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大雨將至,滿地潮濕(六)
m國,薔薇莊園。
二樓的小餐廳裏,豐盛的晚餐被傭人們一一端上,葉素素和林昊天來到餐廳,立刻有傭人為葉素素拉開了主座的位置,而林昊天,剛坐在葉素素左手邊的位置。
葉素素坐下,掃了一眼餐桌上豐盛的晚餐,拿起麵前的餐巾,優雅地展開,鋪在雙腿上,然後端起麵前的水晶高腳杯,淺淺地抿了一口裏麵的礦泉水。
似乎想起什麽似的,葉素素看向一旁的傭人,心情頗好地吩咐道,“去請唐小姐過來,跟我們一起用進晚餐。”
傭人有些錯愕地抬頭看向葉素素,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僅是所有的傭人,就連林昊天,也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葉素素。
“怎麽,要我說第二遍嗎?”看到沒有人反應,葉素素原本溫和的神色,立刻便沉了兩分。
“是,夫人,我現在就去帶唐小姐過來。”一旁站著的管家率先迴過神來,立刻點頭,轉身出了餐廳。
“婉婉,你要是不生氣了,讓人把晚餐送到唐颯的房間去就好,沒必要讓人把她帶到餐廳裏來。”林昊天不明白葉素素突然是怎麽想的,隻以她又打算為難唐颯,所以,開口勸道。
他勸葉素素,倒並不是見不得唐颯受苦受難,隻是不想葉素素因為一些不相幹的人搞的自己心情不好而已。
葉素素側頭看向林昊天,臉上,難得的露出這些天來的第一抹真正溫和而明媚的笑意,連聲音都變得輕快地道,“昊天,我剛剛接到阿衍的電話,他說他已經找到了子宜,他們兄妹倆正在迴來的路上。”
“真的?阿衍要帶子宜迴來了?”顯然,聽到這個消息,林昊天也格外的激動。
葉素素點頭,“估計明天上午,他們就能迴到城堡裏。”
“太好了,終於能見到女兒了。”要知道,這幾個月的時間裏,林昊天不僅是沒有見過林子宜,就連一個電話也沒有跟林子宜通過。
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裏,不是他不想女兒,不想外孫,可是在整個莊園裏,除了得到葉素素或者厲默衍的允許,否則,誰也別想跟外界聯係,因為整個莊園是由厲家自己的獨立衛星控製的,任何外界的信號,都會被屏蔽。
這也就是為什麽,如此大的一坐莊園,會如此的隱秘,外界根本發現不了。
很快,唐颯便由兩個傭人一左一右的架著出現在了餐廳,葉素素變得淡漠清冷的視線,不疾不徐地淡淡掃了她一眼,然後抬手指了指自己右手邊的位置。
傭人領會,立刻拉開了葉素素右手邊的位置,讓傭人把唐颯放在了位置上坐好。
林昊天看著坐在自己對麵整整一個星期顆粒未進,隻靠喝水來維持生命的唐颯,她那消瘦和憔悴的樣子,讓他這個陌生人都不禁覺得有些心疼。
“來人,給唐小姐拿餐具過來。”葉素素拿起麵前的叉子,一邊優雅地吃著碟子裏的蔬菜沙拉,一邊吩咐道。
傭人點頭說“是”,立刻轉身去給唐颯拿餐具。
唐颯整個人雖然消瘦和憔悴的不成樣子,可是那雙清亮的雙眸,卻仍舊格外的有神。
她冷冽的眸光,如冰淩般,氣勢較之以前,絲毫都不遜色地掃向葉素素,嘴角冷冷一扯,“厲夫人,想要幹什麽,你就直接說,這麽假惺惺的,難道你就不怕最影響自己的味口嗎?”
說著,唐颯的視線,又似有似無地掃了一眼對麵的林昊天。
林氏破產之前,林昊天在f國,怎麽著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唐颯又怎麽可能會不認識他。
隻是,令唐颯怎麽可能也沒有想到的是,林昊天竟然會認識葉素素,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林子宜竟然會是葉素素的女兒。
唐颯挖苦的話,並沒有惹怒葉素素,她放下手中的叉子,拿過一旁的熱毛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後才又看向唐颯,嘴角帶著淺淺的溫和笑意道,“唐宏遠那個老東西還是很在意你這個孫女的,一聽說我要將你扒掉一層皮,立刻就將你那個總統大哥的行蹤告訴給了阿衍,讓阿衍找到了子宜,帶子宜迴來。”
葉素素也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想到自己二十幾年來對林子宜這個女兒的虧欠,即使唐颯的父親唐鼎生殺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她對唐颯,卻沒能真的狠下心來去扒了她的一層皮,而隻是餓了她一個星期而已。
若是換作以前,隻怕唐颯早就被控折磨的生不如死了。
唐颯極其虛弱地嗤笑一聲,淩厲的眼見絲毫不見減弱,“厲夫人,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女兒和我大哥,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嗎?你這樣強行拆散一對有情人,就不怕你的女兒恨你?”
