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說:“所以剛才紅似海說那些話的時候,你才沒有製止,哪怕你知道我聽了會很難受。”她頓了頓,抬起頭,“你是故意的吧?”


    “我隻是選擇了沉默,你自己也沒有選擇打斷她,不是嗎?”


    阿絮無奈地笑。


    蒲牢說:“她隻是一隻小小的鴆妖,所見所知也很局限。所以你想想今後會見到什麽,你要憑什麽去四方秘境,還說什麽鷺海?”


    “你別問我,我說了不想想這些。”阿絮何嚐不明白?她比誰都清楚她有多脆弱多膽小,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努力去改變,她需要時間。


    蒲牢唿一口氣,攬住她的肩,“跟我來,我有東西想給你看,但它並不能為我辯白什麽,僅僅隻是坦白一個事實罷了。”


    阿絮跟著蒲牢穿過海底城,被一片岩林擋住去路,蒲牢找到一塊雕了圖騰的錐形石,解開封印,岩林陣慢慢打開,朝兩旁退去,露出中心幽深的溝壑。


    海溝裏透著空靈的青光,星星點點,夢幻縹緲。


    阿絮看著水中飄舞的小東西,驚訝地說:“海天使。”這是隻有冰海才有的生物,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再往下遊,沉到最底,是一個寬廣的石台,兩麵為崖壁,正前方是一個梯形的石牆,每一層上都立著一塊石碑,前方供著鯨油長生燈,海天使三兩成群地停在石碑上。


    蒲牢走到第一層的石碑前,蹲下身,垂眸摸著石碑說:“這裏是靈場。”


    阿絮看到石碑上寫的名字:蒲文汐。


    阿絮一驚,看她,“你騙我,在楊家禁地的時候,你說你根本不記得每一個祭品的名字。”所有石碑上都寫著蒲家女孩的名字,這裏顯然是蒲牢為肉傀犧牲者們修建的祭拜靈場。


    “對不起。”蒲牢說,“我當時情緒很激動,而且被殘餘的言靈控製,神智有些不清晰。”


    阿絮還記得當時,她問蒲牢為什麽要犧牲蒲家女孩的生命做肉傀,蒲牢張狂地對她吼著:你問我為什麽?那都是因為你!


    阿絮不知道過去都發生了什麽,可要是她知道,就會明白,蒲牢的那句話是說給龍玉朗聽的。


    一群海天使嘰嘰咕咕地摘來一束海百合遞給蒲牢,蒲牢把海百合放在石碑前麵,說:“合適的**送上來時,我會抽取她們的魂魄,送她們去轉世輪迴,請閻羅給她們一個好的家世。”


    阿絮說:“可你還是剝奪了她們的生命,不管你怎麽補救,錯了就是錯了。”


    蒲牢閉上眼,“我明白,所以我才說了,這並不能為我辯白什麽,僅僅隻是坦白一個事實罷了。”


    阿絮低下頭,“嗯。”


    蒲牢說:“我可以隻用簡單的工具傀儡,但是那樣契合度太低,隻有**才能長時間支持靈力,為了避免大規模犧牲,所以蒲家主動提出在家族內選擇合適者。”


    “我知道。”


    “但是龍兒,你知道為什麽我一定非要用肉傀在外界活動嗎?並不是因為我耐不住寂寞不願呆在結界裏保持沉默。”


    阿絮抱住她,想起蒲牢一個人被封印那麽多年就心疼的緊。


    蒲牢把她摟進懷裏,“我身為海神,統領龍族,管轄天下水族,如果我不在,位置空缺,昊天一定會派新人接管我的位置。你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個空嗎?且不說昊天決定人選前,上神裏有多少人會不擇手段地競爭,等選出人來接替我後,下方勢力各懷鬼胎陽奉陰違的肯定不在少數,如此上下各亂一通,好的話暗地較勁,往壞了就是明麵的鬥爭,隻要不鬧大,上麵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著下界的胡來。”


    阿絮蹙起眉。


    蒲牢接著道:“這隻是水族。而水族裏種族又分化成各方勢力,若是互相鬥爭,外族看到水族窩裏鬥,勢必趁虛而入,就算最後有領導者出來穩定局麵,但免不了一陣長久的紛爭......你要我如何忍心看著我守護萬年的子民遭此禍害?要我懷著怎樣的心情看我治理萬年的水域毀於一旦?”


