。而且這個薑芪還和她一樣,是在凡塵人間長大的普通人。阿絮好歹身邊一直有蒲牢陪著,可薑芪呢?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在荒涼的戈壁沙漠裏,遇到恐怖危險的事,是怎麽想的呢?


    薑無夏繼續道:“家主在的探險隊當時也是為了藏寶地才去的。聽說凡是為了藏寶地去的人,都離奇死亡了。我們問家主是怎麽迴來的,她說她到遊牧民的聚集地當晚,救她的那個人找她單獨談話,把她帶到了一個女巫的葬包,結果沒想到那個葬包塌了一個角,裏麵伸出了黑色的手,把她們拉了下去。”


    阿絮問:“是僵屍嗎?”


    薑無夏搖頭,“不知道。”


    “後來呢?”


    “家主沒說了。但是她說她去了那個神塚,也就是藏寶地,裏麵確實埋葬了東西,也藏了寶物,不過跟世人想的不一樣,沒有黃金白銀。”


    阿絮說:“那她是怎麽迴來的?”


    薑無夏笑,“一開始我就說了,是一個遊牧民救了她呀。”


    “哦......”


    阿絮忍不住問:“那她在神塚到底看到了什麽啊?那是誰的墳墓,又埋了什麽寶貝?”


    薑無夏無奈地笑,“殿下還是親自問問她吧。”停在一對大石門前,微微前身,恭敬道:“家主和辟邪神君就在裏麵等著大家,請進。”


    篤篤篤......


    沉重的石門慢慢推開,室內傳出飄忽的火光,一股沉鬱地檀香氣味彌漫出來。


    嗖——


    忽的,一條鎖鏈疾速飛了出來,蒲牢反應迅敏,抬手化出龍爪,抓住鐵鏈繞了兩繞,用力往外扯。


    哢嚓,什刹揮劍削斷鐵鏈,迴手扔了一杯斟滿烈酒的銅爵出去。


    蒲牢接住酒爵,看著杯中酒水搖晃。


    薑無夏欠一欠身,合上石門退下了。


    蒲牢攬著阿絮的肩走進去,看到什刹坐在正東的坐席上,桌上放著劍,握著酒杯放在唇邊,秘銀麵具在燭光下泛出冰冷的光。


    什刹的身旁,正北的坐席上,坐著一個身形瘦小的大女孩,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比阿絮大不了兩歲。


    大女孩輕笑一聲,撐著矮桌站起身,樂嗬嗬地走上前來,向著來客一一施禮,道:“貴客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薑芪,旁邊這位辟邪神君,與蒲牢神君是老相識了,我就不多說了,來,各位請坐。”


    阿絮聽人說薑芪是個老狐狸,叫她薑老太婆,原以為是個古來稀的白發老嫗,沒想到竟然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蒲牢皺了皺眉,沒有動作。


    薑芪點了點頭,看著蒲牢說:“君上莫不是不滿薑芪往日的避而不見?”


    蒲牢沒有作答,但答案已經很明顯。


    薑芪笑,“還請先坐。君上乃上古末期神祇,閱曆不凡,自然知道世間森羅萬象的道理,天地唯一,本是不變,萬事萬物因果循環不離其中,等價代換更是亙古真理。是故凡事皆有所因,皆有所起,君上若不問原由,隻憑表麵做出主觀的狹隘判斷,未免有失風範了。”


    ......


    薑芪這人......阿絮驚歎,真是愛說教啊。


    阿絮迴過頭小心地觀察其他人,阿猙沒什麽表示,安安靜靜地喝酒,還教育三炮小孩未成年隻能喝果汁,在桌上找了葡萄酒給他......阿絮不經意間注意到什刹,麵具下的嘴角顫了顫,看那動作,什刹莫不是在笑?


    再看蒲牢,已經大大方方坐好了。


    薑芪欠身,對蒲牢說:“失禮了。”又問阿絮,“殿下感覺還好?在地宮中可有不適?”


    阿絮看著薑芪,她的臉很小,巴掌大,五官也很小巧,兩隻杏核似的眸子水靈靈的,招人憐愛,不過說起話來卻像刀子。


    阿絮笑道:“謝謝薑家主關心,我很好。”


    薑芪問阿猙,“請問這位客人呢?”


    阿猙說:“我很好,謝謝你。”


    薑芪坐迴原位,拍拍手,說:“今日能與兩位神君會麵,真是薑芪畢生榮幸,現在還激動得難以平息,多有失態,見笑了。”


    蒲牢幽幽地歎一口氣,侍奉雪麒麟的人說出這種話,真是難以令人信服。


    薑芪說:“蒲牢神君,這迴是辟邪神君請你來的,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我在場多有不便,所以就此告退,你們好好談談。”說罷,薑芪起身要走。


    阿絮站起身跟上她,叫道:“薑家主,請稍等。”


    薑芪轉身做出驚訝的神情,“殿下有什麽事嗎?”


    阿絮看了看什刹和蒲牢,說:“我覺得我也不適合在場,也退下好了。薑家主,我早聽說葬修羅機關精巧,內部景觀也十分奇特,好不容易來了,能請你帶我見識見識,開開眼嗎?”


    薑芪斂斂眸子,道:“不知蒲牢神君意下如何?”


    蒲牢沉默少許,說:“去吧,注意安全,等會我去找你。”


    “嗯。”阿絮點頭,問阿猙,“阿猙,和我一塊嗎?”


    阿猙拿著酒杯,目光在什刹臉上掃了一掃,彎彎嘴,“不了,我在這。”問蒲牢,“神龍大大介意嗎?”


    蒲牢本就要問什刹調查北冥的事,好找出四方秘境的通道,阿猙是太古異國子民,對開路行程也有幫助,於是應道:“不介意。”


    阿絮點頭,“那我走了。”


    薑芪微笑著伸出手,“來。”


    阿絮牽住她的手,跟她從後門走出石室,外麵是一汪幽靜的蓮池,山石間垂著小瀑布,叮叮咚咚響著。


    阿絮看向薑芪,說:“薑家主,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薑芪點頭,“殿下請隨意。”


    阿絮問:“薑家主去過的那個遊牧民的神塚,裏麵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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