“真心相愛?!”葉素素的臉色,倏爾冷了下來,不由冷哼一聲,“我的女兒,愛誰,也不可以愛你們唐家的男人。”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像是跟葉素素扛上了般,唐颯迴敬著葉素素,擺出一個唐家人該有的氣勢道,“我們唐家的男人,個個都是人中之龍,個個光明正大、頂天立地,殺的都是那些危害社會,罪有應得的人!林子宜若是知道,她自己的母親是一個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什麽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唐颯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杯冰涼的水便朝她的臉潑了過來,讓她尖銳的聲音,嘎燃而止。
而朝唐颯潑水的,不是葉素素,是對麵的林昊天。
林昊天看著對麵的唐颯,向來溫潤儒雅的男子,此刻,卻麵色鐵沉,眉宇間,盡是淩厲的寒意。
他可以忍受別人對自己的不敬,但是,卻不能忍受任何人說一句詆毀葉素素的話來,哪怕剛才唐颯的話是事實,他也不能接受。
唐颯看著對麵的林昊天,一時有些迴不過神來,原本她就虛弱至極,這大冬天的傍晚時分,再被林昊天的這一杯冷水一潑,唐颯隻覺得渾身都冷得想要打顫。
葉素素原本因為唐颯的話而氣極,差點就要對唐颯動手了,隻是,她沒有想到,在她動手之前,林昊天會先替自己教訓唐颯。
看著一身狼狽,兩片唇瓣都開始發紫的唐颯,蹙著眉心對著傭人揮了揮手,吩咐道,“帶她下去,繼續餓著。”
旁邊一直屏氣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傭人聽到吩咐,立刻點頭,向前,又一左一右地架起唐颯,帶著她,快速地大步出了餐廳。
“婉婉,唐颯還隻是個孩子,她說的話,你不必當真。”待唐颯被帶走後,林昊天伸手過去,寬厚溫熱的手掌,覆在葉素素的手背上,安慰她道。
葉素素沒有收迴自己的手,而是看著林昊天,輕籲了口氣,非常平靜地問道,“昊天,你能理解我為什麽不讓子宜跟唐肅在一起嗎?”
林昊天點頭,他當然明白,一黑一白,自古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結合!
“其實,不止是因為唐家和我們厲家是對立的,更因為,唐肅親手殺了我的長子。”
林昊天身形微微一震,他隻知道,葉素素的長子厲默川在四年多就就已經死了,卻不知道,竟然是唐肅親手殺了厲默川。
“昊天,你一定要幫我。”葉素素看著林昊天,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道,“你一定要幫我說服子宜,讓她離開唐肅,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好嗎?”
這麽久以來,葉素素何曾如此卑微的請求過自己,哪怕是二十四年多前,葉素素也不曾在他的麵前,如此的卑微過。
所以,林昊天怎麽可能不答應葉素素。
他點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點頭,“好,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子宜跟唐肅在一起的。”
不管唐肅有沒有殺了厲默川,就憑唐肅在過去的那麽多年對林子宜和小溪母子不聞不問,還有他一國總統的身份,林昊天都不可能同意林子宜跟唐肅在一起。
因為他雖然不清楚唐肅是什麽樣的人,可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樣的人,跟唐肅在一起,林子宜隻會活的很辛苦,這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想看到的。
……
第二天林子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從飛機上被抱到了車上,加長版的勞斯萊斯裏,她正趴在厲默衍的雙腿上。
“怎麽這麽大個人了,睡覺還流口水!”正在看文件的厲默衍感覺到林子宜的動作,拿開擋住視線的文件,低頭一看,林子宜正趴在他的大腿上,揉著惺忪的睡眼。
林子宜抬頭,表情懨懨地看了厲默衍一眼,再低頭一看,他米白色的大腿褲子上,確實有一塊大大的被口水打濕的痕跡。
麵色不由囧了囧,林子宜撐起身子離開厲默衍的大腿,然後,往車窗的方向挪了過去,又側頭看向窗外,不理厲默衍。
因為時差的關係,此時的車窗外,正是清晨時分,晨曦溫暖的光芒穿透層層雲霧照射在大地上,為眼前蕭瑟的景象,渡上一層奪目的金色。
昨晚在飛機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睡著的,但林子宜知道,她睡著後,一定是厲默衍抱她下的飛機。
“厲大哥,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林子宜又一次問厲默衍這個問題。
她是夠單純,但是並不意味著她傻,她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何況,厲默衍是一而再,再而三,一直都對自己這麽好。
如果說,以前的厲默衍是因為喜歡自己,那麽現在厲墨衍對自己的感情,則更像是親兄妹一般。
——親兄妹?!