    阿絮抱緊她,這些問題,她從來都沒想過,如果蒲牢不說,她也根本想不到。


    蒲牢撫摸阿絮的長發,“我說句話,你肯定不愛聽,但是龍兒,你必須明白,這個世界是需要權衡的。如果拿蒲家幾個人的性命和整個水族相比,所有人,包括蒲家上下,一致認為隻是犧牲幾個人,值得。”


    阿絮哀哀閉上眼睛。值得?我要怎樣去判斷是不是值得......


    蒲牢說:“如果我不現身,蒲家失去海神庇護,必定首當其衝,成為所有勢力攻擊的對象,到時候死的就不是幾個肉傀,是蒲家所有人。那時候,他們就不僅僅是失去肉身和這一生的權利、被我安排去輪迴,而是在碾壓式的戰爭裏活生生灰飛煙滅!而且灰飛煙滅的不止蒲家,還有更多......”


    阿絮忽然想起一句話:很多殺手一開始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不被人殺,雙手沾滿鮮血,隻是不想腦袋分家。


    蒲牢低下頭,小聲說:“所以龍兒,如果等到有一天,在你的權衡裏有了更好的答案,我隨時都可以......”


    “你不要胡說!”阿絮大聲吼道,“我不準你胡說八道!”她揪住蒲牢的衣服,使勁搖晃她,目光陰沉,眼裏透著股子狠勁,“沒有那一天,不會有更好的答案,不管怎樣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我隻要你,就要你!”


    蒲牢抱緊她,鼻尖埋在阿絮銀發間深吸一氣,“我隻是說如果。”


    阿絮堅定道:“所以不會有那種事的。”


    蒲牢說:“就像你說的,不論怎麽補救,錯了就是錯了。”她轉頭,看向沉默在海天使舞蹈裏的石碑,淡淡地說,“這麽多年來,一有時間我就會到這裏來看看,隻要沒事我就會一直守在這裏,不管怎樣,她們是我的供奉者,我心中還是有愧的。”


    阿絮看了看四周,問她:“守在這裏?那你住哪呢?”


    蒲牢笑了笑,“跟我來。”


    “嗯?”


    蒲牢帶她繞到梯形石牆背後,石牆背麵的石壁上鑿了一個懸空石房,裏麵擺了一張沉木雕成的大床,上麵攤著一床淡粉的絲被,阿絮摸了摸,十分軟和,手感非常好,比她睡過的所有床被都柔順絲滑。


    “好舒服。”阿絮有些驚訝地說。


    蒲牢靠過去,擁著她傾倒,嘴唇湊到她耳邊,低聲問:“要躺躺嗎?”


    “嗯......”阿絮嚶嚀一聲,順從地躺在床上,陷在柔軟的絲被裏,蒲牢傾身覆上,阿絮張手摟住她的腰,仰頭接住蒲牢的吻,細膩地舔舐她的唇瓣,用甘甜的龍涎浸潤她的上唇,然後再含住下唇細細吮-吸。


    蒲牢以指為梳整理阿絮的發絲,輕輕按摩她腦後的穴位,為她消除精神緊張造成的疲憊,等她慢慢放鬆後,屈指點住阿絮下巴尖,加深纏綿的親吻,軟綿的香舌在她溫熱的小口裏翻滾攪動,和阿絮的丁香小舌纏一纏,再舔舔她可愛的小龍牙。


    “嗯......唔.......嗯啊......”阿絮輕輕咬了一下蒲牢的舌頭尖,手指戳戳她的腰,蒲牢鬆開她,讓她換氣。


    阿絮說:“你就在別人的墓碑後幹這種事?”


    蒲牢看著她。


    阿絮又好氣又好笑,“就你這表現,你說你在這裏認真地懺悔?誰信啊!”


    蒲牢說:“那不是墓碑,下邊什麽也沒有,隻是立了石碑作紀念。”


    “那也是對死者不尊重。”


    蒲牢撐起身,嘖一聲,“那算了?”


    阿絮扣住蒲牢手腕,把她拉下來,“不幹。”握住蒲牢胸前的長發,把她腦袋扯近,吻上去,邊吻邊脫她的衣服。


    蒲牢也扒拉阿絮的裙子,摟著她的脖子喃喃:“對了,我還忘了跟你說。”


    阿絮白皙的肌膚泛起動-情的粉紅,麵色潮紅,喘息著問她:“什麽?”


    蒲牢在她胸前咬了一下,抱著她說:“娘子受孕期間,切勿費心勞神,當心影響宮巢龍珠。”


    阿絮把臉埋進她懷裏,嬌嗔道:“你個‘龍後炮’。”


    蒲牢笑了笑,繼續她的造龍大業......


