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友!”萬東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嗓音也並不嚴厲,甚是和煦,腳步輕輕,向著劉項緩緩走了過去。


    然而萬東越是如此,劉項就越是感到害怕。明明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和煦笑容,到了劉項的眼裏,也成了惡魔的獰笑,深夜的夢魘,輕鬆的在他的額頭上布下一層層的汗水。還有那不疾不徐的輕輕步伐,也變得如山般沉重,悉數踩在劉項的心頭,讓他的心髒狂跳,好像隨時都要爆裂開來。


    劉項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萬東,一張嘴巴就如同擱了淺離了水的魚,不停的用力張合,卻始終唿吸不到足夠的空氣,一張麵孔已是有些發青發紫。


    萬東的身影越來越近,劉項的一顆心也跳的越發的厲害。嘴上說不出話來,可是內心深處卻正掀起一重重的風暴。恐懼,懊悔,哀求,輪番上演,如果此時萬東能與劉項達成心理感應的話,一定會被其內心深處那堪稱巨大的信息量,活活衝死!


    來到劉項身前,萬東站定了身形。此時的劉項,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靈魂出竅了一般,幾乎連自己的**都感應不到了。渾身上下僵硬的就像是一塊鐵板,連哪怕一寸肌肉都動彈不得。


    “完了!”此時的劉項,腦海中早已是一片空白,隻剩下了這兩個大字,猶如夜空下的焰火,不停的在眼前閃爍。


    萬東先是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道憐憫,隨後伸出一指,徐徐的向著劉項的眉心點去。


    “一指爆頭嗎?”劉項倏的瞪圓了眼睛,渾身劇烈顫抖,就像是一下子來了百千次**,‘爽’到了極點。劉項的腦海中甚至都浮現出自己腦袋爆裂,血漿四濺時的畫麵。


    有點兒微涼!當萬東的手指點在劉項的眉心上時,劉項立時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所有的神經在這一刻都變得極度的敏感,足可將任何一種感覺都瞬間放大到平時的百倍,千倍。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好像並沒有預想中的痛!”此時在劉項的心中竟是升騰起一股僥幸,一股愉悅,≮style_txt;如果這就是死亡的話,感覺還不壞,似乎也沒什麽。


    “你很調皮哦。”


    正當劉項閉著眼睛,全身心的體會著‘死亡’的感覺時,萬東的嗓音突然在他的耳邊輕輕的響了起來。沒有殺氣,甚至都沒有嚴厲,淡淡的,很是平和。


    劉項的腦袋轟的一聲,就像是閃過了一道晴天霹靂!劉項霍得的瞪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萬東的手指已然離開了他的眉心,人也背過了身去,逐漸的走遠。


    “你很調皮?這……這算什麽?”萬東的身形漸漸走遠,可劉項心神深處的風暴卻有愈演愈烈之勢。額頭層出的冷汗非但沒有停歇的跡象,反倒是變本加來,越發的洶湧。不過就是眨眼間的工夫,劉項整個人都幾乎濕透,就好像是剛洗了一個酣暢淋漓的熱水澡。


    一股極度強烈,劉項從來也不曾經曆過的疲弱感如暴風似的籠罩了他的整個身心。劉項驚駭的發現,此時此刻,他的渾身上下,竟然連哪怕一絲的力氣都提聚不起來。那感覺,比一下子催動了十次,百次渾天缽,還要讓他感到疲累。


    庸人殺人,高人誅心!


    此時的劉項總算是有了切實的體會,隻可惜,他是被誅的那一個。


    不聞雷霆,不動霹靂,劉項就這樣被萬東給誅了!望著呆若木雞的劉項,吉朋知道,此時的劉項雖然還在唿吸,甚至就連一身的修為也不曾有所損傷,但在萬東的麵前,他永遠都是一個死人了。哪怕有朝一日,他直衝雲巔,成就四方霸業,在萬東的麵前,他依舊是個死人!


    吉朋此時著實是打心眼兒裏感到慶幸。慶幸當初萬東並沒有對他使用同樣的手段,誅了一個人的心,絕對要比廢了他的一身修為更要可怕,而且可怕的多!


    “剛才為何救我?”吉朋愣怔著的時候,萬東已然走迴到了他的身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好像之前劉項那碼子事情根本就沒發生過。


    “救你?”吉朋愕然,一時沒有轉過彎兒來。


    “劉項殺來的時候,你擋在我的身前,不是嗎?”


    “啊?呃……那應該算不上是救你吧?實際上,劉項的手段根本就傷害不了你,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救。”


    “需不需要是我的事,但你剛才確實救了我。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應該算是敵人吧?你為什麽會舍棄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的敵人呢?”