當林子宜腦海裏跳出這個詞的時候,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厲默衍,所有發生的事情,電光石火般地在大腦裏閃現,讓她將一切都聯係了起來。
如果說厲默衍對自己莫名其妙地那麽也就算了,可是,上次厲默衍的母親見到她和小溪的時候,那激動的情緒……還有,厲默衍說從監獄換走她的父親,是為了搞清楚一些事情,她的父親和厲默衍之間有會什麽事情是需要搞清楚的?
厲默衍亦是看著怔忡林子宜,不由揚唇笑了笑,伸手拿過一個保溫杯,擰開,遞到林子宜的麵前,“先喝點熱湯,暖暖胃。”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和厲默衍是親兄妹,林子宜便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厲默衍真的是她的大哥,親大哥,她應該高興的呀!可是,為什麽她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伸手過去,林子宜木木地接過厲默衍手中的保溫杯,卻並沒有喝,隻握在雙手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重複剛才的問題道,“厲大哥,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對我和小溪那麽好嗎?”
厲默衍笑了,伸手過去,揉了揉林子宜有些淩亂的長發,貌似很隨意地迴答道,“因為你是我妹妹呀,難道對自己的妹妹好,還需要那麽多的理由。”
——你是我的妹妹!
得到厲默衍的迴答,林子宜眉心微蹙一下,卻什麽也沒有再問,隻是又側頭看向車窗外,然後端起手中的保溫杯,機械地一口口輕涰了起來。
雖然林子宜並沒有太過異常的舉動,但是,她細微的眼波流轉,讓厲默衍輕易地便判斷出林子宜的所思所想。
其實,用這樣的方式讓林子宜猜測到一切的真相,看她不哭不鬧,不嗔不笑,隻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去消化一切的事實,這樣的結果,是厲默衍最想看到的。
……
車外的風景,不停地變幻,可是林子宜迷茫的一雙大眼睛裏,卻始終空無一物。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她將一整個保溫杯裏的湯喝完,隻是,喝完之後,她竟然連湯的味道,都沒有品嚐出來,是鹹是澀是甜,她統統沒有分辨出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黑色的勞斯萊斯在一個停機坪裏停下,然後,他們又坐上了直升機,再次升上了高空。
當直升機平穩地在高空飛行的時候,林子宜看向一旁坐著的厲默衍,張了張嘴,想問他,他們要去哪,可是,話還沒有出口,她又閉了嘴,側頭看向機艙外,俯瞰飛機下,一切變得渺小的事物。
厲默衍伸手過去,寵愛的揉了揉林子宜的長發,“我們迴家,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
林子宜再次看向厲默衍,問道,“我爸爸真的生命垂危,等著見我最後一麵嗎?”
厲默衍抿著兩片薄唇攏了一下眉峰,並不打算繼續騙林子宜,所以,他如實地迴答道,“沒有,你父親他很好,什麽事也沒有。”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子宜再次收迴了視線,陷入了沉默。
厲默衍也不急,隻靜靜地看著林子宜,她問什麽,他便如實地迴答什麽,她若不問,他便什麽也不逼她。
“你母親……她還好嗎?”大概過了五分鍾之後,林子宜又突然開口問道。
厲默衍笑了,雖然林子宜還並不清楚,當年到底是什麽原因而導致他們的母親棄她而去,可是,現在在她的心裏,已經隱隱地承認了這個母親的存在,甚至是開始關心起他們的母親來。
“嗯,母親也很好!”厲默衍頓了一下,又解釋道,“母親頭部受了槍傷,昏迷了一個月,後來便神奇般地醒了過來,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
母親這樣的字眼,雖然聽在林子宜的耳朵裏,是真的很不習慣,但是,她卻並沒有反駁,隻是這一次,卻是徹徹底底地陷入了沉默,直到直升機穿過一片片綠林的上空,忽然飛到了一片開闊的地界上空,林子宜俯瞰下方偌大的莊園和城堡,已然平靜下來的心裏,才再一次掀起波瀾。
因為她知道,厲默衍說的“家”,已經到了,就在她的下方。
……
莊園的停機坪裏,葉素素和林昊天早早就便等候在了那裏,這一次,迎接林子宜和厲默衍的,沒有威武的軍團,沒有成群的傭人,隻有葉素素和林昊天兩個人。
看著緩緩下降的直升機,葉素素再也無法強裝平靜,她伸手,控製不住地便抓住了林昊天的手腕,因為緊張,因為過度的有力,指節的關節處顯得格外蒼白。
林昊天低頭看著葉素素那用力拽緊自己手腕的手,另外一隻手伸過去,溫熱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安撫她道,“放心吧,子宜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一定會接受你的。”
葉素素點頭,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她怎麽可能真的做到不擔心,畢竟,她對林子宜虧欠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幾年的母愛。
沒多久,直升機便穩穩地降落在了停機坪裏,當直升機的螺旋槳停止轉動,機艙門拉開的那一瞬,葉素素率先於林昊天邁出腿步,但是才走了一步,腳下的步子卻又停了下來。
林昊天像是覺察到什麽,溫熱有力的大掌牽,悄無聲息地伸過去,牽過葉素素的手。
自從葉素素醒過來後,林昊天這還是第一次牽她的手,這種美妙的悸動感,就好像瞬間迴到了二十多年前一樣,讓林昊天既欣喜,又小心翼翼。
看向葉素素,嘴角,對著她揚起一抹再溫柔不過的弧度,“我們過去!”
