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朝前努嘴,“出去吧。”阿絮看著天路盡頭的門鄭重地點頭,“嗯。”兩人一前一後向緊閉的鐵門走去。


    阿絮走到門前,發現這扇門嵌在繁雜的符咒法陣裏,似乎被封印住了,嚐試推動門卻無法打開,她看了蒲牢一眼,蒲牢沒說什麽,拿手指在法陣上點了點。阿絮又盯著法陣看了一會,還是不明白該怎麽做,可憐巴巴望著蒲牢發呆。


    蒲牢瞄了她一眼,笑:“你盯著我做什麽?”


    阿絮眼珠子轉轉,“你好看。”


    蒲牢用拇指擦一下唇角,笑著抹過下巴尖兒,手指落在門心法陣的中央,垂著眸子看向阿絮,“看好了。”然後用力從指間灌入一分靈氣,中央又符合圍起的凹槽凝聚起一顆水銀似的珠子。蒲牢看了看陣外上下左右的鎮壓符文,嘴裏念念有詞,手指沿著法陣裏繁複紋路反向劃過,“水銀珠子”跟著指尖把法陣跑了個遍,所到之處燃起青色冷焰,將經過的符文燒了個幹淨。


    阿絮邊看邊琢磨,斜著眼睛說:“我還是頭一次見你用這種方法解陣。”


    蒲牢手指一劃,應道:“以前遇到的法陣簡單,直接衝破就好,這個複雜一點,如果直接爆破會觸碰二次法陣自爆,所以要按照施術者的手法逆解。”


    阿絮問:“怎麽才能知道是不是複合法陣?”


    “你看法陣外的‘鎮壓符咒’。”


    阿絮撓撓頭,尷尬道:“其實......我不認得那些符文......”


    蒲牢不想在這種時候跟阿絮計較她修行偷懶的問題,隻說:“有的是時間給你背符文。你隻記住,法陣外加成一圈符咒,便是二階複合,加成三圈符咒,便是三階複合,以此類推。”


    “哦。”


    蒲牢說:“你看這個‘鎮壓符咒’隻是‘表符’,顧名思義便是附著在物體表層的符咒,這是最容易解的。若是深陷物體內部的,是‘嵌符’,往往覆蓋了保護措施,多用於收藏寶物,比較難解。最難解的是‘空符’,會向靠近者主動發起攻擊,需要先‘破符’,再‘解陣’。”


    阿絮記下了,說:“那該怎麽解陣?”


    蒲牢手下的青焰燒到法陣的邊緣,再解開一圈符咒便能打開法陣了,她看一眼阿絮,“很多方法。”趁機使壞數落她,“平日裏你不好好看書,現在碰到麻煩就知道問我了?”


    阿絮低下頭看向一邊。知道幹嘛說出來。


    “看著。”蒲牢叫她,“這個法陣上下左右各有一處‘副元鎮壓符’,分別是空、地、光、影,法陣中央的‘主元鎮壓咒’是‘月’,‘元屬輪-盤’的相克排表還記得嗎?”


    阿絮小聲嘀咕:“那外麵四個‘副元’本來就是相克的啊。”


    蒲牢手指一抬,收迴手,門上的法陣逐漸淡化,發出瑩瑩的光。


    “在同一個陣法采用相克的‘元屬’是很容易被攻克的,可能會被對手直接引導法陣相克‘元屬’相衝破壞法陣。但是,一旦利用的好,這個法陣就很難破解,因為你用其中一個‘元屬’的克星去破陣,法陣裏對應的其他‘元屬’會進行幹擾。所以一個法陣裏‘元屬’種類越多,越難破解。”


    蒲牢說:“不過這個秘術師功夫不到家,我把這四個相克的符文用‘靈化珠’引導相衝了,外層‘鎮壓符’不攻自破。”


    阿絮看著消失殆盡的外層法陣圈說:“看起來隻要摸到竅門就很簡單的樣子。”


    蒲牢低眼看她,“前提是你得把所有‘元屬’的符文記牢。”


    阿絮看著腳尖不說話,想辦法轉移話題,“那中間還剩了個‘月’呢。”


    蒲牢看著月字符文隻說了一個字:“衝。”


    阿絮依葫蘆畫瓢,抖機靈道:“日!”


    蒲牢掃了她一眼,阿絮左顧右盼,把手背到背後挪腳丫,“你不是說用相克‘元屬’衝嗎?日月相克不是?”


    蒲牢笑了笑,古裏古怪的,反正阿絮是看不出她那笑裏有什麽深層意味,在一旁老實呆著,什麽話也不敢說了。蒲牢從腰帶裏摸出一小塊物什,放到月字符文中心的凹槽裏,忽然金光一閃,月字凸起,包圍在外的數圈符文緩緩轉動,一層層消散,待所有符文解完後,月字粉碎,嵌在中心的小東西叮鈴落到地上。


    “你剛才放上去的是什麽,這麽厲害?”阿絮彎腰想去撿,卻被蒲牢拉住了,“別管它,知道了是什麽你就不想看了。”


    越不讓人知道,人就越想知道。阿絮低頭去看,“到底是什麽啊?”地上那玩意看起來金燦燦的,是一個彎曲的鉤子形狀。


    蒲牢說:“是金烏剪下來的指甲。”


    “夢裏那個背上長了翅膀的鳥人大哥?”說著,阿絮蹙起眉,遠離它,“你上哪找的這玩意?”


