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遷引著蕭燁一路往自己住的小院裏走,邊走還邊問:“殿下真的不能再等等嗎?”現在闖進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壞了少將軍的好事?


    許遷第一次見葉芷青,就是在容山島,他當初並無機會跟著周鴻前往京都,亦不知葉芷青與周鴻如何開始,卻見證過兩人在容山島兩情相悅的模樣,更對蕭燁與葉芷青之間還有糾葛的事情無從得知。


    周鴻將鹽幫清繳的後續事宜全都交給周浩等人處理,自己心急火燎去見葉芷青,卻不知蕭燁無意之中從褚四口中聽說,他從揚州城內擄了個美嬌娘迴來獻給龔江,不曾想美人兒跑了,連他身邊的人都肅清不少,卻最終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蕭燁本是閑極無聊,陪坐一旁聽尚敬雲審問褚四,結果聽到這裏卻停了一下,難得追問了幾句他擄的女子來曆。


    褚四的骨頭比起喻煒卻要軟上許多,不必用大刑就全部交待了。


    蕭燁越聽眉頭越皺的死緊,及止到最後,幾乎可以確定,被褚四擄到鎮江的女子就是他派人幾乎將整個揚州城都差點翻過來的葉芷青。


    ——原來她竟然在鎮江!


    隻是眼下卻不知道在哪裏。


    他此次同周鴻前來鎮江清剿鹽幫,本來就是被周鴻拉來做個見證,隻算是協理,而非主導。


    至於尚敬雲替他謀劃想要從中得到什麽,那就不是周鴻能夠了解的了。


    “先生自管放手去做,本王既然是沉迷女色,還是應該做些符合本王身份的事情。”他起身叮囑尚敬雲:“本王這就去找周遷客派兵尋人,隻要她不曾出了鎮江,想來找個人也不太難。”


    周鴻的行蹤也不是什麽秘密,值此動蕩之機,他有事要離開,總要給身邊的人交待幾句。


    蕭燁幾乎不曾費心就打聽到了周鴻的去向,被派去引路的許遷當初向周鴻傳信,隻是單方麵聯絡,就連周浩等人也並不知曉葉芷青就藏在褚園後麵的小院子裏,還當淮安王有急事找周鴻,便遣了許遷引路。


    陰差陽錯之下,許遷將蕭燁帶到了自己住的小院。


    彼時夜色降臨,雨勢漸重,院門被輕輕推開,屋內透出朦朧的燈光,窗上映出一對相擁而吻的影子。


    蕭燁素聞周鴻不近女色,沒想到他會做出諸事不理,抱著美人兒共度良宵的事情,頓生知己之感,就連許遷要向通傳也被製止。


    “別叫!本王還從來沒見過周遷客有如此情態,待本王闖進去瞧一瞧,能將周遷客的魂兒都勾走的,是何等美人兒!”


    蕭燁懷著撞破周遷客私情的隱秘喜悅之情,用眼神製止許遷不許報訊,幾步就跨了過去,一腳踹開了房門,人未進聲先至:“好你個周遷客,竟然在這裏——”後麵的“逍遙快活”四個字,生生被他吞迴了肚裏去,隻剩了一臉的呆滯。


    屋內一對男女,男人赫然正是周鴻,他雙臂緊摟著一位妙齡女子正吻的如癡如醉,而那女子色如春曉,滿麵桃紅,正被迫承接著男子的愛撫,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皆轉頭看來,頓時齊齊驚倒。


    淮安王滿麵怒色,指著周鴻幾欲說不出話來:“好……好你個周遷客!本王待你向來……向來客氣,沒想到你竟然給本王戴綠帽子!你居心何在?”


    他瞧的清清楚楚,周遷客懷裏摟著的女子可不正是失蹤多時的葉芷青嗎?


    周鴻因著蕭燁的指責,卻半點不曾心虛,連摟著女子的手臂都不曾鬆上半分,隻是麵上驚愕卻也不假:“不知道誰帶了殿下過來?”


    ——他竟然連一點愧疚都無!


    如果說之前蕭燁還存了做戲的心思,對葉芷青是有幾分放不下,但卻遠不到思之如狂的地步,這其中幾分真來幾分假,他總覺得自己心中有數。可是當真見到她伏在別的男人懷中之後,那種憤怒無以言表,真有種殺了周遷客的衝動!


    他與葉芷青並未成事,可是現在卻實實在在覺得自己頭上的帽子綠了,連表情都帶出了幾分猙獰:“不管是誰帶了本王過來,教本王撞破了你們的奸情,難為本王還一直被蒙在鼓裏!說——你們是幾時勾搭成奸的?是不是當初在京中淮陽王府裏,你們兩人就眉來眼去了?”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不說周鴻沒去幾次淮陽王府,就算是去了也並沒有機會與葉芷青搭上話。


    但後來他離開京城之日,葉芷青也走失,卻是不爭的事實。


    蕭燁越想越憤怒,越想越丟臉,看到葉芷青往周鴻懷裏縮了縮,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試圖將兩人拆開,抓住了葉芷青的胳膊就想要將人從周鴻的懷裏拖出來:“你這個水杏揚花的女人,既是本王的女人,還勾著周遷客,難道是怕本王不能滿足你嗎?”