林昊天的微笑,似乎給了葉素素莫大的勇氣,她點頭,任由林昊天牽著自己,和他一起並肩朝直升機的方向走去。
林子宜扶著厲默衍的手臂跳下直升機,然後抬起頭來,一眼便看到手牽著手大步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的林昊天和葉素素。
藍天、白雲、青草地,還有夢幻中的城堡,讓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就如從童話中走出來的國王和王後般,那畫麵,美的讓林子宜一時挪不開眼睛。
那就是她的父親跟母親,原來,她也是有母親的,而且,她的母親還那麽的高貴又優雅,不知道要比多少女人都漂亮。
厲默衍看著發愣的林子宜,什麽也沒有說,隻伸手,摟過她的肩膀,像是給她一種無聲的安慰般,然後陪著她,靜靜地站在原地。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亭亭玉立的女兒,葉素素的心跳,越來越快,多少年來遇事從來沒有慌亂過的她,此刻,在自己的女兒麵前,她卻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想掙開林昊天的手,朝林子宜衝過去,一把抱住她,告訴她,她就是她的母親。
可是,葉素素卻努力克製住了。
因為她真的害怕,害怕林子宜會在她抱住她的那一刻,猛然用力推開她,然後,告訴她,自己沒有母親。
原本是那麽急切那麽盼望的心情,可是,待真正和林子宜的距離越靠的時候,葉素素心裏越多湧起來的,卻是惶恐與不安。
她殷切的目光望著林子宜,臉上,努力揚起一個母親最慈愛的笑容,一步一步,靠近著林子宜。
“母親,林先生。”當彼此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四個人當中,厲默衍率先開口。
葉素素和林昊天皆是看一眼厲默衍,點頭,爾後,視線又全部落在了林子宜的身上。
“爸……”看到神采奕奕的父親,林子宜的臉上,沒有原本該有的歡喜與激動,隻是再平淡不過的喚了林昊天一聲,接下來,便沒有了任何的言語跟動作。
“噯!”林昊天點頭答應,看著林子宜的眉眼裏,全是和以前一樣的寵愛,“子宜,這是你的媽媽,你不是從小說問我,媽媽去哪裏了嗎?”
說著,林昊天看向葉素素,“現在,你媽媽終於迴來了。”
葉素素看著神情始終淡漠疏冷的女兒,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倒是林昊天,握緊了她的手,在看了她一眼後,又看向林子宜,殷切地道,“子宜,叫媽媽呀,她就是你的媽媽。”
林子宜看看林昊天,又看看葉素素,再看看他們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這樣的畫麵,多麽的和諧,多麽的美好,隻是,為什麽她看到,卻覺得淡淡的難受和諷刺。
“不,爸爸……”林子宜搖頭,明明從小到大,她就那麽希望母親能出現,可是為什麽這一刻出現了,她卻忽然不想要了,“爸爸,我是來接你迴家的,我們迴去吧!”
這裏不是她的家,不是!
沒有小溪和唐肅的地方,怎麽會是她的家呢?
