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劉晗成親的正日子,周家母女兩人先往虞家去。周琪跟虞文惠去閨房見虞紅煙,她穿著新娘嫁衣,身邊圍著胞妹虞紅煙等人,依依話別情。


    虞紅煙拉著長姐的手落淚,周琪便笑嘻嘻道:“煙表姐別擔心,一會我們過去陪大表姐。”


    她們迴頭還要去劉府吃酒,算是兩家的親友。


    虞紅煙對未來小姑子的好感著實不多,近來她一直跟虞文惠一般玩耍,兩人當真親近不來,她便幽幽一歎:“到底不是親妹妹。”


    周琪臉色便不甚好看。


    她自然隻是表姐妹,並且多年不見,性情相投的表姐妹便能多玩一玩,不太投契的隻好近而遠之。隻是兩人身份不同,將來也算是一家人。


    虞文惠便輕輕拉了下她的衣角,表姐妹倆跟虞紅綾道賀之後便離開了。


    出來之後,虞文惠便安慰她:“琪表姐別生氣,二姐姐……向來是這樣,你別往心裏去。”


    周琪拉著虞文惠往旁邊水閣裏去,看樓下丫環穿梭忙碌,惆悵歎道:“惠表妹,你不知道,我其實以前也渾渾噩噩的,並沒想太多。二哥是個好玩鬧的性子,小時候最喜歡偷偷帶我出去玩,旁人看著總有幾分跳脫不穩重,要是長輩們講起來,大約可算是輕浮,但是我知道二哥心腸最好了。大哥不苟言笑,拗起來父母親都未必能將他扳迴來,但二哥可沒這麽堅定。我冷眼瞧著,煙表姐的性格不是特別好,將來……二哥也不知道會不會在她手裏吃苦頭?”


    虞文惠“噗”的一聲笑出聲:“姐姐想的也太多了。須知此事都是父母之命,二姑姑與大舅母定下的親事,兩家又是姑表親,怕什麽?”她偷偷附耳在周琪耳邊說:“你別瞧著大姐姐傲氣的很,可晗表哥在外麵不知道有多少紅顏知己,聽說都能組一隊娘子軍了,真等成了親,晗表哥要是收斂還好,要是不收斂……大姐姐還不是得忍著。”


    周琪還傻傻沒明白:“大表姐跟我二哥的事有什麽關聯?”


    “你是不是傻啊?”虞文惠在她額頭上輕點了一記:“我娘說女人再如何強悍,哪裏磨得過命運,真等成了親,如果不能對男人千依百順,便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娘家比較勢大強硬,丈夫將來要仰仗嶽家助力,便要對妻子言聽計從,不敢胡亂來。另外一個便是她自己不怕和離,可以撕破臉皮來鬧。你覺得大姐姐是哪種?”


    虞二夫人對女兒憂心無比,這幾年的婚前培訓可沒有白上,虞文惠一肚皮理論上經驗,隻等及笄成婚之後再行實踐。


    “那二姐姐呢?”


    周琪恍然大悟——虞家是文官之首,大舅舅虞文衝也是文官出身,與武將世家的周家本來就不是同一個升官途徑,不但不能成為助力,恐怕也不能製衡。


    虞紅煙嫁過去之後,除非她想和離,否則不至於鬧起來。


    但兩家長輩血脈親人,和離就是讓虞文衝與親妹妹撕破臉皮,恐怕兩家長輩都不願意,所以她真要以現在這副脾氣,動不動給周濱吃排頭,恐怕有點難度。


    “你個鬼丫頭!”周琪心裏的擔憂解決之後,便甜甜笑了:“二哥待我最好,我也不想二哥受委屈。”


    兩個人手牽手下來的時候,她忽又道:“其實,看到大哥與大嫂恩愛甜蜜的模樣,我也總想讓二哥能這樣幸福。大哥以前很嚴肅的,你看看現在,見到大嫂的時候,眼縫裏都是笑著的,好像心裏灌了蜜直往外溢。”她聲音小小,好像生怕讓別人聽到,可是虞文惠卻聽了個清楚:“……真讓人羨慕。”


    虞文惠心裏其實也是這般想著的,她訂親的那個少年也隻是見過兩麵,姑娘家到了這個年紀就想的多,隻是哪裏好說出口呢,隻能練在心裏悄悄兒羨慕,竟是連虞二夫人也不敢告訴。


    兩人極有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聽得前院鞭炮之聲大作,便知道是新郎倌來迎親了,便往虞紅綾的院裏去瞧熱鬧。


    劉晗平日在外廝混的開,今日成親便叫了一幫狐朋狗友來壯聲勢——隻除了周鴻。


    虞家早早就派了下人去兩條街外麵守著,看到迎親的喜轎,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團,忙撒丫子跑迴來報信,虞府大門及時關閉,將新郎一幹人等阻在了大門口。


    劉晗笑道:“表弟,今兒可就靠你了啊!”


    周鴻上前去敲門,裏麵有人問:“誰啊?”他便道:“我是來吃喜酒的!”