    周鴻牢牢掐著葉芷青的腰,還伸手去攔蕭燁抓過來的手,神色之間帶著說不出的平靜:“殿下不必為難葉子。我們相識在前,在京中之時因著一點口角誤會分開,殿下這才有機府認識她。卻並非她水杏揚花,隻是從頭至尾,葉子心裏也隻有下官一人而已!”


    他這話無異於在淮安王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讓向來在女人堆裏無往而不利的蕭燁都傻了眼:“你……你說什麽?”唯恐是自己聽岔了。


    葉芷青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被抓奸的對象。


    周鴻進來之前,她的生活很是平靜,除了默寫藥方,再無其他。但是周鴻進來之後,這一切都改變了。


    她幾乎是被周鴻從椅子上拖起來,直接抱進了懷裏。袖子帶翻了桌上的筆架子,狼毫在空白的半張紙上留下深重的墨痕,在桌上滾了一圈,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都沒能阻止這男人野蠻的行為。


    男人將她摟在懷裏之後,便急切的去尋她的唇,並不曾給她拒絕的機會,很快就熟門熟路尋到了香舌密津,久別重逢哪裏還需要再說別的話呢?肌膚相親是最好的甜言蜜語!


    葉芷青試著推拒過幾次,也不知道是她力氣小,還是周鴻太過急切,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到得最後她腦子裏空茫茫一片,惟有感官清晰無比,鼻端是熟悉到陌生的男子氣息,那是她曾經試圖深埋在記憶裏的味道。


    心跳驟烈。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


    周鴻進來的太突然。


    蕭燁闖進來的更突然。


    半點不給葉芷青準備時間,她與周鴻之間的事情就赤裸裸落到了蕭燁的眼中。


    周鴻大約是掩飾的太久,根本就不準備再掩飾下去,連顧忌蕭燁的最後一點麵子都不肯,緊摟著懷裏的女人半點不讓,話裏的堅定之意連葉芷青都聽得出來:“殿下有所不知,當初葉子是我帶到京裏去的。她是伏城縣令朱旭送給我路上服侍解悶的,身子早就是我的了,隻是後來與我賭氣,發生了點口角,這才離家出走,陰差陽錯落到了殿下手裏。”


    “她本來……就是我的女人!”


    葉芷青張張嘴,很想反駁一句,周鴻說的過程沒錯,她當初確實是被當做禮物送給周鴻的,可……幾時身子都成他的了?


    她扁扁嘴,並不認同他後麵那句話。


    蕭燁就好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瞪著眼睛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麵孔紫漲,目光幾欲噬人,唿吸漸促:“……那為何你們誰都不曾跟本王說一聲?耍著本王很好玩嗎?”


    虧得他還一直將她捧在手心,不曾拆吃入腹。早知道她一早就被人用過了,他早該把她扯到榻上快活去了,又何必費盡心機去討她歡心。


    當初幾分做戲幾分真心,連他自己也不確定。也許兩者兼而有之。


    今上的耳目遍布京中,他在京裏做了什麽,恐怕今上都心知肚明。他既迷戀一個市井女子,那自然是要擺足了架勢的迷戀,隻是後來相處日久,竟是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真動了心思。


    假作真來真亦假。


    今晚對著周鴻摟著那丫頭理直氣壯的宣布她早就是他的人了,蕭燁心中忽泛起一股酸澀之意,衝撞到了幾肢百骸,來的竟是全無防備,教他一時之間生出難以招架的荒謬之感。


    什麽時候,他竟對女人當真動了情?實在可笑!


    蕭燁滿麵怨恚怒意,也不知道是掩飾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還是此刻麵上的表情就是他心中真實所想,心緒之複雜,連他自己一時之間也有些理不清,隻丟下一句話,拂袖而去:“周遷客,你等著!”


    淮安王怒氣衝衝摔門而去,房門發出巨大的聲響,然後一切又歸於安靜。


    許遷在院子裏縮頭縮腦,親眼見證了淮安王的怒火,以及周少將軍的鎮定,他站在雨地裏不住哆嗦,心裏直罵賊老天不長眼,這時候居然還下起了瓢潑大雨,很快將他淋成了個落湯雞。


    不過雨勢大也是有好處的,至少能掩蓋他還站在院子裏的聲響,他沿著牆根蹭到了小院門口,輕輕拉開門竄了出去,假裝不知道方才發生在屋裏的一切,還貼心的將院門又關上,想想不放心,索性將門口從外麵直接鎖了起來,這才安慰自己:我沒來過我沒來過!


    然後冒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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