“子宜!”看著女兒,從來沒有對女兒發過火動過氣的林昊天,此刻卻忽然沉了臉色,“你怎麽會這麽沒禮貌,見到你的母親,竟然也不開口叫人。”
“昊天……!”感覺到林昊天染了一絲慍怒的嗓音,葉素素趕緊開口製止他。
“不,爸爸,我已經長大了,我不需要母親了,不需要……”林子宜忽然伸出雙手,就像小時候撒嬌般地去拉過林昊天的手,“爸爸,我是來接你迴去的,你跟我走吧。”
隻是,林昊天卻並不像以前一樣,對著林子宜百依百順,而是一把甩開林子宜的手,對著她疾聲厲色地道,“走!你要去哪裏?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和你的母親,會一直呆在這裏,哪也不去。”
“爸……”林子宜愣愣的看著林昊天,不明白他突然的變化,到底是因為什麽。
“昊天,你這是幹什麽?別嚇走了女兒。”因為虧欠的太多,所以,沒有人會明白,葉素素有多麽的在意林子宜這個女兒。
她向前一步,握住林子宜的手,渴望而帶著請求的眼神望著林子宜,“子宜,沒關係的,如果你不想叫我媽媽,可以不叫,真的沒關係的。”
m國,薔薇莊園。
二樓的小餐廳裏,豐盛的晚餐被傭人們一一端上,葉素素和林昊天來到餐廳,立刻有傭人為葉素素拉開了主座的位置,而林昊天,剛坐在葉素素左手邊的位置。
葉素素坐下,掃了一眼餐桌上豐盛的晚餐,拿起麵前的餐巾,優雅地展開,鋪在雙腿上,然後端起麵前的水晶高腳杯,淺淺地抿了一口裏麵的礦泉水。
似乎想起什麽似的,葉素素看向一旁的傭人,心情頗好地吩咐道,“去請唐小姐過來,跟我們一起用進晚餐。”
傭人有些錯愕地抬頭看向葉素素,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僅是所有的傭人,就連林昊天,也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葉素素。
“怎麽,要我說第二遍嗎?”看到沒有人反應,葉素素原本溫和的神色,立刻便沉了兩分。
“是,夫人,我現在就去帶唐小姐過來。”一旁站著的管家率先迴過神來,立刻點頭,轉身出了餐廳。
“婉婉,你要是不生氣了,讓人把晚餐送到唐颯的房間去就好,沒必要讓人把她帶到餐廳裏來。”林昊天不明白葉素素突然是怎麽想的,隻以她又打算為難唐颯,所以,開口勸道。
他勸葉素素,倒並不是見不得唐颯受苦受難,隻是不想葉素素因為一些不相幹的人搞的自己心情不好而已。
葉素素側頭看向林昊天,臉上,難得的露出這些天來的第一抹真正溫和而明媚的笑意,連聲音都變得輕快地道,“昊天,我剛剛接到阿衍的電話,他說他已經找到了子宜,他們兄妹倆正在迴來的路上。”
“真的?阿衍要帶子宜迴來了?”顯然,聽到這個消息,林昊天也格外的激動。
葉素素點頭,“估計明天上午,他們就能迴到城堡裏。”
“太好了,終於能見到女兒了。”要知道,這幾個月的時間裏,林昊天不僅是沒有見過林子宜,就連一個電話也沒有跟林子宜通過。
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裏,不是他不想女兒,不想外孫,可是在整個莊園裏,除了得到葉素素或者厲默衍的允許,否則,誰也別想跟外界聯係,因為整個莊園是由厲家自己的獨立衛星控製的,任何外界的信號,都會被屏蔽。
這也就是為什麽,如此大的一坐莊園,會如此的隱秘,外界根本發現不了。
很快,唐颯便由兩個傭人一左一右的架著出現在了餐廳,葉素素變得淡漠清冷的視線,不疾不徐地淡淡掃了她一眼,然後抬手指了指自己右手邊的位置。
傭人領會,立刻拉開了葉素素右手邊的位置,讓傭人把唐颯放在了位置上坐好。
林昊天看著坐在自己對麵整整一個星期顆粒未進,隻靠喝水來維持生命的唐颯,她那消瘦和憔悴的樣子,讓他這個陌生人都不禁覺得有些心疼。
“來人,給唐小姐拿餐具過來。”葉素素拿起麵前的叉子,一邊優雅地吃著碟子裏的蔬菜沙拉,一邊吩咐道。
傭人點頭說“是”,立刻轉身去給唐颯拿餐具。
唐颯整個人雖然消瘦和憔悴的不成樣子,可是那雙清亮的雙眸,卻仍舊格外的有神。
她冷冽的眸光,如冰淩般,氣勢較之以前,絲毫都不遜色地掃向葉素素,嘴角冷冷一扯,“厲夫人,想要幹什麽,你就直接說,這麽假惺惺的,難道你就不怕最影響自己的味口嗎?”
說著,唐颯的視線,又似有似無地掃了一眼對麵的林昊天。
林氏破產之前,林昊天在f國,怎麽著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唐颯又怎麽可能會不認識他。
隻是,令唐颯怎麽可能也沒有想到的是,林昊天竟然會認識葉素素,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林子宜竟然會是葉素素的女兒。
唐颯挖苦的話,並沒有惹怒葉素素,她放下手中的叉子,拿過一旁的熱毛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後才又看向唐颯,嘴角帶著淺淺的溫和笑意道,“唐宏遠那個老東西還是很在意你這個孫女的,一聽說我要將你扒掉一層皮,立刻就將你那個總統大哥的行蹤告訴給了阿衍,讓阿衍找到了子宜,帶子宜迴來。”
葉素素也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想到自己二十幾年來對林子宜這個女兒的虧欠,即使唐颯的父親唐鼎生殺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她對唐颯,卻沒能真的狠下心來去扒了她的一層皮,而隻是餓了她一個星期而已。
若是換作以前,隻怕唐颯早就被控折磨的生不如死了。
唐颯極其虛弱地嗤笑一聲,淩厲的眼見絲毫不見減弱,“厲夫人,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女兒和我大哥,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嗎?你這樣強行拆散一對有情人,就不怕你的女兒恨你?”
