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自揚州一別,做夢都是兒子扛著枷鎖踟躕在泥地裏,被押送的獄卒暴打,亦或者周鴻被押送到刑場砍頭。多少次從夢中驚醒,再難成眠。


    做母親的總有一種癡心,哪怕孩子再忤逆不聽話,可真到了性命交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牽腸掛肚,放心不下。


    周夫人煎熬許久,再見到兒子幾有恍如隔世之感,她遣了丫環備沐浴的熱水,親自候在周鴻正房,等著他沐浴過後,換了衣服再說話,叮囑周琪:“你大哥在牢房裏定然吃了不少苦頭,等吃過團圓飯,就讓他好好歇著,可別再鬧他了!”


    周琪在房裏跳來跳去沒一刻安生,跟野猴子似乎的,不住嚷嚷:“大哥總算是迴來了,娘我早說過吧,葉姐姐很能幹的!果然是她想辦法救了大哥迴來!這次連外祖父都不肯幫忙,娘你可再不能給葉姐姐難堪了!”


    周夫人瞪她一眼:“我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嗎?你給我坐下,跳來跳去像什麽樣子?”


    周琪俏皮的吐吐舌頭,心道:您可不就不講理嘛!


    母女倆坐著幹等,周府廚房裏大師傅們正忙的不可開交,負責菜品的秦婆子喜氣洋洋的催促:“你們手腳可都快點啊,大少爺今晚若是多吃兩碗飯,夫人肯定都會有賞!”


    這些日子以來,周府就好像陷入了寒冬一般,來往的家下仆人丫環婆子們都不由自主放輕了聲音腳步,好像大家集體學會了噤聲。


    自從周鴻踏進大門,從守門的小廝到府裏的管事,好像魔法解除一般,整個府裏都活動了起來,來往相顧的丫環婆子們麵上都帶著抑止不住的笑意,比過年還喜慶熱鬧。


    灶房裏正幹的熱火朝天,燒火的粗使丫頭臉龐被火映照的紅紅的,吸著鼻子聞著大師傅炸肉的香味,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秦婆子使了個小丫環去向周夫人請示幾時開飯,進去之時還得了賞,她迴來維妙維肖的向秦婆子學:“夫人吩咐,等大少爺沐浴出來就開飯吧,他在牢房裏定然沒好好吃過飯!”


    “壞丫頭,就仗著夫人心情好。”秦婆子笑罵一句,安排丫環們提飯。


    周鴻披著一頭濕發出來的時候,周夫人還坐在他房裏,吩咐丫環:“將大少爺在牢房裏穿過的衣服都拿去燒了,祛祛晦氣!”


    “別扔——我穿迴來的衣服拿去洗洗收起來,以後還要穿呢。”


    周夫人急了:“牢裏穿迴來的衣服怎麽能再穿呢?”


    “那是葉子親手做的,她把衣服送過來的,我今日穿著過堂,立刻就無罪開釋了,怎麽能扔了呢?”


    原本還洋溢著喜氣的空氣莫名一滯,房裏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母子兩個因為葉芷青長久的心結在重逢之日驟然暴露在陽光之下,兩人的目光直直撞到了一處,做母親的神情尚算得上平靜,但做兒子的卻已經露出了警惕與防護之意,直急的一旁觀戰的周琪抓耳撓腮,都不知道要打圓場還是站隊,幫大哥跟葉芷青說幾句好話。


    周夫人神色一僵:“……她怎麽樣?”