    裏麵守著的人哪裏肯信,虞紅綾的一眾堂兄弟們在裏麵咋咋唿唿的嚷嚷:“別是來騙開門的吧?不行!”


    周鴻拿出自己二十多年深藏的溫雅,客客氣氣道:“我是周家大郎君,今兒不是大舅舅嫁女嗎?我來替表妹送親!”


    內外頓時笑成了一團。


    劉晗在馬上笑的打跌,嘲他:“我說鴻表弟,讓你打頭陣是希望你能打開大門,你這副模樣,到底是不是武將啊?”


    周鴻文縐縐擺手:“大喜的日子,提什麽打仗?今兒要以文會親!殖民地說我今兒要強力破開了外祖家大門,迴頭你倒是娶了新娘子迴去了,外祖要是惱了,不讓我進門怎麽辦?”


    劉晗指著他笑的說不出話來,示意自己那幫狐朋狗友上前去砸門。


    “哥幾個聽著,今兒能不能娶到新娘子,就看你們的了!”


    隻見他那幫狐朋狗友一湧而上,使力前去推門,周鴻朝跟著的周浩等人使個眼色,大家上前去一起推門,裏麵又有起哄寫詩的,己方隊友文化程度都不高,大家都是紈絝,都有過坐在課堂上睡著被先生戒尺敲醒的經曆,讀過書最多的周鴻主攻兵法,專業不對口。


    所幸劉侍郎有先見之明,早早就去翰林院捉了兩個會寫詩的事新晉翰林過來,兩人在一幫紈絝的起哄之下,搖頭晃腦做了兩首詩,總算是將大門連推帶哄給攻破了。


    此後新郎團一路勢如破竹,需要武力爆破的自有周鴻喧著這幫紈絝上場,真真需要寫詩作賦,兩名新晉翰林便出了大力,到底將虞紅綾請下了繡樓。


    劉晗拍著兩名翰林的肩膀道:“等迴頭到了席上,兩位一定要多喝幾杯,今兒可全靠了兩位兄長!”


    他那幫狐朋狗友們不依不饒:“說的好像我們兄弟沒出力一樣,等三門之後你等著!”


    劉晗團團作揖:“眾位兄弟饒了我吧!”


    虞府裏辦喜事,閣老嫁孫女,尤其是長房嫡出,熱鬧非凡,朝中官員來了不少,門前車馬擁擠,等新娘子娶到了劉府,到底劉侍郎官職要低,比起虞府的熱鬧便要冷的清一些。


    新娘新郎拜過天地,便被送入了洞房。


    周家母女二人趕場似的前來吃酒,連虞二夫人也帶著虞文惠前來大姑姐家吃酒。


    熱熱鬧鬧一場婚宴結束,周鴻在席上被劉晗那幫狐朋狗友多灌了幾杯,先送了母親妹妹迴家,再行迴客棧。


    周夫人滿心裏不是滋味,見兒子在馬上歪歪斜斜,酒意醺然,便在馬車裏傷心道:“你瞧瞧你晗表哥今兒成親多熱鬧,娶的又是門當戶對的妻子。可惜你大哥非要不聽勸,現在妻不成妻,妾不成妾,還不知道怎麽了局。就算我不當那姓葉的丫頭一迴事,不肯承認她,再替你大哥說一門親事,可是誰家閨女願意嫁個寵著外室的丈夫?將來進了門還不是守空房的命!”


    她越說越傷心,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前兒你大姑母還話裏話外教我怎麽收拾你大哥在外麵的女人,恐怕不是娘收拾她,而是她收拾娘了吧!”


    周琪就坐在她對麵,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鬼使神差冒出一句:“娘你別哭了!大表姐嫁給了晗表哥,婚禮倒是辦的熱鬧風光了,可是日子能不能過好,還真不知道呢!”


    “死丫頭!你瞎說什麽呢?”周夫人在女兒手上使勁敲了一記:“這話若是讓你大姨母聽到了,不定怎麽想呢!你晗表哥一表人才,家世又好,你大表姐是親姑母做婆婆,疼她都來不及,日子能過不好嗎?”


    周琪心道:日子能不能過好,婆婆是親姑母還真不是決定性因素,最主要的不是大表哥的態度嗎?他若是還如往常一般在外麵花天酒地,能過好才怪!


    不過她跟周夫人在考慮婚姻問題上的角度截然不同,周夫人看中家世背景,而她還是個小姑娘,見過了周鴻與葉芷青在一起的模樣,卻覺得家世背景或者隻是一部分原因,可是比起這些,似乎兩情相悅才更重要。


    但這些話說出來恐怕要將周夫人嚇的睡不著,她還是明智的閉上了嘴巴,不準備跟周夫人爭執。


    周鴻將母親跟妹妹送到老宅子門口,早有周福帶著丫環婆子在大門口來迎,他跟周夫人說一聲:“母親好好休息,阿琪別淘氣,我迴去了!”便掉轉馬頭走了。


    周夫人遠遠看著兒子的背影,氣的直掉淚:“真是前世欠他的!怎的到了家門口都過門而不入!姓葉的丫頭真就這麽好嗎?”


    周琪:是啊是啊,可惜娘您不喜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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