“真心相愛?!”葉素素的臉色,倏爾冷了下來,不由冷哼一聲,“我的女兒,愛誰,也不可以愛你們唐家的男人。”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像是跟葉素素扛上了般,唐颯迴敬著葉素素,擺出一個唐家人該有的氣勢道,“我們唐家的男人,個個都是人中之龍,個個光明正大、頂天立地,殺的都是那些危害社會,罪有應得的人!林子宜若是知道,她自己的母親是一個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什麽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唐颯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杯冰涼的水便朝她的臉潑了過來,讓她尖銳的聲音,嘎燃而止。
而朝唐颯潑水的,不是葉素素,是對麵的林昊天。
林昊天看著對麵的唐颯,向來溫潤儒雅的男子,此刻,卻麵色鐵沉,眉宇間,盡是淩厲的寒意。
他可以忍受別人對自己的不敬,但是,卻不能忍受任何人說一句詆毀葉素素的話來,哪怕剛才唐颯的話是事實,他也不能接受。
唐颯看著對麵的林昊天,一時有些迴不過神來,原本她就虛弱至極,這大冬天的傍晚時分,再被林昊天的這一杯冷水一潑,唐颯隻覺得渾身都冷得想要打顫。
葉素素原本因為唐颯的話而氣極,差點就要對唐颯動手了,隻是,她沒有想到,在她動手之前,林昊天會先替自己教訓唐颯。
看著一身狼狽,兩片唇瓣都開始發紫的唐颯,蹙著眉心對著傭人揮了揮手,吩咐道,“帶她下去,繼續餓著。”
旁邊一直屏氣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傭人聽到吩咐,立刻點頭,向前,又一左一右地架起唐颯,帶著她,快速地大步出了餐廳。
“婉婉,唐颯還隻是個孩子,她說的話,你不必當真。”待唐颯被帶走後,林昊天伸手過去,寬厚溫熱的手掌,覆在葉素素的手背上,安慰她道。
葉素素沒有收迴自己的手,而是看著林昊天,輕籲了口氣,非常平靜地問道,“昊天,你能理解我為什麽不讓子宜跟唐肅在一起嗎?”
林昊天點頭,他當然明白,一黑一白,自古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結合!
“其實,不止是因為唐家和我們厲家是對立的,更因為,唐肅親手殺了我的長子。”
林昊天身形微微一震,他隻知道,葉素素的長子厲默川在四年多就就已經死了,卻不知道,竟然是唐肅親手殺了厲默川。
“昊天,你一定要幫我。”葉素素看著林昊天,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道,“你一定要幫我說服子宜,讓她離開唐肅,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好嗎?”
這麽久以來,葉素素何曾如此卑微的請求過自己,哪怕是二十四年多前,葉素素也不曾在他的麵前,如此的卑微過。
所以,林昊天怎麽可能不答應葉素素。
他點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點頭,“好,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子宜跟唐肅在一起的。”
不管唐肅有沒有殺了厲默川,就憑唐肅在過去的那麽多年對林子宜和小溪母子不聞不問,還有他一國總統的身份,林昊天都不可能同意林子宜跟唐肅在一起。
因為他雖然不清楚唐肅是什麽樣的人,可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樣的人,跟唐肅在一起,林子宜隻會活的很辛苦,這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想看到的。
……
第二天林子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從飛機上被抱到了車上,加長版的勞斯萊斯裏,她正趴在厲默衍的雙腿上。
“怎麽這麽大個人了,睡覺還流口水!”正在看文件的厲默衍感覺到林子宜的動作,拿開擋住視線的文件,低頭一看,林子宜正趴在他的大腿上,揉著惺忪的睡眼。
林子宜抬頭,表情懨懨地看了厲默衍一眼,再低頭一看,他米白色的大腿褲子上,確實有一塊大大的被口水打濕的痕跡。
麵色不由囧了囧,林子宜撐起身子離開厲默衍的大腿,然後,往車窗的方向挪了過去,又側頭看向窗外,不理厲默衍。
因為時差的關係,此時的車窗外,正是清晨時分,晨曦溫暖的光芒穿透層層雲霧照射在大地上,為眼前蕭瑟的景象,渡上一層奪目的金色。
昨晚在飛機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睡著的,但林子宜知道,她睡著後,一定是厲默衍抱她下的飛機。
“厲大哥,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林子宜又一次問厲默衍這個問題。
她是夠單純,但是並不意味著她傻,她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何況,厲默衍是一而再,再而三,一直都對自己這麽好。
如果說,以前的厲默衍是因為喜歡自己,那麽現在厲墨衍對自己的感情,則更像是親兄妹一般。
——親兄妹?!