    周鴻原本不想在周夫人麵前提葉芷青,但若不提衣服恐怕保不住了,那可是葉芷青為他做的第一套衣服,她自己也自嘲:“鴻哥別嫌棄,我以往沒好生學過針線,自己的衣服都是家裏的丫環們做的。”


    他心裏歡喜的跟什麽似的,又哪裏會在意針線如何,隻覺得穿在身上將牢房裏一身寒氣都要驅盡了。


    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周夫人竟然主動提起了葉芷青。有了前車之鑒,他再迴周夫人的話就謹慎了許多:“她很好啊,在宮裏替聖人調理身子。”


    周夫人其實想問的是葉芷青腹中的孩子如何了,無論她如何厭惡葉芷青,她腹中的孩子卻是周鴻的骨肉,算是她與周震的第一個孫輩子。


    但是周鴻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連關於孩子的半個字都沒提,她對葉芷青總是下意識的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當即不可置信道:“不會吧?周浩說她有了你的孩子,但你這副樣子,連她都見過了,卻不知道孩子的事,算算日子怎麽也應該顯懷了,難道她拿有孩子來騙我?”


    早知道這丫頭不簡單,還真是時時處處都藏著機心。


    周鴻傻了一般看著周夫人,真沒想到但凡少說兩句話,周夫人都能想到葉芷青身上去,而且能得出匪夷所思的結果,本來秦婆子已經帶著丫環們已經開始擺飯,但他卻忽然之間胃口全無,眉頭擰到了一起,忍耐道:“母親,葉子連你的麵都不曾見過,哪裏來的騙你一說?她確實懷孕了,隻是就算是懷孕,她也沒打算進周家大門,也沒必要來討好你。為了您兒子,她現在還陷在宮裏沒出來,大著肚子為聖人調理身子。這次龔江等人能夠順利走進三司會審的大堂,多虧了葉子。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周夫人原本一腔熱血,還想著此次兒子出來,既然是葉芷青出了大力,瞧在她腹中孩子的麵上,以及這次肯追著周鴻來京裏幫忙的份上,她倒是可以吐口讓葉芷青進周府的大門,隻是卻不能做正妻,等生下孩子,可以抬個良妾。


    她一個身份低微的外室,能入府做良妾,算是天大的福氣了。


    哪知道話還未出口,就被兒子幾句話堵了迴去,當下麵上就不好看起來。秦婆子在旁邊替周夫人不值,不由出聲為她鳴不平:“大少爺為了葉姑娘跟夫人嗆聲,卻不知自大少爺被帶走之後,夫人夜夜睡不著覺,到處求人幫忙,跪在佛堂裏日日念經為大少爺祈福,不知道哭了多少迴,大少爺也要體諒體諒夫人!”


    周鴻如果不是體諒周夫人,眼前的婦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恐怕更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周夫人卻被秦婆子的話戳中了心肺,眼淚嘩嘩往下流,淚眼朦朧的瞧著自己的兒子,幾乎要哽咽:“鴻兒,你為了姓葉的丫頭,傷了多少次為娘的心?她真的就這麽好嗎?”


    周鴻也有幾分無奈,他才出大理寺牢房,根本就不想與周夫人發生不愉快。但是周夫人的作法他又實在忍不了,不說葉芷青還懷著身孕,單是宮裏就不是她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應該呆的地兒。


    正當周府母子為了葉芷青而再起口角之時,宮裏卻因為喬立平臨死之時的那句話而變了天。


    三司會審的的經過報到了聖人麵前,他聽得喬立平臨死之時咬著太子的那句話,當時麵色就沉了下來。


    童文議跟三司主審當時冷的汗都快要下來了,誰都不敢替太子多說一句好話。


    近年來隨著魏帝身體欠佳,他與太子之間的關係日趨緊張,與此不同的是別的皇子們忽然之間就開始得到了魏帝的重視,便是如七皇子那樣混吃愛玩的主兒都時不時接到宮裏的賞賜,還被丟到了兵部去曆練。


    兵部尚書卻是帶過兵的,最是嚴厲,對著這位都敢將姑娘召到兵部衙門的皇子卻也束手無策,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七皇子擺明了對最上麵的寶座無意,目前來看這反而是最好的情況了。


    整個兵部都對尚書大人的威嚴兩股戰戰,但自從七皇子來了之後,尚書大人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了怕七皇子胡鬧影響兵部官員辦公,竟然還單隔出了兩間屋子供七皇子休息,那房裏時不時便傳出鶯聲燕語,琴聲小調。