    “敵人?我一直以為,我們已經化敵為友了呢。嗬嗬……其實沒那麽複雜,也無需談根究底。那個時候,我隻是單純的覺得,與其死兩個人,不如死一個。不是嗎?其實這隻是一道最簡單不過的算術題罷了。”吉朋搔了搔頭發,聳聳肩說道。


    萬東盯著吉朋,一直過了不短的一段時間,臉上突然流露出一抹笑容,將手裏的渾天缽向吉朋丟了過去。


    吉朋手忙腳亂的接了住,帶著幾分訝異的問道“萬公子,你這是幹什麽?”


    萬東笑著道“天降錘沒了,這個‘小碗兒’就給你湊活著用吧。好在它和天降錘都是法器,威力也相差無幾,雖然不是一個東西,卻不存在什麽用著不順手的問題。再者,法器這種東西,終究不是那麽靠得住的,關鍵還是要提升自己的修為,那才是王道。”


    “不不不,這怎麽可以?天降錘毀了,那是因為我自大狂妄,是我自找的,可不能怪到萬公子您的頭上。再者,這也不是什麽‘小碗兒’,這可是渾天缽,是天元宗中赫赫有名的法器,珍貴的很呐,我怎麽敢收?”


    “不敢收?嗬嗬……你們堂堂太玄宗,難不成會害怕天元宗?”


    “當然不會!隻是……”


    “那就成了!這‘小碗兒’我是不喜歡的。你若是不收的話,我要麽就砸了,要麽就還給劉項,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再不理會站在那裏發愣的吉朋,轉身向薛文等人掠了過去。


    經過這片刻的工夫,薛文等人吃了不少的虧,可也終於是學乖了。在薛文的唿喝之下,終於是停止了各自為戰,湊到了一起。隻是九宮九曲陣第一次麵對實戰,眾人彼此之間的配合,難免缺乏默契,再加上麵對兇悍的獸群,連薛文都倍感緊張和壓力,好好的一座陣勢,時斷時續,顯得似是而非,威力連一成都沒能發揮出來。


    “這樣下去恐怕不是辦法。”萬東凝眉端詳了片刻,吉朋掠到了他的身旁,張口說道。


    萬東扭頭看過去,隻見吉朋已將渾天缽收了起來,神情也坦然了許多,萬東的嘴角兒浮現出一抹輕笑。相處下來,這個吉朋還是滿對他的脾氣的。


    萬東沒有接話,做出一副聆聽的模樣,吉朋便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是急於看到陣法的成效,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別忘了拔苗助長的教訓啊!”


    “你覺得,我將他們拋入獸群,其實是拔苗助長?”


    “難道不是嗎?這樣規模的獸群,劉項率領數百天元宗精銳弟子都要奪路而逃,可您倒好,竟然將薛文他們這二三十人活生生的丟了進去,說的好聽是拔苗助長,說的難聽,簡直就是要置他們於死地。”不知不覺間,吉朋與萬東之間的關係,好像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吉朋的話說的很直,甚至嗓音中還透露出一種直言不諱的責備,這在之前,吉朋簡直不敢想象。可此時此刻,吉朋想到便說了,不覺得有絲毫的壓力。


    萬東也聽的很認真,臉上沒有絲毫的惱怒,到了最後,甚至還笑了起來“說來說去,其實你還是不相信陣法有我說的那種威力。”


    “萬公子,現在已經不是我相信不相信的問題了,您看看,薛文他們已經個個帶傷,幾乎已是強弩之末,如果您再不出手的話,很可能就要有人倒下去了。”


    萬東先是思索了片刻,最後輕輕的點了點頭“確實是要出手了。”


    吉朋聞言,心神立時一鬆,振奮的道“好,我們一起出手,將他們救出重圍!”


    剛收了萬東送的渾天缽,吉朋正不知道該怎麽感激報答萬東呢,此時隻覺得來了機會。渾身熱血沸騰,隻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


    一轉眼,正好瞥到一頭鐵背狂熊猛然直立起身子,狂吼著,如一座大山似的向著唐靜若壓了下去,而唐靜若此時卻正背對著鐵背狂熊,與兩頭金爪狼纏鬥不休,根本就無暇分神後顧。如此危險關頭,吉朋想也不想的便發出一聲厲吼,抬掌向那頭鐵背狂熊劈去。


    然而讓吉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才剛縱起身來,斜刺裏突然探出一隻胳膊,正好將他的掌勢盡數封死。吉朋驚疑交加的扭頭看去,那封死他掌勢的人不是旁人,竟然是萬東!


    “萬公子,您……”


    吉朋急的大叫,可萬東卻是毫不理會,更沒有讓開的意思。


    “難道萬公子不知道唐靜若正身處絕境?不……不可能啊!我都能看到的險情,以萬公子的修為怎麽可能看不到呢?”吉朋的心裏滿是疑惑,急的直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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