當林子宜腦海裏跳出這個詞的時候,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厲默衍,所有發生的事情,電光石火般地在大腦裏閃現,讓她將一切都聯係了起來。
如果說厲默衍對自己莫名其妙地那麽也就算了,可是,上次厲默衍的母親見到她和小溪的時候,那激動的情緒……還有,厲默衍說從監獄換走她的父親,是為了搞清楚一些事情,她的父親和厲默衍之間有會什麽事情是需要搞清楚的?
厲默衍亦是看著怔忡林子宜,不由揚唇笑了笑,伸手拿過一個保溫杯,擰開,遞到林子宜的麵前,“先喝點熱湯,暖暖胃。”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和厲默衍是親兄妹,林子宜便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厲默衍真的是她的大哥,親大哥,她應該高興的呀!可是,為什麽她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伸手過去,林子宜木木地接過厲默衍手中的保溫杯,卻並沒有喝,隻握在雙手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重複剛才的問題道,“厲大哥,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對我和小溪那麽好嗎?”
厲默衍笑了,伸手過去,揉了揉林子宜有些淩亂的長發,貌似很隨意地迴答道,“因為你是我妹妹呀,難道對自己的妹妹好,還需要那麽多的理由。”
——你是我的妹妹!
得到厲默衍的迴答,林子宜眉心微蹙一下,卻什麽也沒有再問,隻是又側頭看向車窗外,然後端起手中的保溫杯,機械地一口口輕涰了起來。
雖然林子宜並沒有太過異常的舉動,但是,她細微的眼波流轉,讓厲默衍輕易地便判斷出林子宜的所思所想。
其實,用這樣的方式讓林子宜猜測到一切的真相,看她不哭不鬧,不嗔不笑,隻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去消化一切的事實,這樣的結果,是厲默衍最想看到的。
……
車外的風景,不停地變幻,可是林子宜迷茫的一雙大眼睛裏,卻始終空無一物。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她將一整個保溫杯裏的湯喝完,隻是,喝完之後,她竟然連湯的味道,都沒有品嚐出來,是鹹是澀是甜,她統統沒有分辨出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黑色的勞斯萊斯在一個停機坪裏停下,然後,他們又坐上了直升機,再次升上了高空。
當直升機平穩地在高空飛行的時候,林子宜看向一旁坐著的厲默衍,張了張嘴,想問他,他們要去哪,可是,話還沒有出口,她又閉了嘴,側頭看向機艙外,俯瞰飛機下,一切變得渺小的事物。
厲默衍伸手過去,寵愛的揉了揉林子宜的長發,“我們迴家,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
林子宜再次看向厲默衍,問道,“我爸爸真的生命垂危,等著見我最後一麵嗎?”
厲默衍抿著兩片薄唇攏了一下眉峰,並不打算繼續騙林子宜,所以,他如實地迴答道,“沒有,你父親他很好,什麽事也沒有。”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子宜再次收迴了視線,陷入了沉默。
厲默衍也不急,隻靜靜地看著林子宜,她問什麽,他便如實地迴答什麽,她若不問,他便什麽也不逼她。
“你母親……她還好嗎?”大概過了五分鍾之後,林子宜又突然開口問道。
厲默衍笑了,雖然林子宜還並不清楚,當年到底是什麽原因而導致他們的母親棄她而去,可是,現在在她的心裏,已經隱隱地承認了這個母親的存在,甚至是開始關心起他們的母親來。
“嗯,母親也很好!”厲默衍頓了一下,又解釋道,“母親頭部受了槍傷,昏迷了一個月,後來便神奇般地醒了過來,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
母親這樣的字眼,雖然聽在林子宜的耳朵裏,是真的很不習慣,但是,她卻並沒有反駁,隻是這一次,卻是徹徹底底地陷入了沉默,直到直升機穿過一片片綠林的上空,忽然飛到了一片開闊的地界上空,林子宜俯瞰下方偌大的莊園和城堡,已然平靜下來的心裏,才再一次掀起波瀾。
因為她知道,厲默衍說的“家”,已經到了,就在她的下方。
……
莊園的停機坪裏,葉素素和林昊天早早就便等候在了那裏,這一次,迎接林子宜和厲默衍的,沒有威武的軍團,沒有成群的傭人,隻有葉素素和林昊天兩個人。
看著緩緩下降的直升機,葉素素再也無法強裝平靜,她伸手,控製不住地便抓住了林昊天的手腕,因為緊張,因為過度的有力,指節的關節處顯得格外蒼白。
林昊天低頭看著葉素素那用力拽緊自己手腕的手,另外一隻手伸過去,溫熱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安撫她道,“放心吧,子宜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一定會接受你的。”
葉素素點頭,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她怎麽可能真的做到不擔心,畢竟,她對林子宜虧欠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幾年的母愛。
沒多久,直升機便穩穩地降落在了停機坪裏,當直升機的螺旋槳停止轉動,機艙門拉開的那一瞬,葉素素率先於林昊天邁出腿步,但是才走了一步,腳下的步子卻又停了下來。
林昊天像是覺察到什麽,溫熱有力的大掌牽,悄無聲息地伸過去,牽過葉素素的手。
自從葉素素醒過來後,林昊天這還是第一次牽她的手,這種美妙的悸動感,就好像瞬間迴到了二十多年前一樣,讓林昊天既欣喜,又小心翼翼。
看向葉素素,嘴角,對著她揚起一抹再溫柔不過的弧度,“我們過去!”