    蒲牢低頭笑了一下,沒告訴阿絮——從岐師樓出來找什刹的時候,什刹曾用玄鐵鎖鏈捆住她,蒲牢用龍鱗移形代換,掙脫鐵鏈的瞬間什刹一掌拍在鐵鏈上,從鐵鏈縫隙裏彈出一枚金烏爪,蒲牢接住爪子看向什刹,什刹用攝魂術傳聲給她:拿著,興許能省不少麻煩。


    蒲牢對阿絮說:“開門吧。”卻看到阿絮在門前握著拳頭深唿吸,問:“龍兒怎麽了?”


    阿絮連做了幾個深唿吸,睜開眼,盯著門說:“我被困在這幻界裏那麽久,穿越了好幾個世界,就好像走遍了生死門一樣,突然就能重見光明迴歸現實了,害怕不適應虛虛實實假假真真的變幻,有點緊張。”


    蒲牢走過去摸了一把她的頭發,把門推開,“這份緊張還是留到以後吧。”看著阿絮激動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阿絮畢竟太年幼了,這讓她如何放心得下?心中暗自歎息:敖清,希望你這一次不要拿我最愛的人開玩笑......


    阿絮興奮地推開門,嘴裏說道:“開啦開啦,秋寧我們出去了!”


    門一打開,清冷的空氣撲麵而來,接著是如潮水般湧來的雜音和變幻無窮的光線,經曆過一段混沌空間的的轉化,身邊的場景的鎮靜下來。


    誒?


    阿絮眨眨眼,跑到外麵轉一圈,這是什麽地方?


    她們走出來,進到一個密閉的房間,牆麵底端開著通風口,有很淡的光線從下麵照進房間。房裏安置著許多亮著顯示屏的機器設備,房間正中有一個圓形水池,池中供著一麵“秘銀鎏金十月鏡”。這鏡子大的出奇,在黑屋裏微光的照耀下真有些像夜空裏懸掛的月亮。


    阿絮蹚過水,走到鏡子麵前,仰望著它,“剛才我們就是在這麵鏡子裏嗎?”


    蒲牢在屋裏走了一圈,卻沒找到這個房間的出口,實在不行隻有穿牆出去了。她研究了一下那些機器,看不懂顯示屏上的數據,也不知道這些玩意是幹什麽用的。


    “秋寧。”阿絮忽然小聲叫了一下,不過語氣聽著不太對勁。


    “嗯?”蒲牢迴過頭,看到阿絮失神的臉,她緩緩張開口說:“我覺得......其實我們還在幻界裏。”


    蒲牢眉毛一挑,“什麽?”


    阿絮側身讓她靠近鏡子,“你看,鏡子裏沒有我們。”


    蒲牢一看鏡子,裏麵果然沒有她和阿絮的模樣,隻映著光線暗淡的屋子。


    這是怎麽迴事?


    “不會。”蒲牢肯定道,“我們不在幻界裏,如果是幻界,這麵鏡子作為傳送點不會映出任何物體,但是鏡子能照出東西,說明是現實的,隻不過我們不能被照進去。”


    “那我們......”


    蒲牢說:“要麽是這鏡子有問題——有的鏡子照不出活物——要麽就是我們有問題,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猜這裏多半是秘術師供奉圓鏡的密室,你別著急,我們先從這裏出去,找找獬豸在哪裏把事情問清楚。”


    “好。”阿絮點頭應道。


    正當蒲牢要使用“穿牆術”時,兩人的身子忽然晃了晃,然後猛地抬高,遠離地麵。


    阿絮沒站穩倒了下去,被蒲牢扶住,不解地看向周圍。


    什麽都沒有。


    接下來她們不停“被移動”,懸在空中來迴轉動方向,不管她們怎麽走動,最後都走不出一個限定的範圍。打個比方,就好像把人關進了一個透明的盒子,人以為在自由地活動,但他其實被關在盒子裏,盒子被移動,裝在裏麵的人連同他所在的“盒子世界”也一起被移動。


    “秋寧,這......”阿絮抱住她的手臂,有些不安,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她們不是已經破解無限複合幻界迴到現實了嗎,那現在這又是什麽情況?太匪夷所思了。


    蒲牢皺著眉,把阿絮抱進懷裏,拍拍她的背,“沒事,別著急。”對著水池中的大鏡子出神,“我想想。”她記得在打開“幻界之門”出來的瞬間,連通幻界和現實的混沌通道裏突然閃過一道光,那光不太自然,似乎是什麽幻術的啟動記號,而且她還聽到了很小的聲音,雖然一閃即過還是被她捕捉到了,像是什麽暗示的咒語。


    蒲牢看了一會鏡子,注意到鏡子裏周圍的念力波動有些異常,轉念一想,難道鏡子周圍有“嵌符”?如果有獵物從“鏡中幻界”逃脫而出,就會自動觸發鏡外的“嵌符”,連環啟動“二次幻術”?


    盡管有多種可能,但就目前情況來說,這種推論最合理了。蒲牢想用法術引出鏡外的“嵌符”,但竟發現對物體無效。如此一來,她可以確定這是一個與外界絕緣的獨立空間結界,她能看到結界外的東西,但無法隔著結界作用於外界。


    蒲牢懶得花時間陪這個秘術師娃娃捉迷藏了,正準備用高壓念力強行突破結界,突然密室上方的房頂被掀了開去,兩隊罩著紫黑麵紗的秘術師緩緩落了進來,分散在鏡子兩側,齊齊朝她和阿絮跪倒。


    兩人皆是一愣,秘術師為何跪拜她們?


    然而下一秒她們就明白,秘術師拜的不是她們,而是拜拿著裝著她們的“透明盒子”的人。


    秘術師中為首的老者顫巍巍叩首,“拜見少領主。”


    阿絮猛然一驚——少領主?因為神秘失蹤而害得天師城被毀的那個秘術師少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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