    -------------


    蒲牢帶著阿絮在海底又玩了幾天,趕在一月初的時候上了東北海岸,和唐雪妃匯合了。唐雪妃說她放假了還不能走,寒假有個實踐周,她通過學校聯係了市醫院,考完試還要到市醫院實習一周,所以暫時還不能陪她們。阿絮說沒關係,等唐雪妃考完後,還跟她去醫院體驗白衣天使的生活,這幾日天天都拉著蒲牢泡在醫院裏。


    東北邊境省城。


    大雪下了一晚終於停了,早晨出了太陽,晌午時分沐浴著陽光,久違的愜意,許多人出來找了露天的茶水館曬太陽。


    即使有太陽曬著,但畢竟寒冬冷冽,溫度也不高,可是在cbd的步行街上還是有許多穿著靚麗、露胳膊露腿的漂亮姑娘,畢竟寫字樓裏暖氣很足,隻在交通站和寫字樓之間走幾分鍾還是沒問題的。


    “哎喲,不錯喲。”一個頭上扣著美國西部牛仔帽的人笑著說,她聳著肩,手裏彎著雞尾酒的花式吸管,偶爾抬一下頭,露出帽子下麵的彎月眼睛,吹了個口哨,“啊哈,那個那個,小腿兒真舒服,嘖。”接著就是一長串吸管抽幹酒水的響聲。


    旁邊紮著衝天炮的少年掀掀眼皮,發出機械的人聲:“主公,你好煩啊。”


    “你別嗶嗶。”牛仔帽抬起頭,露出俊美的臉龐,淺灰發絲微卷,胸前垂著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兩隻月牙眼微微眯起,眼角抹著鮮豔的橙色胭脂。


    阿猙往椅背一靠,翹起二郎腿,指著衝天炮說:“你再嗶嗶,我把你變迴原形掛腰帶上。”


    少年閉住嘴,吃癟地低下頭,默默喝他的牛奶。這個衝天炮少年名字叫做“三炮”,名字是阿猙取的,據說是因為他的衝天炮可以一次放出三枚大炮。三炮是阿猙用異術“化傀偃形”製作出的仆從,用的時候就“化傀”出來當跟班,要是阿猙心情不好了,就把人“偃形”迴小玩偶掛在腰帶。


    阿猙噌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望向步行街的西頭,勾起嘴角,“走了。”


    三炮急急忙忙跟上,“啊啊?主公我們這是又要去哪啊?”


    阿猙領著他刷了公交卡,坐到一棟大樓前的戰台下車,三炮仰頭一看,張口大叫:“啊?!第四人民醫院?!”


    阿猙走進去,坐電梯上到五樓,大步走到護士站前台,跟守台的小護士交談兩句,旁邊過道上走來三個人,阿猙轉頭去看,壓著帽子笑了。


    來人一個挽著發髻穿著白大褂,是實習的唐雪妃,一個穿著毛衣裙,是阿絮,還有穿著鹿皮大衣的蒲牢。


    “醫生。”阿猙叫唐雪妃。


    三個人聞聲看來,露出三個不同的表情。唐雪妃有些茫然,蒲牢微微皺眉,阿絮則是目瞪口呆。


    阿猙向前跨了兩步,摘下帽子,微微向前傾身,“醫生,我要看病。”


    唐雪妃認真打量這個“病人”,上身是一件掛滿金屬星星的一字肩深黑t恤,下裝隻有一條毛呢短褲,露著兩條白花花的大長腿,一隻腳上是高幫靴,另一隻則是款式相同的短幫,在小腿上綁了繡金的黑色布帶。


    唐雪妃的目光又往上看,看到阿猙耳垂上誇張的菱形大耳墜,一頭淺灰的卷發,還有抹了橙紅胭脂的深灰眼睛,讓唐雪妃不禁怔住。


    這......這是個coser?


    唐雪妃皺著眉問:“你哪裏不舒服?掛號了嗎?這裏是住院部不是門診。”


    阿猙笑,“我住院啊。”她直起身,指指自己腦門,對唐雪妃說話,眼睛卻瞟向蒲牢,“醫生,我腦仁痛。”


    作者有話要說:完整章節見我微博雲盤鏈接,密碼:pxqv,微博id:此生醉年下。


    我的假條打到17年1月17號,不出意外18號恢複更新,see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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