林昊天的微笑,似乎給了葉素素莫大的勇氣,她點頭,任由林昊天牽著自己,和他一起並肩朝直升機的方向走去。
林子宜扶著厲默衍的手臂跳下直升機,然後抬起頭來,一眼便看到手牽著手大步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的林昊天和葉素素。
藍天、白雲、青草地,還有夢幻中的城堡,讓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就如從童話中走出來的國王和王後般,那畫麵,美的讓林子宜一時挪不開眼睛。
那就是她的父親跟母親,原來,她也是有母親的,而且,她的母親還那麽的高貴又優雅,不知道要比多少女人都漂亮。
厲默衍看著發愣的林子宜,什麽也沒有說,隻伸手,摟過她的肩膀,像是給她一種無聲的安慰般,然後陪著她,靜靜地站在原地。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亭亭玉立的女兒,葉素素的心跳,越來越快,多少年來遇事從來沒有慌亂過的她,此刻,在自己的女兒麵前,她卻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想掙開林昊天的手,朝林子宜衝過去,一把抱住她,告訴她,她就是她的母親。
可是,葉素素卻努力克製住了。
因為她真的害怕,害怕林子宜會在她抱住她的那一刻,猛然用力推開她,然後,告訴她,自己沒有母親。
原本是那麽急切那麽盼望的心情,可是,待真正和林子宜的距離越靠的時候,葉素素心裏越多湧起來的,卻是惶恐與不安。
她殷切的目光望著林子宜,臉上,努力揚起一個母親最慈愛的笑容,一步一步,靠近著林子宜。
“母親,林先生。”當彼此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四個人當中,厲默衍率先開口。
葉素素和林昊天皆是看一眼厲默衍,點頭,爾後,視線又全部落在了林子宜的身上。
“爸……”看到神采奕奕的父親,林子宜的臉上,沒有原本該有的歡喜與激動,隻是再平淡不過的喚了林昊天一聲,接下來,便沒有了任何的言語跟動作。
“噯!”林昊天點頭答應,看著林子宜的眉眼裏,全是和以前一樣的寵愛,“子宜,這是你的媽媽,你不是從小說問我,媽媽去哪裏了嗎?”
說著,林昊天看向葉素素,“現在,你媽媽終於迴來了。”
葉素素看著神情始終淡漠疏冷的女兒,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倒是林昊天,握緊了她的手,在看了她一眼後,又看向林子宜,殷切地道,“子宜,叫媽媽呀,她就是你的媽媽。”
林子宜看看林昊天,又看看葉素素,再看看他們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這樣的畫麵,多麽的和諧,多麽的美好,隻是,為什麽她看到,卻覺得淡淡的難受和諷刺。
“不,爸爸……”林子宜搖頭,明明從小到大,她就那麽希望母親能出現,可是為什麽這一刻出現了,她卻忽然不想要了,“爸爸,我是來接你迴家的,我們迴去吧!”
這裏不是她的家,不是!
沒有小溪和唐肅的地方,怎麽會是她的家呢?
“子宜!”看著女兒,從來沒有對女兒發過火動過氣的林昊天,此刻卻忽然沉了臉色,“你怎麽會這麽沒禮貌,見到你的母親,竟然也不開口叫人。”
“昊天……!”感覺到林昊天染了一絲慍怒的嗓音,葉素素趕緊開口製止他。
“不,爸爸,我已經長大了,我不需要母親了,不需要……”林子宜忽然伸出雙手,就像小時候撒嬌般地去拉過林昊天的手,“爸爸,我是來接你迴去的,你跟我走吧。”
隻是,林昊天卻並不像以前一樣,對著林子宜百依百順,而是一把甩開林子宜的手,對著她疾聲厲色地道,“走!你要去哪裏?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和你的母親,會一直呆在這裏,哪也不去。”
“爸……”林子宜愣愣的看著林昊天,不明白他突然的變化,到底是因為什麽。
“昊天,你這是幹什麽?別嚇走了女兒。”因為虧欠的太多,所以,沒有人會明白,葉素素有多麽的在意林子宜這個女兒。
她向前一步,握住林子宜的手,渴望而帶著請求的眼神望著林子宜,“子宜,沒關係的,如果你不想叫我媽媽,可以不叫,真的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