    有一天大中午,大家正昏昏欲睡,七皇子那間房裏卻響起了“十八摸”的調子,大家再多的困意都被yin詞豔調給嚇跑了,麵麵相窺,都不敢去看尚書大人的臉色了。


    對於兵部尚書來說,這大概算是自己職業生涯之中最大的挑戰了。


    但是,比起魏帝此刻所要遭受的挑戰,這還算是忍忍就能過的坎兒,至多是弄兩塊絲綿將耳朵堵起來,眼不見為淨。


    魏帝卻不能裝聾作啞,依次問過了在場臣工當時的情形。大理寺符金的說詞比較客觀:“陛下,喬立平之前就有攀咬的前科,他這句話指向不明,誰知道會不會是別有用心。”


    魏帝的目光移到了刑部尚書與都察院右都禦史:“兩位愛卿以為如何?”


    兩人躬身後退,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但對上魏帝的目光,也隻能硬著頭皮道:“陛下明鑒,僅憑喬立平的一句攀咬之詞,沒有中間的人證,也不能認定太子殿下與販賣私鹽之事有關!”


    眾人都是在官場上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能走到今天的高位,都不容易。魏帝的心思這些朝中重臣都明白,橫豎是老子看兒子不順眼,無論是打是罰都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拿到朝堂上去討論是國事,但歸根結底還是家事。


    真要手伸的太長,幹涉了魏帝對於兒子的態度,無論是堅定不移的站在魏帝這邊,鼓動他處罰太子,還是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身邊為他做證,在潛龍之時就站隊,都不是明智之舉。


    朝堂上的風向,誰又能說得準呢,今天還是太子,明天就不一定了!


    陛下若是在急怒之間處罰了太子,迴頭後悔了,覺得傷害了父子感情——假如這對父子之間還有感情的話——沒準就要把責任推到臣工頭上去了。


    “都是你們當時沒攔著朕……”,亦或“朕聽信了你們的一麵之詞,推波助瀾你們倒是玩的純熟,卻害了朕與太子的父子之情……”之類的話也是大有可能。


    帝王做久了,便不會允許自己犯錯,即使是錯誤的決定,那也是臣子的錯誤,而不是旁王的責任。


    三名主審連同前去傳旨的童文議跪在宮中冰涼的地磚上,後背卻止不住涔涔往外冒冷的汗,既不敢過份為太子辯解求情,又不能眼看著魏帝處罰太子,當真是左右為難。


    魏帝大約也不想再看眾臣為難,遣退了眾臣,不到傍晚竟傳出消息:太子被幽禁東宮,三司官員繼續配合審查鹽道案,務必追查出喬立平負責販售私鹽的贓款。


    喬立平是死了,周鴻無罪開釋,但龔江等人卻還活著,此案還可以進一步審理下去。


    入夜,魏帝高燒,宮中太醫院值守的太醫全都被召入魏帝寢宮,連同隨侍聖駕身邊的葉芷青都被胡桂春給吵醒來了。


    “姑娘,快起來去陛下寢殿瞧瞧,陛下燒的渾身火燙,太醫院的眾位大人全都被召到了寢殿裏去了!”


    葉芷青本來正在睡意朦朧的想著,今日周鴻離開大理寺牢房,也不知道往後能不能還迴揚州做官,她腹中孩子漸漸長大,分娩的日子正好是九月,不涼不熱的天兒,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長久期待著能將周鴻從牢房裏撈出來,為此耗盡心神,無數次在宮中更漏聲中悠悠悠醒轉,撫摸著小腹裏的孩子給自己打氣。


    今日好不容易得到確切的消息,她當時都喜極而泣了,侍候她的小宮人等她哭完了,服侍她洗了把臉,勸了她幾句,才關上門離開了。


    她在宮中無牽無掛,跟身邊的小宮人們相處的還算融洽,又因為她很明顯與陛下身邊侍候的小宮人們沒什麽利益之爭,還時不時撒點銀子給她們,日子過的還不錯。


    昨日她從牢房裏迴來之後,才入了夜沒多久郭思晴便被宮人送了迴來,她房裏侍候的宮人前來傳話:“葉大夫,我家采女有請。”


    葉芷青與郭思晴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後想要融洽也沒可能,況且葉芷青打定了主意要盡快離開宮庭,就更不準備與她維持表麵的和諧了。


    “我有點不舒服,就不過去了,隻是不知道你家采女請我過去,有何事?”


    侍候郭思晴的宮人是自她到了承乾殿才撥過來侍候的宮人,都想著她與楊采女是這批秀女裏拔尖兒的,才入宮就被送到了陛下身邊,前途無可限量,頗有點攀上了高枝的意思,平日在葉芷青麵前便不自覺的帶著一些蔑視之意,今日見她竟然不肯過去侍候才承寵的郭采女,當下口氣便硬了起來:“葉大夫不肯去,是想讓采女迴頭在陛下麵前進言嗎?”


    葉芷青心裏冷笑,不過是才承寵一迴的采女,離貴妃皇後的位子還遠得很,竟然就敢如此囂張跋扈。她不過是不願意與郭思晴計較而已,沒想到侍候她的宮人卻蹬鼻子上臉,她不去看看郭思晴想幹什麽,都有點對不住她這份心氣兒。


    “既然郭采女非要我過去,那就過去看看吧。”


    侍候郭思晴的兩名宮人交換了個眼色,悄悄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她們也是在宮裏多少年的,豈能不知道一個才承寵的采女,能不能在魏帝麵前一句話便讓葉芷青獲罪,還真是未知之數,不過是拿陛下來嚇唬她一下而已。


    到底是民間的女子,見識短淺,一聽要告訴魏帝,便怕不迭起身來侍候,總算讓她們在采女麵前好交待了。


    不過比起在宮裏無根無基的葉芷青,郭思晴卻是皇帝的女人,如果幸運,此刻肚裏已經有了龍種,後半生也算有了依靠,身份豈不比葉芷青要貴重許多?


    她們也算是交了好運道,比服侍葉芷青的那兩名小宮人要幸運許多。


    葉芷青隨了兩名宮人去了隔壁,但見郭思晴斜躺在床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頰邊還有一抹媚色,見到葉芷青進來,目光從她微微隆起的肚腹掃過,唇角帶著一絲嘲諷之意。


    “葉大夫還真難請啊!”


    “不知道郭采女找我何事?”


    郭思晴示意侍候的兩名宮人退下,兩名宮人出門之時將房門拉了起來,房間裏隻剩下了她們兩人。


    葉芷青坐的盡量離郭思晴遠一點,找了個凳子坐到了桌子後麵,但屋子狹小,縱如此兩人之間也不過相距十來步距離。


    “怎麽?怕我吃了你?”郭思晴躺在床上,目光卻始終盯著葉芷青的一舉一動,看著她懷孕後笨重的腰身,心裏的恨意愈加深濃,但很快她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還能有什麽事情呢?隻是身上……那處有點疼,想找葉大夫開點藥來擦。”她仿若無意般道:“聖人久曠,急切了些,可能弄傷了我……”


    她這是在說,聖人長久不近女色,所以饑渴了些,把她身上弄傷了?


    葉芷青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真不明白有些女孩子分明是含蓄溫婉的教養長大,怎麽一經了人事就放達起來,連閨房之事也可以講給別人聽?


    誠然她是個大夫,也已經嚐過了男*歡*女*愛,無論是思想上還是行動上都已經算是個老司機了,並不怕別人在她麵前開黃腔。可……從小到大接受的是傳統教育的郭思晴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吧?


    ——難道她拿承寵來向自己炫耀?


    葉芷青後知後覺想明白了,感情郭思晴是覺得她與周鴻分開了,攀上了魏帝便是飛上枝頭做鳳凰,這才特意來向她炫耀的?


    她差點笑出聲。


    不說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入宮,更不可能羨慕做人家小老婆,就算是聖人身邊的女人,那也是小老婆,要跪在皇後麵前稱妾的,與她一貫的處世原則不符。


    她是委實半點都不羨慕的。


    郭思晴還是太不了解她了。


    她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郭采女可能有所不知,我呢是童大人舉薦進宮為陛下調理身子的,就算是皇後娘娘想要我開方子調理,恐怕也得征詢一聲陛下的意見。至於采女……宮裏自有好的禦醫,我就不逞能了。萬一我開了藥方,采女鬧出毛病來,到時候算誰的呢?”


    郭思晴瞪著她,嘴唇都快咬破皮了,好容易將唿吸放平,總算喊了一嗓子:“姓葉的你別不知好歹!”


    葉芷青可不怕她,兩人往後井水不犯河水,姓郭的在深宮裏胡熬,她卻是不會長久留在宮中的,要迴去跟她的鴻哥好好過日子,又何懼之有?


    “采女的意思是我給你開了藥方就是知好歹了?實在抱歉啊,這事兒我可不能幹,采女見諒!”


    她正要出門,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兩名承乾宮裏姑姑走了進來,其中一名還端著一碗湯藥,麵無表情道:“聖上口諭,賜郭氏避子湯一副。”


    宮中有規矩,侍寢之後若是想要妃嬪孕育子嗣,便不會賜湯藥,若是不想讓嬪妃有喜,會有專人熬了避子湯送過來,盯著侍寢後的妃嬪宮人喝下去的,半點假都做不了。


    郭思晴頓時麵無血色的看著前來賜湯藥的姑姑,目光掃過正要出去的葉芷青,那兩名賜湯藥的姑姑與葉芷青還曾討論過宮中避子湯的藥方,對於如何在盡量不要傷害宮妃身體的情況下改進避子湯的有效成份上還曾互相探討過,也算是有些交情,見到她在這裏,便露出三分笑意:“葉大夫也過來了?”


    葉芷青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一番:“姑姑說哪裏話,我這麽重的身子,如果不是陛下召侍,怎麽會跑來湊熱鬧?郭采女遣了宮人去叫我,說是……侍寢的時候有些傷著了,想讓我開一副藥來塗。但我想著宮裏禦醫恐有專管這一方麵的,哪裏輪得到我開藥方,便沒敢開,才說要迴去歇息呢,就跟姑姑們遇上了。”


    那兩名姑姑是專管魏帝妃嬪避孕湯藥的,見過了太多的宮妃沉浮,真沒想到新來的郭采女才承寵一迴,骨頭就輕了起來,竟然敢連陛下的禦用大夫都敢召來開藥方,委實膽大!


    “葉大夫快點迴去休息吧,這麽重的身子要好生養著,至於郭采女的傷……”她目中輕蔑之意一閃:“塗點要藥膏就好了,我們姐妹手上就有,哪裏用得著勞動禦醫?”


    其中一名姑姑來扶葉芷青,葉芷青推辭兩下,被那位姑姑送出門去,客氣了幾句才迴房,另外一名姑姑卻留下來監視著郭思晴將那碗避子湯喝了個幹幹淨淨,涓滴不剩。


    次日三司會審,郭思晴果然很是安靜,再沒來找她半點麻煩,就連她身邊的宮人再見到葉芷青,也夾起了尾巴。


    葉芷青心裏煩悶焦躁,在宮裏度日如年,原還想著過得兩日就想辦法向魏帝辭行,趕緊離開長安再說,沒想到大半夜魏帝發起高燒來,被胡桂春扶著進了寢殿之後,才發現寢殿裏好幾位禦醫都在,腦袋湊在一起正在商量降燒的辦法。


    她上前去瞧魏帝的麵色,但見整張臉都燒的通紅,意識都昏迷了過去,說不得便是急怒攻心,當時用了強大的意誌力忍著,硬壓了下去,沒想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抵受不住,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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